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不佔理,溫玹只得坐下,季清寧邁步離開。
然而走了沒幾步,溫玹的聲音漫不經心的傳來,“西南有消息傳進京了。”
季清寧腳步戛然而止。
溫玹拿起筷子吃飯,季清寧氣的想把溫玹捏扁搓圓,笑着轉身道,“我爹有消息傳來嗎?”
溫玹給自己盛湯,剛碰到湯勺,季清寧伸手過來搶了湯勺道,“我給你盛。”
溫玹夾紅燒排骨,吃的津津有味,就是不說話。
季清寧坐到他對面,道,“我問你話呢。”
“食不言寢不語,”溫玹來了一句。
季清寧想把他丟出小院外去,在書院吃飯,他可沒少說話!
溫玹瞥了季清寧一眼,就差把話刻臉上了:等我吃完再說。
季清寧的暴脾氣,“那你別吃了。”
站起身就收拾菜盤子。
溫玹,“……。”
都說吃軟人的嘴軟,他倒好,吃着她的飯還和她拿喬,誰慣他這臭毛病!
季清寧把菜端到托盤上,溫玹道,“你爹立功了。”
季清寧眉頭挑了下,看向溫玹,溫玹眸光落到盤子上,季清寧真想把盤子扣他臉上,還得強忍着怒氣把盤子原樣放好,然後坐到他對面,才問道,“我爹立什麼功了?”
“你說,我等你吃完我再走。”
這還差不多。
溫玹看着季清寧道,“你爹不知道你會醫術的事?”
季清寧看着他,道,“爲何這麼問?”
溫玹道,“西南爆發瘟疫,死了不少人,你爹手裡有你給的治療瘟疫的方子卻沒有第一時間拿出來,還是大夫太醫都束手無策,實在沒辦法的情況下,才決定死馬當成活馬醫,碰碰運氣。”
若是知道自己兒子醫術超絕,還會把希望寄託在大夫和太醫身上嗎?
“你爹謹慎試藥,幸虧你那字跡醜,蕭尚書一眼就認出來是寧大夫的筆跡,出於對你的信任,當即讓人照方抓藥,這場瘟疫才得以控制。”
她的藥方管用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因爲那些方子就是流傳下來的,雖然她人沒去,但對症,不管用才奇怪了。
溫玹說完,繼續吃飯,季清寧看着他,“還有呢?”
“沒了,”溫玹道。
“……我爹案子查的怎麼樣了?”她爹是去查案的好麼!
有她爹的消息,居然和案子無關,這像話嗎?
溫玹道,“瘟疫緩解後,你爹就去豫州了。”
季清寧有點懵,她第一次懷疑自己記性不大好,是她記岔了嗎,“我記得豫州不在西南啊,甚至拐着彎都不經過豫州,我爹查西南案,查到東北去了?”
溫玹道,“所以你爹不一般。”
季清寧,“……。”
“你吃我的飯譏諷我爹,有你這樣的嗎?!”季清寧瞪眼。
“……我在誇你爹,”溫玹道。
季清寧看着溫玹,西南案查到東北去了,還是誇她爹?
溫玹道,“豫州知州在被調到豫州前,就在西南任職,半個月前,豫州知州李大人一家險遭滅門,可見你爹查案的方向沒錯。”
季清寧聽得心頭一顫,“我爹沒事吧?”
“有天問山莊的人在暗中保護你爹,你爹沒事,”溫玹道。
季清寧心下動容,沒想到他會派人暗中保護她爹……
說到這裡,溫玹很想問問季清寧季家和天問山莊有什麼關係,他這個問天山莊現任莊主,甚至皇上這個天問山莊前任莊主都沒有下過命令,但天問山莊的人就在暗中保護季懷山。
他派人迴天問山莊查探,回來告知,是天問七子下的令,而且還不是其中一個兩個,是七人同時下的令,不惜一切代價保季懷山周全。
天問山莊的碎玉,季清寧不僅認得,還說是他的東西,再加上天問七子對季懷山的看重,說季家和天問山莊沒關係,溫玹不信。
他知道這小院不是季家的,只是借季家暫住,溫玹懷疑這小院的東家就是天問七子之一,甚至連季懷山都可能是天問七子中的一個。
想到季清寧的爹可能是他下屬,溫玹的心情不要太好,心情好,胃口更好。
季清寧就坐在他對面,拿了顆果子過來啃,才咬了一口,那邊蘭兒跑進來,氣喘吁吁道,“季少爺,你快去街上,周家大太太和周家大少爺又刁難季大姑娘了。”
季清寧眉頭一皺,“鐵錘不跟着一塊兒去的嗎?怎麼會被周家刁難?”
蘭兒道,“大庭廣衆之下,鐵錘也不好揍他們,我勸他們回小院,鐵錘讓我回來找季少爺您去。”
回小院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周家難纏的很,總不能怕和周家碰上,就連門都不出了吧?
她倒要看看,周家都和季清嫮和離了,還能鬧什麼幺蛾子。
季清寧把啃了一半的果子放下,起身就走了,留下溫玹坐在那裡,臉黑成鍋底色,周身寒氣直往外冒。
陳杳站在身後,他知道,周家完了。
周家惹惱季大少爺就夠周家喝一壺了,何況還惹惱了他家爺。
昌平街。
圍着一堆看熱鬧的。
季清嫮抱着安兒,小丫鬟攔在他們跟前,和對面的周家大太太和周家大少爺對峙。
周家大太太指着季清嫮道,“我周家沒休了你,給你一紙和離書是念在你在我周家伺候了我兒子三年的份上,給你最後一點體面,沒想到啊,我真沒想到,纔多久,你就又要另嫁他人了。”
“本來和離了,一拍兩散,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但你明知道自己生養不了,還嫁給人施家大少爺,你禍害我兒子至今膝下沒嫡子還不夠,還要去禍害別人!”
“你這樣的毒婦,我不揭穿你,我都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小丫鬟氣的想殺人,“我家大姑娘好着呢,沒毛病!”
然而周圍的人指指點點,都覺得季清嫮不該,斷人子嗣,天誅地滅啊。
那邊施大少爺從衙門回府,路過的時候,聽人議論季清嫮,多問了一句,才知道周家又找季清嫮麻煩了。
他趕緊過來,好不容易擠開人羣走到中間去,周大太太看到他,就對季清嫮道,“你生養不了,我看施家大少爺還要不要你!”
施大少爺冷着臉,道,“這事就不勞周家操心了。”
他走到季清嫮身邊,看着季清嫮道,“我從未想過讓你冒生命危險幫我生孩子,我有你就足夠了。”
季清寧從人羣裡擠到最前面,正好聽到施大少爺說這一句。
就衝施大少爺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這話,季清寧對施家的那點不滿煙消雲散。
連季清寧都覺得施大少爺夠可以,遑論是季清嫮了,對着施大少爺,她眸底淚花閃爍。
周大太太氣的渾身哆嗦,她知道施大少爺原配嫡妻是一屍兩命,但他居然不在乎子嗣,知道季清嫮生不了還要娶,腦子被驢踢了嗎?!
周大太太實在氣不過,看着季清嫮道,“但凡你有良心就不要禍害別人!”
季清嫮笑了,笑的眼淚流下來,一半是被施大少爺的話感動的,一半是心疼自己在周家委曲求全的三年,清寧說的一點沒錯,那三年,當真是餵了狗。
季清嫮看着周大太太道,“我和周家已無瓜葛,我這輩子還能不能生養,和你周家沒有半點關係,周家有管我閒事的功夫,還是多請幾個大夫給自己兒子看看,沒準兒這輩子還能有自己的子嗣。”
周大太太臉色大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季清嫮平靜的看着她,一字一頓道,“你在同州囂張跋扈,那些大夫怕惹禍上身都不敢你和說實話,生不了的從來就不是我,是你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