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滄行的眉頭一皺:“怎麼是陸炳密告的?當年不是仇鸞在獄中的上書,纔是讓皇帝下了決心,想要除掉曾銑和夏言嗎?”
雲涯子哈哈一笑:“這點你有所不知啦,是本仙以修道真人的身份,去見了陸炳,暗示他皇帝的意思,而陸炳則是揣摩上意,知道了皇帝的心思,加上嚴世藩的慫恿,於是他們就制訂了一個完美無缺的計劃,一方面讓獄中的仇鸞上書,通過錦衣衛傳給皇帝,說是曾銑在邊關專權擅捕大將,陳述自己的冤情。”
“然後皇帝就可以下令光明正大地調查此案,在搜查的過程中,陸炳就找出當年自己秘密發現的那些曾銑與夏言來往的書信,交給了皇帝。”
“本來這種事情可大可小,但在朝中的嚴嵩則是上書皇帝,說曾銑在邊關擅啓邊釁,主動挑事。然後他秘密收買蒙古的俺答汗,通過陸炳與赫連霸建立了聯繫,讓俺答汗出兵攻擊河套一帶,聲言是要提前打擊曾銑的復套行爲。”
“曾銑當時已經被錦衣衛革職查辦,三邊一帶羣龍無首,倉促出擊,打了個大敗仗,損兵折將,俺答汗將邊關洗劫一空之後撤走,而朝中的嚴嵩趁機說曾銑擅開戰端,引得蒙古入侵,而且從兩邊的戰事看,大明野戰非蒙古之敵,戰事一開,取勝的希望不大,反而要遷延日久,徒耗錢糧,曾銑明知不可獲勝,卻一意孤行,意圖是想趁機擴軍。掌握軍權,與朝中的重臣勾結。圖謀不軌!”
李滄行聽了這話之後,半天無語。如此環環相扣的連環毒計,實在是讓他歎爲觀止,盡觀古今史書,也難有企及,久久,李滄行只能長嘆了一聲:“嚴賊實在是太厲害了,而陸炳也是摸準了皇帝的心思,加上你們爲其張目,夏大人和曾大人死得真冤哪!”
雲涯子冷冷地說道:“其實在之前的多年。兩派實力平衡的時候,我的那個好道友不想這麼折騰的,嚴嵩一黨貪婪,夏言一黨清高,兩方正好在朝堂之上互相牽制,不影響他的修仙之事。可是這一回,夏言想要一舉擊倒嚴嵩,甚至想讓曾銑借軍功來扳倒嚴嵩,這就觸及了嘉靖的底線了。不過。此事之後,嘉靖皇帝也意識到嚴黨一家勢力獨大,缺乏制衡,於是再次求我出山。以黑袍的身份打入嚴府,成爲嚴世藩的師父,一邊教他終極魔功。一邊觀察嚴黨的舉動。”
李滄行冷笑道:“嚴嵩父子不是隻想貪錢,並無權欲麼?讓他們一家獨大就是了。又何必再廢力氣去制約呢?”
雲涯子搖了搖頭:“如果是夏言一黨,自然無事。但嚴黨過於貪婪,朝廷上下,所有的官位幾乎都是明碼標價,有錢才能爲官,於是雖然有個別人才如胡宗憲等,但多數的官位之上,則是一些尸位素餐,昏庸腐朽的官員存在,一如在浙江的鄭泌昌,何茂才他們。李大俠跟這些人打過交道,應該有體會吧。”
李滄行的嘴角勾了勾:“這些人根本不想當官,他們唯一想的就是如何能多撈到錢,天下百姓,盡碰到這樣的吸血鬼,可真是倒了十八輩子的黴,浙江一帶,本是大明最富庶最繁華的地方,卻出了這等貪官污吏,甚至還勾結倭寇,引外賊入侵,大明朝政之糜爛,可見一斑啦!”
屈綵鳳恨恨地說道:“這些狗官,個個該殺,滄行,依了老孃,就把他們全都一刀一個宰了,給百姓出氣!”
沐蘭湘微微一笑:“還是屈姐姐的辦法好,若是你願意這樣做,小妹定當相隨!”
李滄行笑着搖了搖頭:“師妹,綵鳳,把這些當官的全殺了,那誰來繼續當官,管理天下呢?這種氣話說說就是了,做不得數。雲涯子,你說的嘉靖皇帝需要清流派的徐階等人來制約嚴嵩,是因爲嚴氏一黨貪得太多太過分,國政糜爛,所以也會影響他修仙是吧。”
雲涯子微微一笑:“正是如此,錢全進了嚴氏一黨的口袋,那給皇帝的就少了,以前嘉靖皇帝剛上臺的時候,國庫一年還有四五千萬兩的收入,可是到了嘉靖二十年左右,嚴氏一黨獨掌朝政之後,每年收入就降到兩千萬了,倭寇一亂,東南收入銳減,更是在後期降到一千多萬,連各級官員的俸祿,都快發不出來啦,所以嘉靖皇帝也不能任由嚴黨亂來,需要用清流派的官員加以制約,以維持朝廷的基本運轉纔是。”
李滄行算是徹底明白了這些年的朝堂鬥爭,長嘆一聲:“這些官員士大夫,自以爲可以掌握權力,可是鬥來鬥去,不過是那個修仙皇帝的玩物和工具罷了,只要影響到他修仙之事,他就會馬上翻臉無情地換人,不管是因爲清正的夏言還是貪腐的嚴嵩,都影響了他的修仙之事,所以纔會落得悲慘的結局,天下混亂的根源,還是在這個妖賊的身上啊!”
雲涯子的眼中冷芒一閃:“不過無論是夏言,還是嚴嵩,都遠遠不及你李大俠,對他的破壞更大啊,對於那些朝廷官員,他有的是辦法制約和控制,不管是夏言還是嚴嵩,只要他一聲令下,就是家破人亡,可是對你李大俠,他卻是一敗再敗,無可奈何啊!”
李滄行的劍眉一挑,冷冷地說道:“這是我接下來要問你的問題,既然你主動提出了,那最好不過,當年既然他可以奪舍嘉靖帝成功,坐上了皇位,可爲什麼要留下我?他讓我在武當,在澄光道長的培養下成長,又是爲了什麼?”
雲涯子微微一笑:“一開始我也很奇怪這點,多次問他,爲什麼要在武當留下你,可是後來,我終於明白了。”
李滄行的雙眼圓睜,周身的紅氣一陣暴溢,神目如電,直刺雲涯子的雙眼,彷彿要看透他的內心,厲聲喝道:“他究竟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說!”全本小說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