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你可算回來了,這都急死我了!”
徐寒領着寧竹芒與蘇慕安回到自己小院中,這房門方纔打開,楚仇離便抱着玄兒急匆匆的走了上來。
徐寒卻並未迴應他,而是朝着中年大漢使了個眼色,對方立馬會意,趕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到底怎麼回事,方纔那道劍光還有那位黑袍究竟是誰?”待到徐寒坐下,中年大漢便急急忙忙的走到了徐寒跟前,壓低了自己的聲音,好似做賊一般的問道。
徐寒沒好氣的白了對方一眼,但還是將事情大抵經過說了一遍,只是將自己體內的狀況與那位蘇慕安的不知道多少代祖宗的事情隱瞞了下來。
“那你怎麼逃出來的?龍蛇雙生之法你怎麼破掉的?你不是真的把秦可卿那孩子給...”楚仇離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的看着徐寒。
顯然缺少了那位男人的因素,這個故事存在着巨大的漏洞,饒是楚仇離這般神經大條的人,也瞞之不過。
“有高人相助。”徐寒掂量着手中的長劍,笑呵呵的迴應道。
這話出口楚仇離倒不覺有他,而蘇慕安與他身旁的寧竹芒卻是臉色一變,似乎想到了什麼,卻不敢多言。
“對了,這劍...”徐寒這時也意識到這把劍就是蘇慕安背在背上的那把,他不由得轉眸看向蘇慕安。
只是話未出口,蘇慕安便連連擺手,言道:“這劍我揹着也用不來,既然落到了府主手中,府主便自己用吧。”
少年說得極爲真誠,絲毫沒有客套的意思。
這模樣倒是與那位男人頗有幾分神似。
這一路走來,卻不想也只有眼前這位少年對他纔是坦誠相待,徐寒心頭感動,正要道謝。
“哎呀!還說這些幹嘛,這麼說來那天策府的諸人想來是不會放過你了,那咱們還不趕緊跑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一旁的楚仇離卻大聲言道,神色激動。
這話出口可不僅徐寒,連寧竹芒與蘇慕安都朝着這中年大漢遞來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中年漢子見狀一愣,聲音頓時小了幾分,他小心翼翼的言道:“我...說錯什麼了嗎?”
一夜的暴亂過去,天際已經泛出了魚肚白。
“十萬蒼龍軍與五萬天鬥軍正在城中搜捕,怎麼跑?”徐寒嘆了口氣言道。
再與蘇慕安二人匯合之後,徐寒第一時間便想要離去,可卻發現原本在城外靜候的大軍忽的入城,地毯似的不知道在搜索些什麼,徐寒拿捏不準這些士卒的心思,故此不敢妄動。況且玄兒還被他放在屋中,他自然不可能拋下對方,因此便想回到房中打探一番情況。
“這麼說天策府那些人還不肯放過你?”楚仇離聞言眉頭頓時皺起。
徐寒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他雖然不喜天策府的利用,但按理說他已經將龍氣盡數給了秦可卿,天策府應當不會如此趕盡殺絕,可是那些城中搜索的士卒又是所爲何事?這一點徐寒着實想不明白。
不過,有一點楚仇離說得很對,他們得想辦法離開這裡,無論鹿先生打的什麼主意,徐寒都打心眼裡不願在與這座府門扯上半點的干係。
只是,如今長安城被圍成了一座鐵桶,尚有仙人嶽扶搖坐鎮,如何離開卻也是一個難題。
“咚!咚!”
諸人正一籌莫展之時,院門卻忽的響起一陣敲門聲。
那聲音頓時讓在場諸人心頭一陣咯噔,他們互望一眼,眸中都有異色。
“咚!咚!咚!”
而就在這時,敲門聲再次響起,比起方纔又急促了幾分。
徐寒咬了咬牙,躲下去自然不是辦法,對方若真是來尋他的,免不了會破門而入。想着徐寒徐寒朝着諸人遞去一個眼色,示意他們不要輕舉妄動,而自己則慢慢的走到了院門前,手中的劍被他握得死死,周身的劍意涌動,顯然只要開門之後對方有所異動他便會毫不猶豫將手中的劍送入對方的胸膛。
爲此,他深吸了一口氣,將之的狀態調至巔峰,以確保可以在對方發出任何聲息之前瞭解掉對方的性命。
吱呀!
伴隨着一聲輕響,房門被打開,徐寒怒目圓睜,長劍呼嘯而去。
但這樣的動作卻在看清來者的容貌只是,生生停下,他的劍定在了距離那人的胸膛不住一寸處。
“怎麼?自己的娘子也要殺了?”來人朝着徐寒眨了眨眼睛,似乎並無半分的慌張。
徐寒臉色一紅,這才訕訕的收起了自己手中的劍。
“你怎麼來了?”他側頭看了看屋外,確定並無人注意到此處,一把將女孩拉入了院門,輕聲問道。
若說於長安之行徐寒心底還有什麼安慰的話,便是眼前這個女孩,他清楚她的性子,一心想着拯救大周的蒼生大義,可饒是如此,對方依然願意冒險給他幫助,之前那個紙條對於徐寒來說便是不可或缺的信息。
“外面的人找你找得如火如荼,你倒好,還敢躲在這裡。”葉紅箋並未回答徐寒的問題,而是頗爲不滿的狠狠瞪了徐寒一眼。
徐寒也不知當如何辯解,只能是笑着言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這樣的說法自然免不了再次招來葉紅箋的一個白眼,但最後還是言道:“走吧,我帶你出城。”
......
葉紅箋所謂出城的辦法很簡單,便是給幾人換上了天策軍的甲冑,然後由他這位天策府的府主領着,一路前行。
雖然路上有些盤問,但畢竟天策府府主的名頭擺在那裡,也可能一一檢查徐寒等人的衣物。
而路上葉紅箋甚至還有閒心盤問徐寒究竟是如何逃出昇天的,徐寒自然是將敷衍楚仇離那套說辭再言說了一遍,只是葉紅箋冰雪聰明,自然聽出了其中紕漏,只是見徐寒不言,她也極爲乖巧的並未多問。
隨着一路前行,很快長安城的城門便浮現在了諸人的眼簾,徐寒與葉紅箋之間漸漸變得沉默了起來。
不僅因爲眼前的關隘,更因爲即將到來的離別。
當然,很快這樣的心思便被諸人收了起來,因爲那把守在城門口的人赫然是與徐寒有過一面之緣的嶽扶搖之子,嶽成鵬。
若是之前仗着葉紅箋的名頭以及大多數天鬥軍與蒼龍軍都並不認識徐寒,尚可矇混過關,那眼前這一關可就不好過了。
不過已經到了此處,若是再回過頭,便越發令人生疑,故而幾人在那一刻不得不硬着頭皮上前,心裡卻已然做好了稍有不對,便硬闖的打算。
“葉府主啊,這麼晚了是要出城嗎?”嶽成鵬還是那自來熟的性子,見到葉紅箋領着諸人到來,便笑呵呵的迎了上來,臉上的神情說不出的熱切。
“嗯。”葉紅箋沉聲言道,身後徐寒等人趕忙底下了腦袋,唯恐被嶽成鵬認出。
“可是我爹受到了鹿先生的命令,可說現在的長安城許進不許出。”嶽成鵬笑呵呵的迴應道,目光卻饒有興致的投向徐寒等人。
葉紅箋下意識的便挪了挪身子,擋住了嶽成鵬的目光,但這樣的做法不免又欲蓋彌彰的嫌疑。
嶽成鵬的目光愈發狐疑。
“我亦是奉鹿先生的意思,出城辦些要事,若是嶽公子不信,我可在此等候,你派人去問即可。”葉紅箋卻硬着頭皮言道。
嶽成鵬的目光在諸人身上流轉,良久之後方纔言道。
“既然是鹿先生的意思,那便請吧。”言罷便領着身後的天鬥軍給諸人讓開了一條道路。
這般的作爲倒是出乎諸人的預料,葉紅箋看向對方的目光中不免帶上了一抹異色。
“葉姑娘還是快些吧,不要耽擱了鹿先生交代的事情。”嶽成鵬卻笑着催促道,而在鹿先生三字上他還咬了重音,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葉紅箋的心頭一震,朝着對方深深鞠了一躬,這才領着徐寒等人離去。
......
“下面你準備去何處?”站在長安城外的山丘上,葉紅箋終於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她當然不用走這麼遠,只是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目的,她領着徐寒等人走出了足足五里地方纔停下。
天色已經漸明,春日的豔陽灑下光輝,照耀在女孩的臉色,不知是否是錯覺,徐寒覺得她的眼圈有些泛紅。
她咬着嘴脣,眼珠子瞪得有些不自然,模樣看上去多時有些古怪。
但徐寒知道,那是一種想要笑,卻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想要哭,卻無論如何也好忍住的模樣。
“不知道。”徐寒搖了搖頭,無奈的如實言道。
說罷,他似乎有些不敢再去對上葉紅箋臉上的神情,故作不經意的撇開了自己的目光,看向一旁的三人,問道:“你們呢?”
“玲瓏閣的事不是一兩日便可解決的,我想先去陳國看看子魚。”寧竹芒率先言道。
“楚某閒散慣了,天大地大何處不可爲家,便跟着小寒吧。”楚仇離大大咧咧的言道,言語間卻一副賴上徐寒的模樣。
徐寒對於二人之言不置可否,反倒是看向一旁的蘇慕安,問道:“你呢?”
“我想替我爹報仇,可我還不是他們對手...”少年有些苦惱,半晌之後方纔言道:“要不...我也跟着府主...”
徐寒聞言苦笑着搖了搖頭,言道:“現在我可不是什麼府主,你葉姐姐纔是。你跟着我顛沛流離,朝不保夕,不若就留在這裡吧,一來如今天策府掌權,可保你安然無恙,二來你可潛心修行,待到時機成熟,再尋祝賢報仇。”
“可是...”蘇慕安有些遲疑,剛想要說什麼卻被徐寒再次打斷。
“你可答應過我要做我的護衛,現在我讓你幫我保護一下葉姐姐怎麼就不願意了?”徐寒問道。
“這...”少年顯然被徐寒問住了,半晌之後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這算得上是徐寒能爲這孩子尋到的最好一條路了,見他答應,徐寒臉上也露出一抹笑意。
“別人都安排好了,可你呢?”葉紅箋的聲音卻在那時再次響起。
徐寒不得不再次轉眸看向眼前的女孩,他盯着女孩好一會之後方纔言道:“我心底有很多疑問,可究竟去何處,如何做,我還並不明白。只是聽聞大夏的龍隱寺傳承數千年,世上出世宗門,即使玲瓏閣與之相比也差之良多,裡面的藏經閣藏書頗豐,或許我可以去那裡碰碰運氣。”
“這麼遠嗎...”女孩聞言臉色一暗,她當然知道無論徐寒走到何處,他們很難再有再見的機會,可是這麼遠的距離依然讓女孩有些落寞。
“那你...”那咬着牙,思慮了好一會之後方纔再次問道:“還回來嗎?”
“如果可以的話,會的。”徐寒言道。
“一定。”女孩卻如此說道。
“嗯?”徐寒一愣並未在第一時間領會到女孩的意思。
“一定要回來!”
女孩卻再次言道,聲音之中驀然多了一份不容置疑的篤定。“婚約這東西,是我們兩個人的定的,單方面的撕毀,我可不答應!”
“你是我的夫君,現在是,從前是,以後也一定是,你若是不回來,我葉紅箋即使死也不會讓你好過!”女孩這般說罷,根本不待徐寒給予迴應便轉過了身子快步離去。
而就在那一剎那,徐寒隱隱看見一道晶瑩的事物從女孩轉身之時從臉上灑落,飄到了徐寒的臉上。
徐寒愣愣的將那東西一抹放到了眼前。
有些微涼,卻在春日的豔陽下閃着光芒。
“嗯...”
“一定回來。”
徐寒於心底輕聲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