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天狼雙目中紅光一閃,腳下突然卻起幻影無形的步法,比起剛纔氣勢十足的天狼步,更是速度突然地加快,疤臉的眼前一下子失掉了天狼的身影,只覺得一陣灼熱的風從自己的身邊飛速地閃過,而肚子上也是一熱。
疤臉只感覺到自己體內的力量飛速地從肚子上一道熱乎乎的地方噴涌而出,他一生殺人無數,這一下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嘴裡喃喃地來了句:“好快的刀!”身子一軟,肚子上的一個血口子越來越大,而他的上半截居然就這麼直接滑落了下來,五臟六腑流了一地,只有眼睛還睜得大大的。
裹在紅光中的天狼的身形停在了疤臉倭寇身後一尺的地方,他也不回頭,直接回手一抓,那倭寇的腦袋上的黑布軟軟地落下,露出剃了半個腦袋的月代頭來,天狼的手抓着他頭上的那個椎髻,周身紅氣一暴,這顆腦袋竟然生生被他擰了下來,提在手中,一時間離他丈餘的其他倭寇們全都被他的這氣勢所震懾,不敢上前一步。
天狼大聲吼道:“中國人不打中國人!我乃胡總督特使,特來平定倭寇,只拿倭寇及首惡施文六,不究其他,識相的快點閃開!”
這下子山賊們多數還沒有反應過來,顧全虎的嘴張得能塞下一個饅頭,他怎麼也沒想明白爲什麼小劉子突然在自己的眼前變了一個人,而且一招就把這麼厲害的倭寇給幹掉了,倒是李二狗先反應了過來。拉着顧全虎就向着旁邊逃跑:“三當家,風緊,扯呼!”
山賊們也都紛紛回過了神。跟着李二狗等人向着邊上逃跑,擋在倭寇和義烏“百姓”們中間的一片山賊一下子跑了個乾淨,而那些紹興兵們一向是慢速追擊的,剛纔被山賊們擋在前面,也不知道發生了何事,看他們一下子站定,還以爲要返身死戰呢。本能地也都收住了腳步,直到山賊們跑了個乾淨後,纔看到一個魁梧高大的漢子。舉着一個倭寇人頭,傲然而立,而在他的面前,是兩百多名已經抽出太刀。扯下面巾。面目猙獰的倭寇。
倭寇中不知是誰發了聲喊,懂倭語的天狼聽得真切,分明是在叫:“一起上,宰了這小子!”於是這些椎髻赤腳的倭寇們,咬牙切齒,揮舞着大刀,百餘人的刀風彙集在一起,捲起一陣可怕的刀浪。向着天狼呼嘯而來。
紹興兵們和小股的倭寇打過幾次,即使碰到幾十個真假相雜的倭寇。比現在氣勢弱上許多的突擊,也都是避戰而走,這次看到這麼多倭寇刀手們如狼似虎地上來拼命,更是不敢力敵,平時一般是離敵三十步時就要閃人,這回倭寇們還離着五十多步,他們就開始齊刷刷地掉頭逃跑了。
天狼萬萬沒有料到戚繼光練出來的新軍居然是這個樣子,面對兩百多倭寇,居然掉頭就跑,急得他大叫:“回來,別跑啊,回來殺倭寇啊!”可是他的話只會讓那些紹興兵們跑得更快,不少人連手中的獵叉都扔掉了,滿地都是。
陳大成帶領的義烏百姓們本來都拖在後面,離着這些官軍有一百步左右的距離,這下子一看他們逃了,也一時愣在了原地,身邊的兩個漢子拉了拉他:“大哥,官軍跑了,咱們怎麼辦?”
陳大成看了一眼在前面已經和上百名倭寇殺成一團的天狼,一咬牙,跺了跺腳,吼道:“弟兄們,你們看人家一個人也沒縮,官軍跑他們的,咱們義烏人可不能當縮頭烏龜,不怕死的,跟我上!”他一邊吼,一邊從地上抄起一根官兵丟下的鋼叉,向前衝了過去,身後的義烏人一看陳大成衝了上去,也都紛紛拿起地上的獵叉,爭先恐後地向前。
天狼的周身已經罩在一團紅色的氣團之中,雙眼血紅,手中的天狼刀如同燒紅的烙鐵一般,強烈的刀氣罩得周身密不透風,他的身邊已經倒下了十餘個倭寇,個個給他打得面目全非,可是剩下的倭寇仍然把他裡三層外三層地包圍着,而且這些兇悍的東洋刀客們確實和以前見到的中原武人們不一樣,同伴的身亡不僅沒有讓他們退縮,反而讓這些狂徒一個個哇哇怪叫,前仆後繼地攻上。
天狼的衣服也給劃破了三道口子,雖然他的武功高過這些倭寇刀客們太多,基本上沒有人能在他手下走過三招,但永遠是被六七個人同時攻擊,而且這些人往往用的都是同歸於盡的搏命打法,完全不顧自身,這讓天狼也暗暗稱奇。
正面三個倭寇怪叫着向天狼攻了過來,一人抽刀橫斬天狼的腰部,一人打着地滾,斬向天狼的右腳,當中一人則是跟剛纔的疤臉一樣,迎頭一刀,自右上到左下劈下,這三人都算得上一流高手,而且明顯有着配合,所攻之處都是天狼所必救。
與此同時,天狼感覺得到身後刀氣凜然,兩把倭刀疾攻自己的後背,顯然也封住了自己後退的退路,明顯是配合正面三人的舉動。
天狼的眼中紅光一閃,與兇悍狠辣的倭寇對戰,就象以前在谷底和柳生雄霸無數次切磋後得出來的結論,退後哪怕半步,給人佔了氣勢上風,那就輸了一大半了,他一咬牙,不退反進,身形凌空飛起,向前一撲,左手打出一招紅色的天狼破軍,光波擊中了左邊倭寇的中門,他狂吐着鮮血,人向後飛去。
天狼的右腳在空中一個彈腿,在右邊的那個倭寇還沒有起身的時候,正中他的腦袋,這一腿力量何止千斤,那個倭寇連叫都沒來得及叫一聲,腦袋就象一個給打飛了的南瓜,生生地從脖子上飛了出去,正中中間那個主攻倭寇刀客向下橫劈的倭刀。
這一下天狼拿捏得分毫不差。這三名倭寇刀手已經是一流高手了,幾乎是同時刀落,可就是差了這一點點的微小時間差還是讓天狼抓到了破綻。那個人頭飛出,打到了倭寇向下劈的倭刀上,就象一個給打碎了的雞蛋,在空中給這霸道的刀氣切得粉碎,紅色的血液和白色的腦漿,濺得他一臉都是,被這腦袋一撞。那本來氣勢如虹,力劈華山的這一刀,也不可避免地略微一滯。速度稍稍慢了一點點。
趁着這轉眼即逝的功夫,天狼左手的斬龍刀繞了一個大圈回來,向上一揮,烙鐵般紅色的刀身正正地擊佔了那倭刀的刀鋒。直接把這把精鋼打造。足可削鐵如泥的鋒利倭刀削成兩半,斷出的那截刀尖,帶着冷冷的死意,穿過天狼的護體天狼勁,劃過天狼的右肩頭,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淺淺的血痕,若是十三太保橫練的功夫護體,換了一年前。這一下已經會讓天狼血流如注了。
天狼的斬龍刀斬斷倭刀後,去勢未盡。招數用老之前,空中一轉,直斬那倭寇的脖頸處,換了一般人早就閃身急退了,可這倭寇也是兇悍之極,不閃不避,拿着半截斷刀,就向着天狼的小腹扎去。
天狼對此人的選擇也有些意外,雖然知道倭寇兇悍,可也不料此人完全不惜性命,大概也是因爲身邊兩個同伴慘死,兔死狐悲,拼了命也要報仇的原因吧,天狼的右手作爪狀疾出,趕在那把刀扎到自己之前,一把抓住了那倭寇的脖子,右手姆指一下子按中了他頸部的酸經,這下倭寇面如死灰,手中的斷刀一下子無力地掉到了地下,而他的嘴裡卻不甘地叫道:“我,我殺!”
天狼懶得跟他廢物,百十來斤的壯漢在他手中就象嬰兒一樣,憑空提起,一個大旋轉,就轉到了後面,此時那兩把第一擊劈了個空的倭刀,正好第一下又攻近了天狼的後心,只是這一回,天狼正面壓力完全消失,可以從容地以這名倭寇,來應對他同伴的刀鋒了。
“嘶”的兩聲,這倭寇的背後被從上到下,從左到右地切開了兩條巨大的口子,鮮血從口中狂噴而出,顯然是不能活了。天狼右手中掌勁一吐,這個倭寇的屍體直接向後飛出,把那兩個後面偷襲的傢伙撞得仰面而倒,還沒來得及推開身上壓着的屍體,天狼就凌空飛起,重重地踩在屍體上,這一下的萬鈞之力活活地把地下的那兩個倒黴鬼壓得骨斷筋折,眼珠子都給擠得爆出眼眶了。
饒是倭寇們兇殘狠辣,悍不畏死,可是天狼以這樣迅捷和殘忍的方式連殺二十多人,尤其是剛纔合擊的這五個人,也是這夥倭寇中的高手了,居然給天狼幾下子就全部擊斃,剩下的倭寇們也一時氣奪,在一邊也只是揮刀虛張聲勢,而不敢撲上前來了。
趁着這一會兒的間歇期,陳大成率領的率領的義烏鄉民們也都殺到,獵叉棍棒齊下,狠狠地向着倭寇招呼過去,雙方的士氣此消彼漲,倭寇有些氣奪,而義烏鄉民們個個如猛虎下山,人數又佔了絕對優勢,很快就形成了十幾個人圍攻一個倭寇的局面。
天狼從混戰的人羣中一眼望去,只見剛纔還站在高坡上的施文六那個肥胖的身形這會兒突然不見了,他的心一沉,這傢伙一定是見勢不妙準備開溜了,再也顧不得這裡的倭寇,雙足一動,直接從打鬥的人羣頭頂處飛過,大鳥一般的身形一下子飛出了二十多步,落到了倭寇們的後面。
一個拖在最後的倭寇這時候還沒給義烏鄉民們纏上,嘴裡怪叫着,提刀向着天狼衝過來,天狼根本懶得理他,在空中的時候手裡從懷中摸出一枚鋼鏢,頭也不回,順着來襲刀氣的方向就向後擲出,那倭寇只覺眼前一花,腦門上便給一枚鋼鏢生生釘住,頓時倒地身亡。
天狼馬不停蹄地向着施文六剛纔站的方向奔去,也就是一瞬間的功夫,四五個起落下來,已經奔上了剛纔衝擊的高崗,站在上面一看,只見十幾個護衛正擁着一團肉球似的施文六,向後沒命地逃跑,只是因爲這施文六身形過於肥胖,與其說是跑。不如說是爬。
天狼的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這施文六不會騎馬,今天也沒想到會這樣慘敗。這時候再逃,已經是不可能跑得掉了。
天狼正要向前追擊,突然感覺到了山嶺上一邊的小樹林裡,突然現出了三股強烈的殺氣,他的身形立時不動,握着斬龍刀柄的右手掌心沁出了汗水,因爲這次來的三個。都可稱絕頂高手,比起剛纔自己所殺的那些倭寇,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而且既然這些人在此出現,一定是敵非友,徐海,毛海峰。上泉信之。一定是這三個傢伙!”
天狼的眼睛開始慢慢地變紅,周身的氣流也漸漸地運轉,紅色的氣勁扭曲着他身邊的空氣,他的身子一點一點地轉向了右邊,正面地迎向了正從林子裡緩步而出的三個人,沒錯,就是這三個倭寇頭子!
右邊的一個,是身高九尺。壯如熊羆的毛海峰,比起天狼還要高了半個頭。身板更是寬了一截,虎背胸腰這四個字都無法形容他的強壯,發如亂草,須似鋼針,手裡拿着一柄沉重的金鋼杵,看起來這就是他的兵器。
左邊的一個,則是以前天狼交過手的上泉信之,今天他穿了一身紅色的倭甲,戴着面當,而一雙露在外面的眼睛,透着兇狠與殘忍,一把精光閃閃的倭刀在他的手中,已經發出了死亡的氣息。
而中間的一個,正是那看起來儒雅非常,仍然是一副貴公子打扮的徐海,和左右的兩個殺氣沖天的同伴不同,他的氣場反而是最弱的,只見他負手於背後,也沒看到拿着什麼武器,搖了搖頭,嘆道:“天狼,上次在南京我們放了你一馬,爲何還要這樣苦苦相逼?”
天狼冷冷地說道:“你怎麼會知道我是誰,嚴世藩告訴你的嗎?”
毛海峰粗渾的嗓子裡象打雷一樣地吼道:“老徐,跟他廢話啥呀,併肩子弄死他,給咱兄弟們報仇!”
上泉信之一字一頓地說道:“今天說什麼也不能放過他了!”
徐海微微一笑:“不急,還有時間,殺他之前,有些事情還是問清楚的好。”
他對天狼點了點頭:“其實上次你跟我們進蘭貴坊的時候,我就能感受到你不是平常人了,也能料到你和你同伴走後一定會跟蹤我們,本想在城外解決掉你,可中途卻出了些意外,不過這樣也好,後來從小閣老那裡,我知道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錦衣衛天狼,說實在的,今天的相會,我可是盼望了很久呢。”
天狼笑了起來:“你不會是因爲想和我相會,而捨棄掉你的那些手下吧,其實我一直很奇怪這個問題,既然你們一早就來了,爲何一直不出手呢。”
徐海的嘴角勾了勾:“本就是些從東洋招來的浪人刀客,死了也就死了,沒什麼,再說這回我們的行蹤,尤其是跟小閣老見面的事情,也不想太多人知道。能讓這些人消耗掉你這麼多的體力,我們當然更有勝算了。”
天狼冷笑道:“怪不得這些東洋人只能當炮灰,而你徐公子卻可以一路坐到船主的位置,現在在倭寇中也僅次於汪直呢。不過我看你真正想要的,還是借我的手殺掉這些知情者,不讓你們暗會嚴世藩的事傳到薩摩藩的島津家耳朵裡吧。”
徐海的臉色一變:“你胡說什麼,我們和島津家的事情,與你何干?”
天狼一看徐海的樣子,就知道說中了他的心事,他心中一動,哈哈大笑:“徐海,你以爲嚴世藩會誠心和你們合作嗎?如果真這樣的話,他那天就不會把你們支開,和我談話了。”
徐海也跟着冷笑道:“天狼,不用跟我們玩心計,雖然我知道你是在拖延時間,但我還是可以回答你,小閣老後來和我們見了面,而且談得很愉快,我們現在很確定,小閣老跟我們是真心合作。倒是你,陰魂不散地總是找我們麻煩,我只想問你一句,你圖個啥?”
天狼的眼中堅毅的神光一閃:“圖啥?圖我中華男兒心中的英雄之氣,徐海,你也是自幼飽讀詩書,當知忠義二字,卻甘願爲虎作倀,帶着倭寇來燒殺搶掠自己的同胞,內心之中可有一絲良心不安?就不怕死後無顏去面對祖宗嗎?”
徐海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厲聲道:“國家待我不義 ,我又爲何要做大明子民,想我徐海,在明朝的時候也算安份守已,滿腹才華,卻因爲求官無道而只能當一個和尚,若非我跟着叔叔出了海,上了船,哪可能有今天的見識和地位,再說了,我們能逼着無道昏君開海禁,做生意,這是有利於沿海萬民的事情,雖然手段一時過激,但也是有利於子孫後代的善舉,有何不能面對列祖列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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