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終於走到了半山腰上,這讓尋常人走來也不過半個時辰不到的距離,那半妖卻走了足足一個時辰。而這段路走來,已然讓她周身血肉模糊,氣息萎靡。此刻她的每一步邁出都需要用盡渾身的氣力,踉踉蹌蹌又歇斯底里。
而她的身後早已聚集了大批的從各處趕來的執劍人以及一直監視着這妖物的明鏡司。
這番景象落在那些人的眼中,當下便有人蠢蠢欲動。而爲首之人赫然是那羣被南宮靖送到徐寒手中的諸多執劍人之一——來自十二鎮羅剎宮的一位中年男子。
“你要做什麼?”一旁的方子魚見狀,趕忙攔住了那位名爲唐辯的中年男人。
“這妖孽此刻命懸一線,不趁熱打鐵取了她的性命,難道要留她養虎爲患嗎?”唐辯冷眸言道,作勢便要躍過方子魚,去到那頭半妖的跟前。
“不行!”方子魚雖然平日裡古靈精怪,但心底卻是善良得緊,此刻那半妖已然是強弩之末,饒是如此她依然想要去到某處,完成某些事情,明曉了這一點的方子魚雖然不會出手幫助那半妖,但同樣也不忍心見她在完成那件事情之前死於非命。
“區區銅執也敢攔我?當真以爲自己尋到了一個好姘頭就可以肆無忌憚了嗎?”唐辯一聲冷笑,語調之中不乏輕視之意。
男人話中所指自然是再明白不過,徐寒也知道他的意圖,之前想要出手無非是想要博個頭功,之後見方子魚阻攔,又想要以此將徐寒等人拉到這江湖諸人的對立面,徐寒若是也參與阻攔,自然免不了落下一個只顧私慾,放縱妖邪,置橫皇城百姓安危不顧的惡名。
不得不說,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想到這樣的計策,這位明擺在執劍人中的奸細,倒是頗有些能耐。
“你!”方大小姐何曾受過這般折辱,頓時火冒三丈,她哪裡會去細究這看似簡單的衝突背後隱藏的算計,當下指着那男子的鼻子就要喝罵。
啪!
只是這話還未出口,一道清脆響亮的巴掌聲便在那時於這龍隱山的山腰處響起。
唐辯捂着自己的右臉,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徐寒,他感受着自臉頰上傳來的陣陣火辣辣的劇痛,腦袋中是一片因爲太過震驚而產生的空白。
他大抵如何也沒有想到,徐寒竟然敢當着如此多人的面對他動手,並且是以這樣的方式。
周遭的諸人也在那一刻靜默了下來,他們愣愣的看着那位身着七線金袍的少年,看着他冷峻的目光,一陣寒意沒來由的自他們的腳底升起,穿過他們的膝蓋,掠過他們的胸膛,直抵他們的天靈蓋。
“唐辯是吧?”而徐寒的聲音也在那時響起。
“徐寒!”唐辯也在這時終於回過神來,他好歹也是大衍境的強者,哪怕是大夏的各個皇族見了他也都是禮遇有加,這當着如此多人的面被徐寒扇了一個大大的耳光,這樣的境遇他可謂是從未遭遇過。那一瞬間,所有的理智都在那時被心頭的怒火所覆蓋。
念及此處的唐辯雙目盡赤,就要與徐寒說出個青紅皁白。
可是他卻遠遠低估了徐寒的手段。
啪!
又是一聲脆響盪開,唐辯的左臉再次遭受到了與之前一般的重重一巴掌。
這一巴掌下去,唐辯只覺腦袋發矇,已經有些分不清東南西北,可徐寒卻依然沒有放過他的打算,那少年的身子在那時邁步上前,右臂直直的按在了唐辯的胸口,一股巨大的吸力自徐寒的手掌中傳來,於是那道被他辛辛苦苦尋來的本源妖力便於此刻被徐寒從他體內生生剝離了出來。
然後徐寒抓住了唐辯的頸項,將他的身子高高提起,而目光卻冷峻的掃射向身後的諸多執劍人。這羣南宮靖送來的燙手山芋,徐寒一直尋不到機會好生料理,這唐辯倒好,自己送上門來,徐寒自然得抓住這個機會殺雞儆猴,至少在那赤霄門真正發動某些攻勢前,確保這羣人中心懷異心之人,不給徐寒惹出什麼禍端。
而事實上徐寒的這番作爲的確也起到了他想要的作用,他的目光所及之處,那些執劍人紛紛低下了腦袋,不敢直視徐寒的目光。
“羅剎門唐辯,不遵號令,剝奪妖力,即日起逐出執劍閣。”徐寒語調幽寒的言罷,那曾經不可一世的大衍境強者便被他猶如草芥一般隨意的扔到了不遠處。
諸人見狀紛紛啞然,他們自然聽聞過許多關於徐寒的傳聞,但今日一見,才知這位新晉的七線金袍手段是如何毒辣與果決。
那所謂的不遵號令,無非便是徐寒問他姓名,而唐辯未有迴應罷了。雖然有言,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但以這樣的理由逐出一位金袍執劍人若非親眼所見,諸人大抵都會覺得此事猶如天方夜譚,但這樣荒謬的事情卻真真切切的發生在他們的眼前,這讓他們不得不去接受這樣的事實。
只是無論是一臉詫異驚恐的執劍人,還是處於震驚之中的方子魚等人都未有看到,在徐寒做出這樣一番事情之後,他身後那位素來對於他多有刁難的南宮靖卻嘴角露出讚許的笑意。
而另一邊,那位被忽然剝奪了執劍人身份,同時失去了本源妖力的唐辯終於在一陣恍惚之後,回過了神來。
他瞪大眼珠子看着徐寒,眉宇間煞氣與怒意涌動。
這已經不再是顏面的問題,失去了本源妖力便意味着以他的資質失去了最後一絲登臨仙境的可能,在這修爲便是一切的世界裡,徐寒的做法與要了他的性命並無差別。
“我跟你拼了!”他發出這樣一聲怒吼,一把長刀抽出,漫天刀光涌向,他就在那時直直的殺向了徐寒。
“哼。”而面對這樣氣勢洶洶的一擊,徐寒的嘴角卻勾起了一抹獰笑。
他的身子豁然動了起來,迎向了那殺來的唐辯。
噗!
一聲悶響伴隨着一道綿長血線在這龍隱寺的山腰處盪開。
唐辯眸中怒意在那一刻豁然凝固,而身子也隨即轟然倒地。
這時,諸人才發現,那站定身子的徐寒手中正握着一道血紅的事物,那事物似乎還未知曉自己已經離開了自己的諸人,尚且還在固執的跳動。
那是...
唐辯的心臟。
諸人的心頭駭然,而徐寒冰冷的聲音亦在那時再次響徹於他們的耳畔。
“諸君敬我,我敬諸君。”
“如若不然,此子爲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