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院長，我覺得您可以自行決定，”唐英傑擺了擺手，像是完全無所謂，“我們不會干涉學院方面的決定。但我看到的是，學員戰隊的傷亡不輕。有好幾個學員犧牲了，還有不少學員被邪惡靈力腐蝕了，短時間之內無法繼續戰鬥。我的意見是，學員戰隊最好不要再繼續參與接下來的行動。您也看到了，即使是我們兩個，也無法完全保證學員們的安全。”
“我同意唐將軍的意見，”白素心淡淡地說，“學員們的戰鬥經驗和配合能力畢竟有限。目前五獸幫的犯人們所展示出的實力，已經超過了學員們能夠對付的範圍。我們不該再讓學員們無謂地犧牲了。”
冷寒扭過頭，注視着師父的雙眼。只有他能看出，她雙目中隱藏着一絲淡淡的灰色。那是哀傷的顏色。
“不，兩位將軍。我們沒有問題。我們可以繼續參與接下來的行動。”
說話的是龐威。他緊緊握着雙拳，目光無比堅定，渾身上下爆發出一股無比強烈的戰意。幾名軍官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他。
“小龐，”桑國正扭過頭看了龐威一眼，“你比我們清楚，學員戰隊現在的傷亡情況很嚴重……”
“我們可以讓袁教官帶着受傷的學員們回到蒼青城，或者回到學院療傷，”龐威生硬地說，“我可以繼續帶隊，帶領剩下的學員們繼續行動。”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桑國正的聲音驟然提高八度，“如果逃犯逃到海上，抓捕的難度會更大？逃犯的邪術會不會有更大的施展空間，威力會不會更強？而且，我們的學員隨時都可能遭遇突然出現的海盜和海中靈獸的襲擊，甚至敵國的靈師部隊都有可能出現……”
“您說的都對，桑院長，”龐威居然打斷桑國正的話，像是忘了自己在跟誰說話一樣，“但戰場上從來就沒有絕對安全的地方。”
桑國正睜大了雙眼，緊盯着龐威。一旁的雷曦也不由自主地看向他。她從來沒有看到一向儒雅、平和的龐威變成這個樣子。
“學員們會出現傷亡，是我的責任，”龐威狠狠地吐出每一個字，像是要把每一個字都化爲刺向敵人的利劍，“是我指揮失誤，導致學員們出現傷亡。等這次行動結束之後，我會向學院請求處分。但我希望得到一個用實際行動來補償這個過失的機會。我相信，其他的學員們跟我的想法是一樣的，絕不希望他們的同學們、戰友們白白犧牲。”
所有人都注視着龐威的臉，臉上無不爲其變色——除了戴着面具的。最吊兒郎當的唐英傑的眼神也變得嚴肅起來。
“如果學員戰隊再出現重大傷亡，學院可以開除我，甚至可以把我送上法院，”龐威繼續說，“我都沒任何異議。出了什麼事，我負責。但我可以拿我的一切保證，我絕不會再犯任何低級錯誤，絕不會再輕率行動。桑院長，您同意我的想法嗎？”
“你說的沒什麼問題，小龐，”桑國正冷冷地說，“但你不要忘了，這支學員戰隊的第一負責人是我。我必須爲學員們的安危考慮，不能把他們往火坑裡送……”
“桑院長，我同意龐教官的意見。”葉恆遠突然開口。
“我也同意。”冷寒也開口了。
雷曦先是看了葉恆遠和冷寒一眼，再擡頭看了看龐威，輕輕地點了點頭。
“桑院長，您不打算考慮一下我們的意見嗎？”白
素心說。
“好，”桑國正點了點頭，“既然幾位靈使都同意，我也不想說什麼。我只想說一句話，我一定會如實填寫上報學院的任務報告。楊廳長，我想我們可以開始分批行動了，你們也可以去彙報情況了。接下來，我們應該商量行動計劃了吧？”
“好的。”楊廳長點了點頭。
蒼巖行省北側邊境。聯合指揮部新址。
天已經黑了，空中看不到半點光亮，既沒有星光也沒有月光，只有一眼看不到邊的黑暗。聯合指揮部的房間裡的燈光也不是那麼明亮，僅僅是那種勉強能夠用來照明的昏黃色。除此之外，方圓幾裡之內再無任何明顯光源。自從白素心帶領葉恆遠、冷寒幾人前往沙林山脈執行圍剿以五獸幫爲首的地下勢力的那一天起，聯合指揮部就開始往前線推進，遷移到了離兩國邊境線不算太遠的位置。在這幾天裡，前線的中央軍團大部和西北軍團大部都已經開始向前推進，分批進入蒼靈國邊境的關卡內，準備向北方進軍，與駐守雁蕩關的先鋒部隊會合。
作戰室裡很安靜，只有一個聲音。龍遙坐在議事桌的主座上，注視着站在他面前的傳令軍官。這傳令軍官是一名佩戴着一槓兩星的中尉，他低着頭，雙手端着一封手寫的文件，逐字逐句地讀着文件上的內容。由於緊張，他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龍麟站在自己父親身後，跟三名修爲不低的靈師護衛站在一起。他靜靜地聽着傳令軍官正在讀的文件，一言不發。幾名全副戎裝的將軍分坐在議事桌的兩側，要麼注視着傳令軍官，要麼注視着擺放在議事桌中央的地圖上的箭頭和數字。但他們當中沒有一個人不在聚精會神地聽傳令軍官報告。
傳令軍官很快就讀完了文件，擡起手，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就是這些？”龍遙微微擡了擡頭，雙目中釋放出兩道光芒。
“是的，司令！”傳令軍官擡頭挺胸，向龍遙敬禮。
“好的，我知道了，”龍遙大手一揮，“把它放這兒吧。你可以回去了。”
“是！”傳令軍官再次敬禮，把手中的文件平放在議事桌的角落，離開了作戰室。
龍遙從主座上站起來，伸手將議事桌上的地圖撫平。他的目光先是落到蒼巖行省與西涼行省交界的沙林山脈上，再一點點地往上移，一直移動到西涼行省東北角，靠近西涼海的位置。在北側和東北側的海岸線上，標註着兩個不算特別大的海港城市。在地圖上，這兩個海港城市隔得不是很遠，大約也就是三到五釐米左右。
“五獸幫的這幾個傢伙，還真是用心良苦啊。他們費盡心思在沙林山脈內部佈下一個幻象法陣，犧牲了大部分的徒衆，只爲了拖住我們的部隊，然後趁機帶着機密和財寶逃走。哼！一羣老鼠！”
“司令，”坐在桌子左側第一位的一位頭髮略微有些花白的中將開口了，“這正好證明了我們的推斷。那支前往西涼海域方向的部隊，應該就是敵國靈將率領的‘暗靈’部隊。他們應該是去偷襲我軍海岸防線的，好讓五獸幫的那幾個間諜趁亂找機會逃離我國境內。”
“是的，”坐在桌子右側第一位留着山羊鬍子的中將說，“五獸幫和他們的幫兇的那幾個頭頭的身上肯定有‘暗靈’部隊需要的東西，或者說對他們很重要的東西。一般來說，沒有人會冒險去營救一個失去價值或者已經被敵
人圍捕的內線或間諜。他們肯定很需要五獸幫那幾個頭頭偷出來的東西。”
“西涼海域一帶的海軍部隊現在的佈防情況如何？”龍遙問。
“司令，根據錢將軍部下的傳令兵以及西涼行省總督府傳回來的報告，整個西涼海域內我國能控制的範圍目前已被海軍部隊封鎖，兩國之間的大部分航船都已被禁止通行，一切通過海路所進行的貿易都被禁止或限制。普通民船出海也已被限制，但政府會適當地給利益受損的平民發放一定量的補貼。每天二十四小時都有船隊在我國實際控制海域邊境巡邏，目前還沒發現敵國船隊或者其他可疑目標侵入我國控制海域。”
說話的是坐在桌子最右側末端的一名少將。他戴着一副眼鏡，身上沒穿鎧甲，只穿着軍裝，看上去像是一名高級參謀。
“那兩國實際控制區之間的海域呢？那些海盜團沒有異常行動？靈獸聚集區呢？”龍遙問。
“沒有，”少將搖頭，“報告上沒有提到這些。”
龍遙搖了搖頭，再次看向地圖。這一次，他看的是堅巖國境內最靠近西涼海域的寶林行省。
“不夠……普通船隊巡航是不夠的……錢振翔他們難道不知道‘暗靈’部隊的實際戰鬥力嗎？還有，獨孤雲鶴的能力完全是爲了偷襲而生的……以他們的能力，從巡航船隊中鑽出一個口子，然後再衝進去，毫無難處……”
“父帥。”
“嗯？”龍遙扭過頭，看着站立在自己身後的龍麟。
“‘黑暗’不是已經趕往西涼海域那邊了嗎？”龍麟說，“‘冰雪’和‘邪火’他們現在也已經出發了。”
“對，”龍遙點頭，“但你要知道，除了主帥以外，基本沒有多少人瞭解‘黑暗’的修爲和具體能力。更何況，聖巖城那邊也有可能多派人前來支援。”
“我認爲他們應該不會再派靈將來，”龍麟說，“難道五獸幫的那幾個人值得他們出動三名靈將嗎？”
“五獸幫的那幾個人或許不值得他們這樣做，”頭髮有些花白的中將說，“但摧毀我軍的海岸防線和我國西涼海岸一線的海港呢？”
“將軍，一支或幾支靈師部隊能做到這些嗎？”參謀模樣的少將提出異議。
“如果他們和堅巖國海軍配合進攻呢？”白髮中將毫不客氣地反駁，“還有那些海盜團？”
“對！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龍遙右手握拳，用拳頭頂住議事桌的桌角，轉頭看向另一個全副戎裝的中將，“魔靈軍團大約什麼時候能全部到位？”
“就在這幾天，”中將回答，“少則三天，多則五六天，魔靈軍團各部即可進駐各片防區。”
“好，”龍遙的表情變得更加嚴肅，扭頭看向龍麟，“麟兒，你帶着蒼龍突擊隊二隊前往西涼海岸支援‘冰雪’和‘邪火’。二隊目前還在指揮部附近休整，沒有上前線。你們明天一早就出發，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趕過去，中途不能停頓。”
“是，父帥！”龍麟敬禮。
“司令，不需要派其他的援軍嗎？”白髮中校問。
“不需要，”龍遙斬釘截鐵地說，“現在，對於我們而言，迎擊正面的敵國大軍纔是最重要的。我們沒有完全佯攻，他們也未必會完全佯攻。誰也不能掉以輕心。更何況，鎮守絕命關的‘那個人’同樣不好對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