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籠,青絲重,故人依偎柳夢中。】
眨眼間,急速趕來的那一羣人也停在來了蒼瀾所在的那屋頂上。
爲首的是兩個美貌女子,一個沉香色深衣,氣質雅然溫婉,青絲上別一枚白玉扇,另一人圓領荷色羅衫,蛾眉淡掃,言笑晏晏,觀之可親。
兩人後面跟着幾個勁裝男子,皆是一臉的肅然。
來的一羣人見蒼瀾抱着一隻白色的小獸站在這處屋頂,似是在等着他們一般。而又幾人轉頭看向了那個他們要去的客棧房間,驚訝的是,那房間里正燃燒着奇異的青藍色火焰,將屋子裡的一切都無聲的吞噬了。
春瑤和秋韻對視了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詫,那從未見過的青藍色的火焰可着實奇異,她們站得這麼近,竟然感覺不到一絲灼熱。
原來那些黑衣人已經被解決了。
蒼瀾看着那兩個女子,暗中皺了皺眉,更多的是茫然和疑惑,短暫的疑惑後,心中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那兩個女子是雀閣堂主,左邊的是秋韻,右邊的春瑤,她們二人也是你曾經的教習先生。”
是鏡魂,教習先生?短暫的怔愣後立刻反應過來,蒼瀾對着趕來的秋韻和春瑤傾身拜了拜:“蒼瀾見過兩位先生……”
話未完,手臂處被托出了,接着一個柔和的聲音笑說道:“呵呵,瀾兒還是這麼見外,每次見了我們都要行正禮。”
春瑤站在了蒼瀾的身側,上下仔仔細細看了看她,再笑道:“方纔我還不敢認,雖說以前的蒼瀾冰雪可愛,風貌天成,而如今再看你,更是絕世無雙,怎麼看也看不夠啊。”
蒼羽以前在阿修宮,原先是作爲摩羅的公主,再後來成爲了清殿的天算師,不管是什麼身份,總是和別人有距離的,也從未被一個女子拉着這般夸容貌如何,一時有些不好意思,神色變得柔和了些,只好回道:“謝謝先生的誇讚。”
“呵呵,瑤兒你別逗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瀾兒一向文靜害羞。我們還是先帶她回去吧,那幾人該是等不及了。”秋韻上前輕碰了碰春瑤,又擡眼看着蹲在蒼瀾肩膀上的那隻白色小獸,溫言道:“來,滄兒,我抱你回去。”
白滄藍眸疑惑得看了看她,不知道她爲何叫自己叫的這麼親近,蒼瀾擡手拍了拍它,便將它抱了下來,輕輕放到了秋韻的懷裡。
“我看蒼瀾也好好的,並沒有什麼事,走吧。”春瑤點點頭,手臂仍舊挽着蒼瀾。
衆人便相偕回了葉宅。
在這途中,她也知曉了一些事。
今日在客棧中暗殺他們的一行黑衣人皆是殺手,到了後來卻是被南疆的傀儡術控制了。
蒼瀾想着方纔她殺掉的那個黑衣人代替別人跟他講話,僵硬的神情和動作,默不作聲點了點頭,想起了曾經習過的典籍中,這天下會傀儡術的應該就是南疆巫族了。
隨即又想起了什麼,蒼瀾問着自己身側的春瑤:“那我師父怎麼樣了?”
春瑤見到蒼瀾後喜悅的神色一下子滯住了,擔憂得搖了搖頭,細說起來:“我們原先在西蜀的時候他就昏迷過數次了,我們找了很多隱世的醫者,但是都沒有辦法解掉他身上奇怪的毒……你師父他本就是醫術不凡,我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辦法,每次昏迷中醒來後總說沒事,都急死一幫子人了。今天你師父的故人白夫人尋到了葉宅,看到你師父第一句話就是……就是……”
春瑤頓住了話,沒有
再說,一旁的秋韻嘆了口氣,想着蒼瀾終究是他的徒弟,現在更是變成一個同她們差不大的女子了,應該知道這些事的,便接過話說道:“那白夫人見到你師父的第一句話就說,‘你是不是活不過這一年了。’瀾兒,你……唉,他一聽到你回來了,不顧身子就去了客棧。”
蒼瀾點頭道:“這些事我知道了,今日在客棧內九夜叔叔已經同我說了。”
同她一起走的春瑤和秋韻此刻卻是帶着驚疑對視了一眼。
她們不明白的是,爲何蒼瀾此刻表現得這般平靜。
深夜已至,葉宅凡園裡,衆人坐在房中,皆是一臉扥凝重。
“白夫人,我大哥他身上的毒到底……”九夜滿臉的焦灼,猛地站起身來,再也沉不住氣,問向了坐在牀邊的白靈兒。
沉默了半晌,白靈兒微轉頭瞥了他一眼,將一顆通體晶瑩的珠子從牀上昏睡的葉思凡額頭上拿了下來,放回了袖中,替他掩了掩被角,這才站起身來。
白靈兒對早就巴巴守在一旁的白滄招了招手,就見一道白色的身影撲進了她的懷裡,爾後擡眼,對在坐在那邊的衆人輕聲說了這麼一句:“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好像還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吧。”
千月掃了眼猛地頓住腳的九夜,手一用勁,將他扯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別走了,大哥他需要休息,你安靜點吧。”
九夜瞪了牀上那無知無覺昏迷的葉思凡,低聲憤憤道:“他活該,不讓做什麼就偏做什麼!他就存心想氣死我們纔好。”
白靈兒聽到了他的話,眼底閃過一絲嘲諷,卻是倏忽不見,九夜自是沒看見,但一旁的千月卻是看得真切,心中一震,難道……
白靈兒繼續道:“巫山,我剛出靈谷,那日我見到他的時候,他跟個死人也沒什麼區別了。渾身上下沒有一點活人的氣息,我跟他說話,他的眼珠子轉了轉,沒有其他的反應,繼續坐在樹下,直愣愣瞪着天,不知道在想什麼。無論我拿石頭砸他,還是扯他的頭髮,他還是那副死樣子,哈哈。我一直以爲他天黑就回去了,沒想到他坐在那裡一坐就是近乎半個月,我到現在都很好奇,他不吃不喝,怎麼活下來的。”
坐在一側的春瑤,秋韻和夏華,皆是沉默不語,一個人要絕望到什麼地步纔會變成那樣。
千月的手在身側暗自緊緊握着,面上卻滴水不漏,仍然靜靜聽着。
“那個時候我跟我兒子一樣,還是鏡靈的形態,以前一直聽族類說,你們人經常闖入巫山捉我們族類,所以我那個時候對他見到我沒反應很是好奇,所以就變成了他的模樣,在一邊看着他,直到半個月後,他終於跟我說了一個字,渴。”
白靈兒抱着白滄走到九夜身前,露出了自己的左手腕,上面還留着一個淡粉色的齒痕,繼續道:“我當時就想,既然他都不想活了,我就成全他好了,鏡靈藍血天下至毒,蝕肉化骨,就把手腕放到了他的嘴邊,喝我的血吧,那樣你就能死了,然後他就咬了,然後也喝了。”
“巫山有個白鬍須的老傢伙,好像是他的師父,將他扔到巫山就走了,任他自生自滅。”
“我覺得你們兩個是不是不知道,他當初去救你們的時候,好像被人設計了一道,以你們爲誘餌將他給捉住了,然後了被當做了藥人,身上被試了百餘種毒,就是爲了試出雙珠夏花之毒的解藥……後來,他說過,那個時候他就是想死來着,但是沒敢死,也不能死,
他還有兩個弟弟他要看到確定他們好好的才行,才能安心去死。”
“所以,臭小子,不管他做了什麼過分的事,你都不可以說他半點不是,知道麼?”
白靈兒伸指戳了戳九夜已經蒼白不已的臉,說道:“所以,別聽他說什麼他自有辦法解毒什麼的,他身上的毒都不知道有多少種……當初可是被當做藥人來着,呵呵,就算我用七年藍血餵哺了巫煞花,但那隻能算是半成的希望吧,畢竟,他親口跟我說過,反正他要是在活着的時候能見到自己的兩個弟弟,馬上死掉也沒關係了。”
蒼瀾一身白衣,獨自站在凡園外,依稀還能聽到園內傳出一個人氣急敗壞的喊着,“他居然又騙我們!真是個混蛋。”是九夜叔叔。
一邊似是有人在安慰他,讓他不要動怒,還有別的幾個低低的嘆息聲。
向前踏了幾步,站在拱門處看着園子裡,無風無聲,那棵一眼就能看到的海棠樹,一堆花雪開,半面掩紅妝,淺淡處動人非常。
恍惚間記憶裡有一絲微動,好像有人跟她說過,海棠無香,而摩羅國並無海棠花樹。
這海棠花跟那人給她的感覺真像,淡淡的,細細的,帶着幾分不在意,彷彿眼前的一切都引不起他眼中的一絲波動,半分漣漪。
可是,爲何她一點都不記得了。
蒼瀾想着那些人和鏡魂說的話,那個昏迷着還沒醒過來的人是她的師父。
封魂鎖魄後,她只是一個沒有自保之力的嬰兒罷了,而就是他們口中所說的師父,那個帶着自己在巫山長大的男子,葉思凡。
若真是解了封印,那些記憶應該都還在纔對……
初見的時候,她撒謊了,她裝作還記得,他也沒有絲毫懷疑。
白滄的孃親說,那個人活不過一年了……
“冬凝,你怎麼了?”
緊隨在冬凝身後的隱星,見前面的冬凝腳步猛地一頓,隨即竟是捂着嘴低叫了聲,忙上前問道。
冬凝沒有回答,呆滯得搖了搖頭,手也慢慢放了下來,緊緊盯着前面。
隱星凌厲的目光往前掃去,見到了一個白衣女子站在那裡看着園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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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凝,你……”隱星收回目光,不解道。
“噓,不要說話……”冬凝忽然轉身,纖手遮住了他的脣,冷豔的容顏上竟是帶着幾分哀求和痛色,搖着頭哀求他不要說話,似是怕驚動了什麼一般。
看着她近乎孩子氣的動作舉止,還有那雙近乎含淚的眸子,隱星猶豫得擡手,扶住了她顫抖的雙肩,點了點頭。
那個白衣女子,冬凝認識?
冬凝指尖緊緊陷進了掌心,渾然不覺痛,甚至不敢走上前去,冬凝一向清冷平靜的眼中帶着幾分顫音,對着那個白色的背影輕聲道:“公主……羽公主?”
正在那裡想着心事的蒼瀾忽然間聽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疑惑着轉過身來,看向了身後的人。
宅院裡暖黃的燈下,女子一襲素色的長裙曳地,薄妝淺黛,烏絲傾髻,冷豔的容顏此刻帶着幾分激動,那纖白的右手上繞垂着一條玉帶掉落在地上都沒有覺察,只是站在那裡緊緊盯着她。
那女子身後還站着一個沉默堅毅的玄衣男子。
看見她,蒼瀾本是淡漠的臉上忽然間柔和開來,帶着幾分驚訝和疑惑:“莫姐姐?你怎麼在這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