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你還有這本事?”坐在太陰宮爲諸人安排好的廂房中,身着黑袍繡有惡龍的男人,對着蘇慕安青眼相看。
“我也不知道會這樣...”蘇慕安聞言頗有些愧疚的低下了腦袋,顯然因爲自己讓那位無上真人受傷,他心裡多少有些過意不去。
“唉,你這是什麼話,你可是幫了你師父一個大忙。”說着男人還不忘看了看一旁盤膝閉目的元歸龍。
“真的嗎?”少年眨了眨眼睛,看向刀客。
元歸龍聞言在那時睜開了雙眼,他點了點頭言道:“嗯。”
“有把握沒?”男人見狀,看似不露痕跡的問道。
“多了一成。”刀客淡淡的迴應道。
男人頓時來了興趣,又追問道:“那之前有幾成?”
刀客瞟了男人一眼,不動聲色的言道:“半成。”
這話出口,男人臉上的神色頓時一滯,半晌之後方纔再次問道:“那你還要去?”
連他自己也沒有發現,說這話時,他語調之中多出了一份連他自己也說不真切的乾澀。
“世上之事,那可能事事都等到有把握纔去做。”元歸龍搖了搖頭,臉上的神情依舊淡漠。“況且你應該知道,我沒有太多的時間了。”
而或許就這樣的淡漠,莫名刺痛了男人。
“可我有辦法,你爲什麼不願意試試?”他如此說道,聲音不覺間大了幾分。
“辦法?”這時,那位坐在元歸龍身側同樣閉目養神的墨塵子忽的睜開了雙眼,他打量了一番男人身上的黑色長袍。“恐怕閣下所言的辦法就是那半妖神種之法吧?”
黑袍男人聞言心頭一驚,他忽的記起今日在鳳來閣中墨塵子問的那個問題,心裡便有了猜測。他微微頷首,臉上依然是風平浪靜,嘴裡淺笑着言道:“看樣子閣下對於此法也頗有見地,心覺何如啊?”
“自前朝那位皇帝尋得此法,雖然未有成功造出神種,但世間沉迷此法的大能不再少數,他們自然不是愚笨之輩,信奉此法必然是有其根源。我若說此法乃是旁門左道,你定然不信。”墨塵子沉聲言道。
“前輩不愧是劍陵守墓之人,念頭通達,不似我這迂腐的兄長。”男人笑道。
這話出口,蘇慕安與寧竹芒皆是一愣,卻是不想這黑袍男人竟與元歸龍乃是同胞兄弟。
“但天道運轉自有其定數,如生老病死,如草木枯榮,若是強行改換這定數,他法我不敢言說,但此法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必然遠遠超出你的預料。”墨塵子再次輕言說道。
“是嗎?”黑袍男人卻是不以爲意,他眉頭一挑如此迴應道。“但前輩可知森羅殿中...”
“我見過那半妖,離所謂的萬壽無疆差上多少,閣下應該比我更清楚。”只是這一次男人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墨塵子生生打斷。
這話出口,黑袍男人頓時啞然,他靜默不語的良久,方纔再次言道:“不管如何,我都要試上一試。”
聽聞這話的墨塵子眼睛頓時眯了起來。
一股澎湃的劍意自他體內奔涌而出,與之同時出現的還有一股盎然的殺機,瞬息便將男人籠罩。
房門中的氣氛在那時陡然冰冷了下來。
寧竹芒面色蒼白,蘇慕安神色詫異,而那位刀客卻是眼觀鼻鼻觀心,似乎對於自家兄弟的生死並不在意。
黑袍男人在這仙人劍意與殺機的籠罩之下,雖然臉色同樣變得難看到了極致,但卻固執的挺直了自己的腰身,直視着墨塵子的目光,分毫不讓。
這樣對視持續了數息的光景。
哼。
墨塵子忽的發出一聲冷哼,收了劍意與殺機。
房間中寒意在那時盡數散去,而黑袍男人卻是身子一個趔趄險些栽倒在地。但房中卻是無人理會,唯有蘇慕安在那時快步向前,扶住了要倒地的男人。
“謝謝。”男人朝着蘇慕安感激的言道。
“前輩你就聽聽墨前輩的話,他見得多,說得終歸是有些道理。”蘇慕安卻搞不明白諸人說討論的半妖神種究竟是些什麼東西,只是出於好心的勸解道。
房中諸人對於他的少年心性卻也沒有多加解釋。
“好,好,好!”黑袍男人慘然一笑,如此迴應道。
蘇慕安見他服軟,以爲此事已經揭過,便看向一旁的元歸龍問道:“師父,咱們什麼時候下山啊?”
小傢伙的心裡還心心念唸的記得答應了徐寒要回去做他的貼身護衛,他可不敢耽擱。
“明日。”元歸龍如此迴應道。
“那太好了,我這就去收拾東西,師父有什麼要緊的事物要我一併收着嗎?”蘇慕安頗爲興奮的言道,顯然已經有些急不可耐。
“不必了,你與寧掌教一同離去,我便不下山了。”元歸龍淡淡的說道。
“爲什麼!”只是這話出口,蘇慕安與寧竹芒便同時大聲問道。
只是這二人,一人是困惑,一人是詫異。
而元歸龍卻只是轉頭看向寧竹芒,言道:“寧掌教你與我們不同。”
“我們都是將死之人,這一生受此方天地恩惠得仙人之資,臨死前自然要爲這方天地,這世間萬物,做些什麼。你不一樣,你的路還未走完,就不用急着與我們一道去黃泉路上走一遭了。”
“可...”寧竹芒聞言一愣,還要再說些什麼。
“慕安這孩子你也看見了,心性太過純良了一些,你若是真的對我帶你上山此行還有所感激的話,以後的日子請務必幫我好好照看這孩子。”元歸龍顯然不打算再給寧竹芒更多言語的機會,當下便再次言道,將寧竹芒到了嘴邊的話,生生的給堵了回去。
“師父,你們究竟要做什麼?”蘇慕安本以爲上山與那無上真人言說了一切,便了卻了此事,此刻聽二人所言才醒悟過來,似乎他們的要做的事情纔剛剛開始。
“慕安,人行其世,各有其道,緣來惜緣,緣盡莫留。”
“你且記住,以後日子,無論身處何地,這份赤子之誠切莫丟棄,亦不枉你我師徒一場。”元歸龍說罷根本不給蘇慕安反應的機會,一隻手便猛地伸出,朝着蘇慕安的頭頂一點,蘇慕安的腦海便在那時一陣空白,腦袋一歪,昏死了過去。
“寧掌教,麻煩了。”然後他再次看向寧竹芒。
寧竹芒見狀微微苦笑,他當然知道元歸龍此舉不僅是將蘇慕安送走,同時也是讓自己無法拒絕他的要求,畢竟以蘇慕安此刻的狀態,總歸得有個人將他送下山去吧。
他沉着眉頭點了點頭,言道:“謝謝。”
寧竹芒並不是愚笨之人,他知道元歸龍此舉,實際上是在救他。
見寧竹芒答應了下來,元歸龍冰冷的臉上少見的浮出一抹笑意,他在那時又轉頭看向一旁的黑袍男人。
黑袍男人似乎早就料到,他會問什麼,所以在他發問之前便擺了擺手。
然後他看着這位冷峻的刀客,沉聲言道:“我想再送你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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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竹芒將昏迷的蘇慕安帶着回到了他的房間,明日一早,他便要帶着他下山。
而此刻這房間之中便只餘下了元歸龍三人。
“賒刀人給你送了個好徒兒啊。”墨塵子在那時看了看寧竹芒離去的方向,由衷感嘆道。
素來冷峻的刀客在那時微微一笑,言道:“是啊,好得我都有些捨不得死了。”
“真相看看,這孩子又能走到哪一步...”
說完此言,刀客便收起了心底忽然升起的那些許躊躇,轉眸看了墨塵子一眼,問道:“你呢?你要找的守墓人,找到了嗎?”
“嗯。”墨塵子微微頷首。
“還滿意嗎?”刀客又問道。
墨塵子聽聞此言,在那時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言道:“很不錯的一個小傢伙,只是守着劍陵,有些委屈他了。”
“南荒劍陵着實悽苦了些,想必你那徒兒也是心懷大義之輩,否者如何甘心去到那處。”元歸龍言道。
“那可沒有答應...”墨塵子搖了搖頭,“不過等他想明白了那些事情,他便一定會去。”
元歸龍聞言一愣,雖然心底有些詫異,但畢竟是南荒劍陵的家事,他也不便多言,便在那時再次沉默了下來。
這樣的沉默約莫持續了百息的光景,墨塵子像是忽的想到了什麼一般,他走到了那黑袍男人的跟前,朝着他遞出一樣事物。
“對了,我這裡有一物,你幫我帶回森羅殿吧。”他如此說道。
這般高高在上的態度讓那黑袍男人嗤之以鼻,他也並不伸手去接,而是反問道:“閣下方纔還想要殺我,此刻如何認爲我會幫你?”
墨塵子對於他話裡的挑釁卻是猶若未聞,他淡淡言道:“你且看看這是何物。”
黑袍男人聞言,冷着臉色接過了那事物,定睛看去,頓時身子一震。
那是一枚紫色的令牌,上書閻羅二字。
紫色閻羅令,乃是森羅殿最高級別的信物,即使身爲十殿閻羅的他也不曾擁有,傳聞整個森羅殿這令牌也只有兩枚,一枚在那地藏王的手中,而另一枚則在那十殿閻羅中的鬼菩提手中。
這一枚不管是哪一位所有,但能給到墨塵子的手中,想來與墨塵子的關係必然好到了極點,否則不可能將此物贈出。
他還在發愣,忽的發現這枚令牌的後面還藏着一道事物。
他趕忙取出,細細一看,卻是一枚食指寬的寸劍,他伸手碰了碰,一股磅礴的劍意便自那不過方寸大小的寸劍中涌出,將他的手指灼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