老佛爺的臉在手電光下,無比的慘敗,之前那種安詳的儀容完全消失了,雙眼圓瞪,嘴脣醬紫,就像死不瞑目一樣。
我擡頭看了看鬍子,問:“她該不會是詐屍了吧?”鬍子嘖地一聲:“你見過會詐屍的屍體有把自己掛在鎖鏈上的?下去看看!小刀他們把她掛在這兒,一定有蹊蹺。”
我點了點頭,呼出一口氣壯膽,小心翼翼地爬了下去。老佛爺的屍體離我們有十幾米,我向下爬着,不禁看了眼那偉人的浮雕,整個浮雕是一種俯視的姿態,好像在觀察深淵下面的情況,本來他在我們心目中的形象就極其偉岸,現在又仰視他的浮雕,再加上雕刻他的工匠使用了一種奇特的藝術手法,感覺那浮雕只要一伸手,就能捏死我們。
距離老佛爺屍體還有一米多的時候,我終於舒了口氣。老佛爺是被綁在鎖鏈上的,四肢軟塔塔地追下去,一點兒詐屍的跡象也沒有,但是讓我驚訝的是,鎖鏈到老佛爺那裡已經到終端了,而深淵還沒有見底的樣子,那小刀,文玉還有帕安得去哪兒了?我不禁想起娘娘墓裡,小刀奮不顧身跳下深淵的那一幕,心裡就是一震。
我看看鬍子,鬍子看看我,都是一臉哭相!
兩個人都有些不知所措,我仔細看了看老佛爺的屍體,突然發現她的衣襟上插着一塊木板,拿出來一看,竟然還寫着幾行字!
字的顏色殷紅,還有血腥氣,應該是用血寫上去的,上面寫的是:“關心,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的路還沒走完,而你的路,到這裡已經結束了,我們要去的地方,是你無法理解,也不需理解的地方,時間不多了,如果你看到我的留言,儘快離開,我不會讓你下來,是爲了救你,老佛爺的屍體不準移動,否則後果你承擔不起,如果天命還有變數,我們或可再見,保重,小刀。”
是小刀寫給我的,意思很明顯,他們已經下去了,但是他們不想讓我下去,他們到達的那個世界,不想讓我一窺究竟。我擡頭看了看那巨大的浮雕,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突然發現這件事情的水太深了,真不知其背後還牽扯到什麼內幕。
事情應該就是從五十年前爺爺他們來這裡開始的,而從太爺爺那一輩所引發的鬼手事件,僅僅是他們幾代人開始尋找地下鬼城的一個引子,從民國到現在,我所看到的,他們留下的線索,都是一些他們有意或者無意遺留下來的,殘存的線索碎片,我可能搞錯了方向,曲解了那些線索碎片的真實性質,以至於身邊的人做任何事情,都會出乎我的意料。長生侯已經死了,而小刀他們依然沒有停下腳步,他們在追尋的,到底是什麼?二叔、文玉、小刀、老佛爺、楊老,等等等等,他們看似都在尋找同樣的東西,但是經歷又各不相同,深淵之下到底埋藏着什麼誘惑,讓他們奮不顧身地前仆後繼?
我再次看向漆黑的深淵,猛地吸了口冷氣,在娘娘墓中,我沒能鼓足勇氣跳下去,以至於後悔到現在,如果現在我一狠心跳下去,是不是就解脫了?
鬍子見我沒反應,大叫了好幾聲,我突然從深思中驚醒過來,發現自己的一隻手已經鬆開了鎖鏈,瞬間一身冷汗。
“什麼情況?”鬍子道:“你丫不想活了?抓好了!”
我嘆了口氣,終究沒有戰勝理智。我將木板遞給鬍子,鬍子看了看,嘖地一聲:“成,反正咱們這一趟沒白來,聽小刀的吧,現在下去是不可能了,他們要幹什麼跟咱們也沒關係了。”說着,就開始往上爬。
沒想到鬍子要比我看得開,這麼長時間歷經了那麼多生死,面對如此深的謎團,鬍子竟然說放下就放下了!
鬍子爬了一段,見我沒有跟上,開始不耐煩地催促起來,我心想總在這兒吊着也不是個辦法,只好咬了咬牙,爬了上去。
到達樹洞的時候,獨眼張已經回來了,身上瘦了點兒輕傷,於蘇正在爲他處理。他告訴我們,那個瘋子不小心掉進了弱水,估計是沒救了,然後又問我,下面什麼情況。
鬍子見我沒精打采的,就主動把下面的情況跟他們簡單陳述了一遍。
獨眼張聽完,面露可惜:“小刀寧可破釜沉舟,也不願讓咱們下去看看,那下面到底什麼東西?”
於蘇道:“既然深淵裡出現了那個人的浮雕,說明這件事的性質已經完全變了,咱們之前得到的資料,還有一些推論,都要重新梳理,這裡面的水太深,我們必須從長計議,我提議咱們還是先回去,研究出一個可行的方案再回來。”
獨眼張表示贊同,我看了看深淵,搖了搖頭:“不,我要等小刀出來。”
“關心你腦子沒問題吧?”於蘇有些急了:“小刀已經斬斷了鎖鏈,他還怎麼回來?”
我吸了口氣,道:“他說了,如果天命還有變數,我們或可再見,在娘娘墓的深淵裡,小刀不是一樣出來了嗎?一旦天命真的有變數,他從下面上來,身上的傷很重,我們不在此接應,他恐怕走不出鬼城。”
鬍子把手搭在我肩膀上,非常凝重地問我:“你就那麼相信小刀?”
我也不知道哪裡來的一股自信,深深地點了點頭:“我相信!我要等他上來,親口告訴我下面的一切。”
“好,胡爺就佩服你這種夠義氣的,我陪你一起等。”說完,點了根菸,非常屌地吐了口菸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