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多月過去。一切彷彿又回到了從前,大家還是如同往常一樣練功、吃飯、玩樂。
只是依維斯的負擔更加的重。除了從前所做的一切現在都要做以外,還加了一條,就是每天都要應付請學。依維斯無法想象這個世界上居然會有一個人可以將同一個問題問上上百遍,而且每一遍都要求不同的答案。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三師兄,我求你了,你信我啦,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於是,大家就經常可以看見依維斯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這一天,達修、修羅、依維斯三人正在談論武道究竟到了怎樣的程度纔是至高的時候,阿雅突然哭着跑來找達修。
“阿雅不要哭,有事慢慢說,沒什麼事是大不了的。”達修看阿雅哭得厲害,連說話都不利索,趕緊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
“我師父他……他突然不行了……”阿雅哽咽着說道。
“不行了?不行了是什麼意思?”達修一聽,馬上沒有了剛纔的鎮定,也沒有再理阿雅,向着羅撒的房間飛奔而去。
而依維斯和修羅帶着阿雅趕緊追了上去。
三人趕到房間的時候,看見達修坐在羅撒身邊。而羅撒則臉色有些發黃地躺在牀上,嘴角血紅血紅的,很明顯剛纔一定是吐過血了。
“羅撒,你這是怎麼了?前天見你不是還紅光滿面的麼?”達修的聲音在發抖。
“達修,你別緊張,我現在很好,我心裡很高興,真的。”羅撒的聲音分成一節一節的。
“到底是怎麼了?到底是怎麼了?前幾天還好好的。”達修的話讓人聽起來有點像是在囈語。“我……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終於可以知道藍達雅未來的命運了。”羅撒笑了。
“你到底……還是那樣做了。”達修仰天長嘆道,“藍達雅有什麼好,你只不過是湊巧出生在那裡而已,你怎麼就願意爲她作這麼多呢?”
一聽到羅撒說他知道了藍達雅的前途,達修就知道羅撒最終還是沒有聽他的勸告,將“未來之眼”練到了最高層。“未來之眼”練到最高層之後,可以將一件事情百年後的樣子清晰地看在眼裡。但是,人類揣測天意是會遭天譴的。所以只要將“未來之眼”練到最高層,那麼是必死無疑。這也就是爲什麼史上從未有可以將“未來之眼”練到最高層的人的記載。
“達修,我就是不練也沒有多少時間了。”羅撒苦笑一聲。
“是寒毒嗎?”達修臉色鐵青地問道。
“九重封印雖然被依維斯解開,但是寒毒已經進入五臟六腑,我能活這麼久已經是萬幸了。”羅撒說道。
“九大長老!”達修說着站了起來,滿身殺氣四溢,讓站在一旁的阿雅禁不住打了個冷戰。
“不要!千萬不要!達修,你一定要答應我一件事情。”羅撒說着,撐起身子,想要站起來。
“別,你好好躺着,你說吧,說什麼我都答應你。”達修趕忙扶住羅撒。
“終此一生不得上藍達雅尋仇。”羅撒說道。
“你……”達修一聽,頓時語塞,最後,左手一甩,“依你!”
“達修,你不必如此。我們都這麼大年紀了,還有什麼看不開的。我羅撒該做的都已經做完,此生已經沒有什麼遺憾了。”羅撒說着,喘一口氣,“生如浮雲,死若秋風,生死之間,達修你又何必太過介懷?”
“唉——”達修長嘆一聲,但是已經沒有了起初的浮躁之意。想來,他很同意羅撒的意見。
“依維斯,老傢伙在臨死前還有兩件事情要求你。你無論如何都要賣我這個面子。”羅撒又指着依維斯說道。
“晚輩敢不從命。”依維斯聽得羅撒說個“求”字,趕緊跪倒在地,叩首道。
“古魔法乃是魔法正宗,決不是咒語魔法這樣的旁門左道可以媲美。我要求你的這第一件事就是希望你能將古魔法發揚光大,還魔法本來面目。”羅撒說道。
“晚輩受教。”依維斯又叩一次首,說道。
“依維斯,我要求你的第二件事情就是,請你幫我好好守護着藍達雅。”羅撒說道。
“啊?”此語一出,衆人皆驚。
“晚……晚輩不是不願意,只是依維斯不過是一介武夫,恐怕前輩所託非人。”依維斯也是嚇得不輕。
“是啊,羅撒,依維斯雖然天資聰穎,但是最多也只不過是個頂尖的武者。你的託付對他來說未免太重了吧。”達修說道。他最清楚,一個無論多麼出色的武者放到戰場上去,他所能起的作用都是有限的。
“達修,你知道我在一百年後的藍達雅看到了什麼嗎?”羅撒問道。
達修搖搖頭。
“我看到依維斯的雕像。”羅撒說道。
“啊?”衆人又是一驚。
“無論如何,依維斯,你都要答應我這個請求。”羅撒又對依維斯說道。
“好吧,晚輩盡力就是了。”依維斯說道。
“阿雅,你過來。”羅撒用手對阿雅輕輕招呼道。
“師父……”阿雅淚眼迷濛地靠在羅撒的身上。
“師父從今往後就不能和你在一起了。你要……”羅撒說道。
“師父,你不會的,不要說這樣的話。”阿雅帶着哭腔打斷羅撒的話。
“你纔不要說傻話。”羅撒說着,臉肅穆了起來。阿雅於是不敢再說什麼。
“師父也沒有什麼好送給你的。這個,你拿着,當是師父提前送給你的嫁妝吧。”羅撒笑着說道。阿雅終於破涕爲笑地將羅撒遞給她的魔杖接在了手裡。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真正的魔法師了。”等阿雅接過魔杖,羅撒正色道。
“是,師父。”阿雅也莊重地說道。
“好了,你們都出去吧。現在,該是我們兩個老傢伙的私人時間了。”羅撒說道。達修對着衆人揮揮手,讓依維斯等人退出門外。他們退到門外之後才發現,原來大家都來了,全都站在門外。
“羅撒,你好好休息,不要說那麼多話。”等衆人出去之後,達修說道。
“別,讓我們來下盤棋吧。”羅撒笑着說道,“這次,我可是不會讓你了。”
“羅撒……”達修欲言又止。
“去拿棋盤吧,不要婆婆媽媽的。”羅撒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兩個老人便在羅撒的枕邊擺開陣勢,下起棋來。一邊下着,一邊聊着天。
羅撒與達修兩人棋力相當,這一局自是殺得難解難分。半個小時候,達修催促道:“羅撒,該你了。”羅撒沒有反應,達修又催一遍,“羅撒該你了。”羅撒仍然沒有反應。達修將目光移到羅撒的身上,只見他右手還拿着一枚旗子,但是眼睛已經閉上了。
“嘿,老傢伙,該你了。”達修含着淚,推了一下羅撒,說道。羅撒沒有回答他,右手裡的棋子掉在了棋盤之上。
“老傢伙,該……你了。”說着,達修將臉埋在棋盤上,像個孩子一樣大聲哭起來。
屋外的人都知道怎麼回事,但是沒有人敢哭出聲來。阿雅哭了一陣,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史載:“羅撒,藍達雅十大長老之一,古魔法發掘者之一,有史以來最正直者之一,於聖歷2106年3月20日殂於普蘭斯不言山。”
※※※
羅撒死後的第三十四天,依維斯沒有練功。因爲,最近他練功的時候,幾乎每天都會有一種即將突破到新境界的感覺。但是每當到臨界點的時候,卻總會有一股無比強大的哀傷感覺壓制着他,令他壓抑不已,再也無法修煉下去。而依維斯的古魔法也因爲武技的無法突破而停滯在一個程度。這理論上的天敵,在依維斯的體內卻變成了相輔相成的姿態。
使依維斯停止練功的,除了這個原因以外,還有一個就是那天和達修坐在一起後,他開始隱約覺得,這個世界上好像並不是只有武技,或許還有些其他什麼比武技更加重要的東西。
在前幾天,依維斯問西龍,“怎樣才能讓一個女孩子快樂一點呢?”
“送禮物給她吧!”西龍說。
於是在昨天半夜,心神不寧的依維斯來到不言山的山腰,折了一支新生的樹枝,將它的最前端做成了一個戒指。
“書上寫女孩子都很喜歡戒指,阿雅應該也會很喜歡吧。”依維斯想着,將戒指放在了自己的袋子裡。
但是今天當依維斯走到阿雅房間,卻沒有看到阿雅。
“西龍,有沒有看見阿雅?”在尋找阿雅的途中,依維斯又看到西龍。
龍說。
“她在哪裡?”依維斯問。
“她在老師那裡。”西龍說。
“老師……她找師父做什麼?”依維斯奇怪地問道。
“你不會想知道的。”西龍說。
“西龍,你怎麼了?”依維斯這時才發現,西龍看上去好像心情不是很好,不,應該說是很不好。達修的房內,有四個人,達修、修羅、婆蘭和阿雅。
“阿雅,你真的已經決定了嗎?”達修問道。
“是的,達修爺爺。”阿雅說道。
“老師,阿雅在這個地方總是會睹物傷情,或許回到家鄉會好些。”站在阿雅一旁的婆蘭說道。“婆蘭,阿雅有你照顧我是很放心,”達修有些惋惜地說道,“但是……”
“達修爺爺,依維斯雖然在武技方面是天才,但是在感情方面,我想他還是個孩子,只要隔一段日子,就會忘記的。而西龍……他慢慢也會忘記的。”阿雅說道。
“婆蘭,你跟阿雅回去之後,要好好照顧她,知道嗎?”達修見事情已經無法挽回,無奈地說道。“徒兒遵命。”婆蘭叩首道。
“你們去吧,行大禮的時候,叫個人給爲師送個口信吧。”達修又說。
人又一叩首之後,退出門去。
在他們退出房門的時候,兩道人影趕緊從門外飛射到數十米外。
“依維斯,你爲什麼不說話?”兩人在依維斯的房間內坐了很久,西龍問道。
“有什麼可說的呢?”依維斯伸個懶腰,說道。
“依維斯,我沒想到你比我堅強。”西龍又說。
“是嗎?”依維斯不置可否。
兩人不再說話,靜靜地坐着。就像那一天,達修和依維斯一樣,只不過,這一次,坐在依維斯身旁的換成了西龍;只不過,這一次不再是置身事外。
夜,很快就降臨。西龍望向窗外,這一夜的月亮特別的亮,特別的圓。
西龍輕輕地唱道:
“美麗的夜空綴滿繁星
孤獨的少年悄然凋零
蒼白的臉開着晶瑩的花
並非爲了照亮今夜的憂傷
只是提前祝賀明日的婚禮
人們將那樣歡暢……
啊……
歡樂的人自歡樂,
悲苦的人自悲苦……”
大家都知道西龍幾乎什麼都懂,對音律也很有研究,但是沒有人知道他有一副這麼好的嗓子。這是西龍第一次開口唱歌。聽說在基歐有一種動物叫孔雀,在求偶的時候,會張開美麗的翅膀,沒有想到,西龍在失戀的時候,卻會展示他的好嗓子。
唱到一半的西龍沒有再唱下去,他看見依維斯的眼睛較往常更加的紅了。那不再是凝固的紅色,而是閃爍着滾動着的紅色;那不再是無情的紅色,是傷痛的紅色,是讓人看見會跟着一起傷痛的紅色。
依維斯嘆息一聲,輕輕閉上他微微有些發痛的眼睛。是什麼自臉頰滑落?那樣晶瑩剔透,那樣滾燙又那樣冰涼?劃在臉上,凍得表情麻木,又燙得那麼灼痛?
“是什麼?是什麼?究竟是什麼?這從未有過的感覺,這完全無法捉摸的感覺!”閉上眼睛的依維斯在心底一遍遍地問自己。
停止歌唱的西龍看見,依維斯流淚了。
無論多麼殘酷的訓練,無論受到多麼苛刻的責罵,無論受到什麼委屈,從來不會有任何表示的依維斯。從前,他以爲這輩子永遠不會流淚的依維斯,對着今夜這特別清晰的月亮,流淚了。
西龍終於知道,他們兩人當中,究竟哪一個更傷心。
不過,西龍沒有安慰他。因爲他知道只有痛苦才能讓一個人真正成長。而成長和痛苦永遠都只是自己一個人的事,別人是無法插得上手的。
就好像一部戲劇,看的人可以嘆息,可以開心,可以感動,也可以無動於衷,甚至破口大罵。但是,僅限於此,除此之外,你無能爲力。最多,就是離座,不看下去。無論如何,你不能改變劇情,因爲,你永遠只是個觀衆。
在戀愛裡,沒有天才可言。只有一點痛苦,一滴淚水的積累,才能一步步地明白戀愛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去睡了,我的眼睛好痛。”依維斯說道,走到牀上。
“是啊,應該睡一覺,睡醒眼睛就不痛了。”西龍說道。
“那,天亮的時候,你去不去送行?”過了一陣,西龍又問。
“天亮的時候,我的眼睛可能還是什麼也看不見。”依維斯說。
“那你有什麼話要我轉告嗎?”西龍問。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依維斯說。
龍說道。
天亮的時候,所有的人都來給阿雅送行,除了依維斯。
“看到你,我真高興。”阿雅拖着西龍的手說。
“祝你們幸福!”西龍強裝笑臉,說道。
“謝謝。”婆蘭和阿雅一起笑着說。
“有空來看我們。”婆蘭說。
“我會的。”西龍說。
“依維斯呢?”阿雅他們就要出發了,但是依維斯還是沒有出現。
“你在等他?”西龍問。
“是啊。”阿雅說。
“我想他可能不會來了。”西龍說,“昨天我和他在一起。他好像被月亮晃到了眼睛,一直喊痛,到現在都看不見東西。”
“他會這樣的嗎?我以爲他還是個孩子。”阿雅低下頭來。
“就是因爲他還是個孩子,所以纔會這樣。”西龍淡淡說道。
“他……有什麼話要你轉告嗎?”過了一陣,阿雅又問。
“…了想,西龍說。
“是什麼?”阿雅趕忙問。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西龍說。
“哦……”阿雅不再說話。
阿雅又等了一陣,一直等到即將中午,依維斯都沒有出現。他的眼睛不一定是看不見東西,但是,他的眼睛一定是不認得來到這裡的路。
“他們一定好失望。”看着婆蘭與阿雅蹣跚而去的身影,西龍心想。但是西龍並不同情他們,因爲他知道如果真的要同情,那麼這個世界上至少有兩個人更加值得同情。
※※※
在阿雅離開不言山的最後一刻,依維斯都沒有出現。在此之後,一連三天,也沒有人看見依維斯走出房間。敲門,也不讓進,就是達修也不例外。
這種情況一直到維持到聖歷2106年4月26日,這一天,達修再次來到依維斯的房間門外。
“依維斯,開門。”達修說道。但是屋內沒有人說話。
“依維斯,我數三下,如果你不開門,我就要撞開了。”達修說道。
“一!”達修數道,門打開了,站在門外的衆人終於看到了依維斯。他聳聳肩,難得地笑着說道:“我沒事,只是眼睛痛,見不得光,讓大家擔心了。”
依維斯很少笑,但是隻要一笑,所有的人總是會跟着一起笑。因爲,要是連依維斯都笑了,那麼一定是一件很值得大家笑的事發生,但是這次,沒有人跟着他一起笑。
依維斯真的長大了。雖然外表上,依維斯除了瘦削一些以外,沒有什麼太多的變化,並沒有像大家原先想象的那樣披頭散髮,淚眼迷濛。但是,那一雙淡紅色的眼睛,讓大家明瞭了一切。那目光裡有的不再只是單純,更多了一種堅強,一種痛苦之後的堅強。
衆人見這樣,都紛紛散去了,畢竟被一羣人圍着關心其實並不是很好的感覺。只有達修、修羅和西龍留了下來。
“師父,我想下山。”等到四人坐下之後,依維斯突然說道。
“啊?”達修有點吃驚地看着依維斯,隨後又低下頭,“其實,這幾天我一直有這樣的預感。只是,當你真說出來的時候,我有點不敢相信。”
“師父…維斯面有難色地說道。
“不用解釋了,爲師明白你的心情。留在山上只會讓你徒增傷心。”達修用手製止依維斯,又說道,“雖然明知道會有這一天,但是當這一天到來的時候,我還是覺得太早了。”
“唉——”站在達修身旁的修羅嘆了一聲。
“你打算下山之後怎麼辦?”達修問道。
“徒兒沒有想這麼多。”依維斯說道。
“山下和山上可完全不是一回事。依維斯,你一直在山上長大,對山下之事全不知曉,爲師實在有些替你擔心啊。”達修說道。
“也不是全不知情,平常也從西龍師兄的書裡學到一些。”依維斯說道。
“書中得來終覺淺啊!”達修又說。
“那……”依維斯沉吟了起來。
“老師,那就讓西龍和依維斯一起去吧,正好我也想去山下游歷。”這時候,西龍插嘴道。
“唔……”達修沉吟一聲,說道,“這樣最好。”
“好吧,既然決定了,就不要再遲疑了。依維斯,你跟我來拿點東西。西龍你去收拾東西,依維斯拿東西回來之後,你們就馬上出發,其他人我自會幫你們通知,你們就不用道別了。”達修突然站起身來,說道。
“啊?是,徒兒遵命。”剛聽到達修的話時,西龍與依維斯兩人都吃了一驚,他們都沒想到達修會這麼說。
西龍就回去收拾東西,而達修三人則走到了達修的房間。
“這本書,你要收好,不到萬不得已、生死攸關的時候不要打開來看。”到了房間之後,達修先是給了依維斯一本由紅色的布包着的書。
“是,徒兒知道了。”依維斯接了過去,放到懷裡。
“跪下!”正當依維斯將書收到懷裡的時候,達修又說道,依維斯趕緊跪在地上。
“從今之後,你就是一個真正的武者了。”達修雙手捧着一把劍,放到依維斯的面前。
“師父!”依維斯一看這情形,禁不住哭了起來。在西方大陸,師父贈送武器給弟子,就象徵着這個弟子已經傳承了師父的衣鉢,可以出師了,從此以後,他就可以以自己的名義縱橫天下。要不然,就算闖出了名堂,也不能有自己的稱號,只能說是“某某人的弟子。”不過,能夠有資格獲得師父賜予武器的,只有入室弟子,像行者這樣的掛名弟子是沒有資格的。這也是區別行者與入室弟子的一大因素。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依維斯,你何必如此。”達修哽咽着說道。
“師父!”依維斯一聽此話,卻是哭得更加厲害。
“唉——你出去吧。”達修揮了揮手。但是,依維斯俯倒在地,痛哭不已,根本就無法起身,只好由修羅將依維斯扶到門外。
到了門外之後,收拾好東西的西龍正在等着依維斯。一到門外,依維斯就由西龍扶着走下山去。
“老師,你爲什麼這麼倉促地急着送依維斯走呢?衆師兄弟們連送行的時間都沒有。”回到房間內後,修羅不解地問達修。
“哪怕是隻晚一分鐘,我也擔心自己會改變心意將依維斯留下來。”達修說道。
修羅無語。
而另一方面,西龍扶着依維斯往山下走時,一路上依維斯都在哭,所以兩人走得非常的慢。直到山腰的時候,哭聲才漸漸止住。再接下來,依維斯的情緒也漸漸穩定下來。
到山下的時候,兩個人已經花了將近大半個上午。
“我們現在該去哪裡呢?”望着前面的大路,西龍問道。
“你還記得嗎?”依維斯扶着路旁的一棵大樹,問道,“從前,我們說過等到將來長大了,要一起從這裡出發,去找我媽媽。”
“你要去找媽媽?只有”冰雪幻夢“裡有一定地位的人才知道該怎麼通過藍達雅與神聖之城之間的冰天雪地。但是,藍達雅一向將那片冰天雪地列爲禁地,禁止任何人通過啊。我們要去‘神聖之城’可不是那麼容易啊。”西龍說道。
“我不是要去找我媽媽,失去將來的人有什麼資格找尋過去?”依維斯說道。
“啊,這樣?那你想去哪裡?”西龍又問。
“去見那九個令阿雅哭泣的人。”依維斯說道。
“藍達雅九大長老?好啊!”西龍開始有點興奮了!
“誰令阿雅哭泣,我就令誰哭泣!”依維斯面無表情地說道。
“但是,現在有一個小小的問題。”西龍忽然想到什麼,說道。
“什麼?”依維斯問。
“你不久前好像剛剛答應羅撒前輩守護藍達雅,但是現在沒過幾天你就去挑戰藍達雅九大長老。這中間好像……”說到這裡,西龍沒有再說下去,只是用手比劃了一下,意思是,你應該明白我什麼意思。
“我這樣做就是爲了守護藍達雅!讓這些人統治藍達雅,是藍達雅人最大的悲哀!”依維斯斬釘截鐵地說道。
“說得好!”西龍撫掌大聲說道。
“那就出發吧!”依維斯說道。
“好!”西龍精神一震,應道。
但是,依維斯舉起腳,卻沒有馬上踩下去,而是望向遠方。他在想:“這近在眼前而又感覺那麼遙遠的塵世,究竟是什麼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