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道五顏六色的光芒緊隨其後，分爲兩撥，飛向兩個方向——城牆上方和左右兩扇城門。只是幾次眨眼的功夫，各種不同形狀、五顏六色的靈力波呈雨點狀轟擊在兩扇比正門稍微小一號的城門上。強烈的爆炸聲幾乎將前一秒剛剛從正門通道中傳出的慘叫聲完全掩蓋住了。數門大炮同時調轉炮口，轟向左右兩側的城牆。
“給我上——”
“拼了——”
幾聲聲嘶力竭的怒吼從雁蕩關城牆上和城內幾片靠近城牆的區域中響起。從這幾個聲音的傳播廣度聽起來，這幾個聲音的主人都是修爲不算低的中階靈師。其中還有一個既沙啞又無力的聲音是從主城門頂上傳來的，很明顯是出自城門樓上的那位正在與蒼龍派弟子顫抖的指揮官之口。他身上的鎧甲和軍裝已經破開了好幾個口子，鮮血染紅了破開的部位。他就連停下一秒來給自己止血都做不到，因爲兩柄比他手中那柄淡藍色的寒光劍寬大一倍的蒼龍骨刀正在他身體的左右兩側上下翻飛，逼迫他一刻不停地揮動手中的寒光劍去抵擋，而距離他最近的治療靈師也被一把蒼龍骨刀圍住了。
正門城牆上方已經變成了一片屍山血海，每一秒都有堅巖軍的普通士兵倒下，每五到八秒就有一名堅巖國的靈師倒下。五光十色的靈力波動把夜空照得完全如同白晝一般，映照出被血跡染得半紅不黑的城牆和青磚石板。如果有人浮在上空，會看到，這其中最耀眼的兩種顏色，是青灰色和深褐色，也就是蒼龍骨刀的顏色。雖說用“耀眼”來形容這兩種偏暗的顏色有點扯淡，在蒼靈大陸上也沒有這兩種顏色的光，可現在沒有更合適的詞能形容它們了。每一柄蒼龍骨刀每一次揮起，都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曲線，都蕩起一片猩紅色的血光，都激起一陣響亮的爆炸聲。放眼望去，它們在空中畫出的十八道曲線就像是被神手中的畫筆畫出來的一樣，勾勒出了一副畫卷。只可惜，這幅畫卷的作用，是吞噬生命。
之前攻向空中的三支攻城小隊的三支靈師小隊，全都被反擊打回到了城牆之上。其中幾名靈師更是不知道什麼原因，身體瞬間失去了平衡，直接從空中墜落下去，被城門外的弓箭和火槍給射成了篩子。
上百股靈力波動沖天而起。一百多名靈師從雁蕩關內的各個區域沖天而起，一部分衝向城牆上方，另一部分迎着主要衝向左右兩側城門的數百道光點衝去。所有衝上城牆的蒼靈軍靈師都能感受到，這上百名靈師的靈力波動不是很強，而且還處於一種非常不穩定的狀態，很明顯是通過強行透支自己的體力和靈脈來爆發出的力量。他們也都能感受到，雁蕩關的靈師部隊已經是強弩之末。關內剩下的普通軍隊也已經不是什麼問題。
“進攻！”
“突擊！”
幾條命令從各部隊的指揮官口中傳出。火炮發射出最後一輪炮彈，之後停止了炮擊。幾聲巨大的爆炸聲之後，另外兩扇城門也應聲破碎。盾甲騎兵和火槍手、弓箭手自動散開，讓出了通往三座城門的位置。
半空中的
三支攻城小隊重新集合。每個人的身體都被能量包圍起來，融合在一起，化爲三條紅褐色的龍，向城牆上噴吐出三口暗紅色的吐息。這三口吐息如同三堆炸藥一樣，轟向城牆上方，將堅巖軍原本就已經紊亂的陣型炸得完全不成樣子。飛向它們的各種攻擊和阻擋招式就像是潑向太陽的水一樣，一靠近就自動消散了。
整齊而響亮的馬蹄聲瞬間響起。鋼鐵洪流一般的重裝騎兵軍團從三條通路中傾瀉而出，向三個空蕩蕩的城洞轟去。他們高舉起手中的長矛、重刀和狼牙錘，把口號喊得震天響，彷彿要把在連綿的山路上蝸行了半天的憋屈以及對敵人的痛恨全部發泄出來一般。
慘白色風洞緩緩消失。邱柏的身影從中浮現出來。青金色的全身鎧甲，血紅色的披風，同時發出淡淡的光芒。沒有人能看到他的身影，只能看到一顆星星般的小光點。他知道，自己已經必要沒有繼續出手。他只是擡起頭，往城牆上方看了一眼。
“這就是中央軍團和‘蒼龍突擊團’的力量嗎……這些年來，他們已經發展到了這個程度……難怪他有信心實施計劃……”
一個小時後。
堅巖國首都，聖巖城。最高統帥部。
“啪！”
一個青瓷製成的名貴茶杯被狠狠地摔到地上，碎成無數片。熱茶打溼了房間地板上的羊毛地毯，將豔麗的圖案染出一大塊深青色的痕跡。一絲絲熱氣從地毯上飄起。
傳令的士官半跪在地上，低着頭，身體微微地顫抖着，不敢擡頭看。
“豈有此理！怎麼會這樣！這幫吃白飯的廢物！”
士官咬住牙，強行忍住沒晃。這聲音混雜着一股強大的靈力波動，震得他的耳膜都快要爆開了。以他那淺薄的修爲，在這種級別的靈力波動的衝擊之下，只有化成灰的份。
“趕快傳令！召開‘特級緊急會議’！半小時後，我要看到所有該到的人出現在議事廳！聽見沒有？！”
“是，統帥！”士官用力一咬牙，再次低下頭。
半小時後。
巨大的豪華水晶吊燈散發出耀眼而有柔和的金黃色光芒，把整個議事廳都映照得如同白晝一般。高檔的檀木桌子和真皮座椅在光芒的照射下反射出肉眼可見的微弱光芒，看上去如同體格矯健的青年男人那被夏日的陽光照射出的胸肌一般。
狹長的橢圓形議事桌上坐滿了人。左右兩側坐着兩排人，大部分人穿着將軍的軍裝和護身鎧甲，少部分人穿着制服和白大褂。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嚴肅，只有一兩個穿着白大褂的人一臉倦容。大多數人身上都散發出強烈的靈力波動，只有少數幾個人身上的靈力波動非常微弱，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
議事桌的上首主位上，坐着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他留着一頭如同鋼針般向天空樹立的棕紅色短髮，臉龐寬闊而不肥碩，身穿一身威武鮮豔的元帥軍服，胸前配戴着數顆大小不一、樣式也不一的獎章。幾顆獎章和他肩膀上的元帥肩章一起散發出白銀色和黃金色的光芒，
看上去比水晶吊燈的光芒還要耀眼。在他雙手的大拇指上，各戴着一枚奇異的戒指。左手拇指上的戒指是一枚寶石戒指，靠近手心的一面鑲嵌着一枚八個面全是不同顏色、全畫着不同圖案的寶石，散發出微弱的靈力波動；右手拇指上的戒指則是烏金色的，只有一個面，也沒有任何靈力波動。他呼吸的氣息很勻稱，體內的靈力波動也很沉穩，從表面探測上去，算不上多麼強大，但卻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在他的背後，站着四個身穿緊身戰衣的人，三男一女。這四個人全都戴着面具，渾身上下只露出眼睛。即使不探測，每個人也都能感受到他們體內那充盈的靈力。
坐在下首主位上的那兩個人則有點怪異了。他們沒穿軍裝、制服或者白大褂，既不像軍人也不像政府官員、研究人員。左側的老婦人身穿一件草綠色的長袍，雙手縮在衣袖裡。她的身材很嬌小，全身皮膚都乾枯得如同柴草一般，看上去就像是童話故事裡那毒死善良女主角的老女巫。右側的那個男人則完全籠罩在黑色斗篷和麪具之下，渾身上下散發出一陣陣煙霧狀的黑氣，讓一般人一看就反胃。整個房間的其他三面都圍着守衛的靈師，唯獨他們兩個人身後一個人都沒有。
“開始吧。”元帥揮了一下手。
“天佑堅巖！勇往直前！”議事桌兩側的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從各自的座位站起來，高舉起右手，向自己對面的人敬軍禮，高喊起同一句口號。每一個人的口音都不相同，其中有幾個人的口音還很扭曲，聽起來不像是自己的聲音。整個議事廳裡，只有元帥和下首主位上的兩個人仍然坐在各自的座位上。
“坐。”元帥再次揮手。
所有人整齊劃一地坐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想必你們都知道了，”元帥的語氣硬了起來，“我現在召集你們來，是因爲什麼。”
沒有一個人說話。有兩個穿白大褂的人嚥了咽口水，嗓子裡發出沉悶的“咕嚕”聲。
“兩個壞消息。第一，雁蕩關陷落了。根據情報人員的估計，逃出來的守軍只有幾百人。靈師部隊幾乎全軍覆沒。第二，‘吞噬’計劃的第一步，失敗了。”
老婦人和黑麪男人同時擡起頭。
“他們兩個，”元帥直視自己對面的兩人，“失手了。差一點被追過來的援軍反殺。”
兩名肩上佩戴着少將軍銜的將軍轉過頭，看了老婦人和黑麪男人一眼。
“我們全都上了蒼靈軍的當，”元帥說，“第一，他們這回是真的反攻，而不是做戲。第二，我們所有人都沒想到，更沒探查到，他們真正的目標，竟然是雁蕩關。兩邊的正面進攻，全都是佯攻。他們只用了少數精銳靈師部隊，就在極短的時間內破壞了雁蕩關的全部防禦設施。我們甚至來不及派增援。”
老婦人那墨綠色的眼珠轉了兩下，乾癟的嘴脣動了動，像是想說什麼。
“我判斷，以前線目前的情況，短期內不可能重奪雁蕩關了，”元帥攤開手，“我現在需要聽聽你們的意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