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路向前走,不知不覺來到岳陽樓前。林峰正向上望去,只見這高樓萬丈,蔚爲壯觀。
岳陽樓前瞰洞庭,背枕金鶚,遙對君山,南望湖南四水,北眈萬里長江,乃千古聞名的閣樓。前人列四大高樓,岳陽樓赫然在列,可知其名聲之顯,讓人讚歎。不過那時的岳陽樓與現今的卻不是同一座。早在千年前岳陽樓就毀於戰火,後來岳陽城興盛,成爲了天下正道中一支中堅力量,當時的掌門認爲若重建岳陽樓,定能展現岳陽城浩然氣勢,於是集結本門人力物力興修岳陽樓。之後數百年岳陽樓又經數代的修繕,至今已是洞庭湖畔的一道靚麗的風景。
林峰正沈夙然徒步登上岳陽樓,卻看見一個邋遢的身影斜斜地倚在欄杆上,一手拿着個酒葫蘆,一手高高舉起,嘴中叫喚着:“酒,真是好酒!”而他身旁正站着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黛眉朱脣,玲瓏剔透,可愛美麗。
林峰正看着那酒鬼模樣的人,心裡一樂,不住搖頭,又看向那小姑娘,卻發現自己竟然也認識她。這個小姑娘便是數年前參加天下江湖大會的歐陽墨雪。歐陽墨雪也看見他二人,便道:“你二位是凌雲派的師兄師姐嗎?”
林峰正點頭,笑道:“我是林峰正,這是我師姐沈夙然。你,你是歐陽墨雪歐陽師姐嗎?”
“你怎麼認識我的?”歐陽墨雪兩顆明亮的眸子緊緊地看着林峰正,上下打量起來,以爲自己曾經和他見過面,可怎麼也記不得了,“我好像不認識你。”
“歐陽師姐。”沈夙然笑道,“你曾經參加過天下江湖大會,我和峰正當時在臺下看過你的比試。”
“原來是這樣。”歐陽墨雪甜美一笑,道,“這麼說我們還算有緣。嗯,來,交個朋友怎樣?”
林峰正沈夙然見她爽朗大方心裡都很樂意與她結交,於是點頭,道:“好。”
“對了,”林峰正問她,“你怎麼和伍大哥在一起?”
“伍大哥?”歐陽墨雪轉身看向伍仟盅,問道,“你是說伍師兄嗎?你們怎麼會認識他?”
“他是我的好友,很早以前就認識。”林峰正說道。
歐陽墨雪便點頭,然後道:“那我們更是有緣了!唉,你們看我這師兄,好不容易回岳陽城一次,結果一天都喝酒喝個不停,還耍酒瘋跑到這裡吹風。我勸他回自己房間去睡他卻不聽,叫我怎麼辦纔好?”她低眉,眼中露出一點失落。
林峰正一眼就將她對伍仟盅的心思看出來了,他自己當年也是這麼對沈夙然的,自然是感同身受。他剛想開口,卻聽見沈夙然溫柔的聲音:“歐陽師姐,難道你對伍大哥有那麼的心思——”
歐陽墨雪聽她這麼一說,臉上立刻泛起一點紅暈,瞪了她一眼,道:“瞧你說什麼話!我,我只是關心師兄嘛!我,我對他沒什麼的。”聲音卻越來越低。
林峰正沈夙然便偷笑。“我記得伍大哥早就被趕出岳陽城了,難得你還這麼記掛他,不容易啊!”林峰正滿面的笑意,將一天的不快都拋到腦後去了。
“哪裡呀!”歐陽墨雪不敢承認,她扭頭看向沉醉不醒的伍仟盅說道,“伍師兄雖然被趕出岳陽城很多年了,但岳陽城裡的師兄弟們從來都沒有把他當外人看過。而且他每年都要回岳陽城,一直把岳陽城當自己的家!”
見她小兒女情態畢露,林峰正沈夙然也就沒有繼續逗她了。“歐陽師姐,”林峰正說道,“你是想讓伍大哥回自己房間嗎?”
歐陽墨雪點頭,道:“他已經在這裡待了一天一夜了,我怕他再這麼下去會着風寒的。可是我一個女兒家的怎麼好意思動手呢?其他的師兄弟又忙不過來不肯幫我。”
“那我來幫你吧。”林峰正笑了聲,走到伍仟盅面前,“我試試我能不能把他喚醒。”
“你行嗎?”歐陽墨雪露出一點不信的神情,“伍師兄向來睡着了就醒不來,我看你也沒什麼希望。”
“歐陽師姐。”沈夙然走到她身邊,回頭看向林峰正,笑道,“你不用擔心,峰正會有法子的。”
歐陽墨雪見二人濃情蜜意也已經猜到他們的關係,輕聲在沈夙然耳邊問道:“沈師姐,你和這林師兄——”
沈夙然聽她這麼問,臉上也是微微一紅,低頭不語。
歐陽墨雪不禁有些羨慕。她又向林峰正看去,就見林峰正湊到伍仟盅耳邊說了句什麼,伍仟盅突然睜開眼,跳了起來,不住環視四周,說道:“他在哪裡,他在哪裡啊?”
林峰正笑了一下,道:“伍大哥,我是騙你的。”
伍仟盅立刻愣住,然後上下打量林峰正,道:“原來是峰正啊。你這小子什麼時候也學會蒙人的本事了。咦,郡主也在這裡——對了我想起那天王爺好像和你師父那老鬼在說你們兩個的那點事兒,嘿嘿,你不是喜歡君兒嗎?怎麼又移情別戀了,難不成你想享受齊人之福?你這小子,快點給大哥我說,你是怎麼把她們兩個都勾引上的,是不是也是用今天這種騙人的招式?”
他滔滔不絕地說着,卻沒見着林峰正此時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他一直覺得對不起念君,被伍仟盅這麼一說,心中立刻泛起對念君的愧疚,剛平復的心情立刻變得五味雜陳。
“伍大哥。”沈夙然用秘徑傳音對他說道,“你快少說幾句,峰正現在,現在的心情都被你弄得糟糕起來。”話語中帶着些微薄的怒意。
伍仟盅這才意識到自己話裡的不妥,立刻住嘴,然後往肚子裡灌了一口酒,問林峰正:“說吧,你這小子把我弄醒想幹嘛。”
林峰正的心上下抖動不止,一時說不出話來。還好歐陽墨雪走了過來,含情脈脈看着伍仟盅,道:“伍師兄,是我讓他們把你叫醒的。”
“原來是你呀。”伍仟盅看清她的面貌,又喝了口酒,道,“你有什麼事?”
“伍大哥,歐陽師姐是不想讓你再待在這個地方受涼。”沈夙然說道,“你好歹要領個情吧。”
伍仟盅聽她這麼說,嘆了口氣,道:“老子睡得好好的,誰叫你們把我弄醒。老子可不想你們再有這樣的好心!罷了,反正老子也不想再在這個地方睡下去了。”他起身,就要離開。
歐陽墨雪聽了這話,心裡立刻一痛,木然待在原地。沈夙然見此大叫不好,連忙對伍仟盅說道:“伍大哥,你要去哪裡?”
“我?”伍仟盅回頭,道,“老子也不知道該去哪裡。天下之大,無以爲家!”然後轉身唱着李太白的“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就消失在衆人的眼中。
“歐陽師姐——”沈夙然回身看向歐陽墨雪,卻見她癡癡看着伍仟盅離去的方向,不禁有些疼惜。原來縱然是豪爽如歐陽墨雪,也會如此癡情。
“什麼?”歐陽墨雪回過神來,低頭輕輕問道。
“唉!”沈夙然說道,“你不要再在這裡發愁了,快去追伍大哥呀。他剛纔那麼說是氣話,當不得真的。說不定他就是想讓你去追他才這麼說的。”
“是嗎?”歐陽墨雪心中搖擺不定,不知道該做什麼。
林峰正此時也走了過來,看見她這模樣,突然想到了念君。那個女子雖然和歐陽墨雪的性子完全不同,可那份癡心模樣卻有十分的相似。他心中更加痛,也便更加同情歐陽墨雪,想撮合他們,於是他說道:“歐陽師姐,趕快去追伍大哥,你晚了一步,可能毀的就是一生!”
歐陽墨雪聽了這話,明亮的眸子中顯出一點猶豫。她實在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可她卻是捨不得伍仟盅,爲了心中的那個人,有什麼做不得的呢?於是她點頭,道了聲:“謝謝你們,我知道該做什麼了。”便向那個方向奔去。
看着歐陽墨雪消失在自己視線中,林峰正不住感慨。
“峰正,你在想什麼?”沈夙然問道。
林峰正輕輕搖頭,道:“我從這個歐陽師姐身上隱約看見了君兒的影子。”
聽到他這麼說,沈夙然低頭沉默了。
“君兒爲我付出的,”林峰正轉身透過窗子向樓外看去,見千里洞庭煙雲浩蕩,氣象萬千,心頭說不出的難受,“比這歐陽師姐爲伍大哥付出的要多上百倍千倍。歐陽師姐不見得得不到伍大哥,尚且如此傷心;君兒鐵定是不能擁有我,她的心怕比歐陽師姐要痛千倍萬倍吧。”
沈夙然幽幽嘆了口氣,伸手將林峰正的手握在掌心,道:“要不,你就——”
“我心中只有你一個,我要娶的也只有你一個,”林峰正轉身緊緊地看着沈夙然的眼,大聲說道,“死也不變!”
“峰正!”沈夙然心裡一陣感動,她立刻用自己的纖纖素手輕輕止住林峰正這話,道,“你的心我再明白不過了,我相信你。你就不要說這些生生死死的話像個小孩子一樣。”
林峰正低頭輕輕點了一下,道:“好的。”
“要不我們現在就回去看看君兒妹妹。”沈夙然建議道,“從午時用過餐後開始我們就一直沒見着她,只怕她此時的心情也和這歐陽師姐一樣,我們得好生安慰她纔是。”
“好的,現在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