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你過來吧。”就在這時,流雲聽到了一個聲音,一個最趨近於仙的聲音,那聲音平淡,沒有感情卻又並不那麼冰冷,完完全全就是超脫塵世是那種淡然,經歷一切悟成大道的仙人之氣息。
那人一身青白色衣衫,沒有一絲塵世的玷染,面容俊俏得讓人一看就再難以移開視線,他的臉上帶着一副藍色的面具,那面具遮住了鼻子以上的部分,深處只有一雙彩色的眼睛。
七彩幻瞳術,仙帝柳凌空。流雲默默地在心裡喃喃着。
他的聲音蘊含了無比強大的力量和威嚴,流雲不能不過去,也必須要走過這一步了。
仙頤大殿,就在那雖然密集卻絲毫感覺不出來密集的仙人們背後,那大殿不是用水晶砌成的,卻是徹徹底底的淡藍,那宮殿的門敞開着,裡面全部是一片如海的湛藍顏色,像是被什麼塗抹過一樣,又似乎只是最爲本真的顏色。
仙頤大殿,這是整個仙界的最中心,最爲神聖的地方,在這裡一個個對蒼茫,對仙界最爲關鍵的決定被定下,就好似青嵐的仙皇儀式。
流雲深吸了一口氣,涼風撲鼻,帶着沁人的花香味。
他還是走了進去,一步步地邁向大殿深處,手中緊緊攥着一個東西,那東西也是發着湛藍的光芒。
那大殿雖然華麗,卻也宛若夢幻,湛藍如海的無數根柱子支撐着,就像撐起了仙界的一片天,在那仙頤大殿的每一個角落都有一條黑白色的龍頭,那龍頭之中噴涌着清澈的泉水,清澈到了一個極致,撒落在那菱形花紋的青石地板上,沒有絲毫水流的痕跡。
那條龍是什麼?流雲不知道,但是那白色的巨龍一定是仙界的守護之龍吧,就像神界的婆娑聖龍一樣。
這個宮殿之中兩邊整齊地排列着八九張椅子,在宮殿的最深處也有那麼一把美麗無比的椅子,那椅子使用世界上最美麗最透明的琉璃水晶做成的,這是水晶之中的極品,閃着淡藍的超然之光,耀眼夢幻。
柳凌空沒有坐在椅子上,而是站在那宮殿中央,眼眸之中沒有絲毫的波動,只是目視着流雲一步一步地走來,像是走過了四個人的人生。
“仙帝。”流雲微微一拱手,仙皇依然沒有什麼表情,只是微微嘆了一口氣。
“辛苦了。”柳凌空淡淡說着,那聲音很是飄渺,他的眸子變幻到了紫色,紫若空靈,代表着純潔的感激。
“仙界付出了太大的代價,雖然是爲了一個東西,酒皇他們也是爲了我們的生命。”流雲輕輕說道。
“不,一切都由宿命指引着,想要追隨宿命很簡單,想要抵抗宿命就要承擔宿命所施加的力量,無論有沒有你,只要是走到了那一步,都會是這樣的結局,不過若是沒有虛無相伴,不,不是虛無,只是因爲有了你,他們才能夠以犧牲自己換來一些的光明。”柳凌空的眸子變成了一片深藍。
“仙帝早就預料到了?”流雲低聲問着。
“不是我,是宿命。”柳凌空淡淡道。
“無論怎樣,我都只是一介凡人,本來只想安然度過這平凡而溫暖的一生,可是承諾,人生,和路上一個個人的鮮血和微笑讓我不得不肩負起一些東西了,這些東西我必須要去承擔。酒皇他們的死不會白費,整個蒼茫必然會得到一些東西。”流雲笑笑,輕聲說着,眸子流露出一種堅決。
“你能這麼想,真的很好,本來我是無法強行要求你這麼做的,你的路任何人也沒有資格去幹擾,就是宿命也預料不到你的結局,一切的一切你只能自己去選擇,去蒼茫深處,虛無深處揭開整個宇宙的秘密,又或者是沉寂在一個又一個的輪迴之中,這一切對我門而言都是不可想象的,可是在你眼中,終究只是過眼煙雲。”柳凌空也是笑了笑,雖然笑了,那眸子也變成了紫色,可面容卻沒有任何笑的神色。
“這一樣東西我想對於仙界一定很重要。”流雲拿出了手中那塊發光的碎片,那像是一塊貝殼,閃着藍色的光芒。
流雲的思緒一下子飄到了很遠的地方。
在那命運之門背後的墳墓之中,那唯一的光芒,那塵世最後的光芒。
在最後的一刻,他看不到任何東西,只看見光芒映照着墓碑上的四個模糊不清卻又入木三分的大字。
“蒼茫 歌起”
他走出來時,花舞已經帶着粉黛回到了夢幽谷,輕蘿也早已走遠,只剩下了青嵐和洛櫻沉默不語。
“他對於仙界,確實很重要,沒有你和老酒他們的犧牲,仙界不可能重新得到這顆貝殼。”柳凌空雙手居然有些顫抖,強行忍耐一般地緩緩從流雲手中拿走了那片閃光的貝殼,眸子裡就全是湛藍如海的光明瞭。
他的神色,第一次動容。因爲億萬年前那逝去的光陰如梭,因爲那些早已走遠的人和事。
“我能不能問一下,這貝殼到底是什麼?那個人到底是誰呢?哪怕仙帝不說,我也是要問的。”流雲沒有猶豫,心裡積存已久的問題便輕聲問了出來。
對於問題,他已經沒有什麼值得去隱藏的了。
“唉。”柳凌空竟是深深嘆了一口氣,那藍色地眸子之中倒映着逝去的歲月,滿是對於故事的留戀和追憶。
“這個貝殼,叫做隕藍貝殼,是那個人留給仙界的最後一個東西,當他踏天而走,卻又被虛無斬斷之時,我就知道,這顆貝殼是塵世留給他,也是他留給仙界最後的東西了。他在仙界的生命不過是茫茫虛無之中的一個分身罷了,卻把自己的所有都獻給了蒼茫,獻給了仙界。他建立了仙界的所有秩序,包括他自己所在的仙頤七皇,他拿來了那一塊完美無瑕的原始水晶,他和我一起擊退了這個世界當時還存有的一些原始邪惡勢力。”柳凌空擡頭望着那近在眼前卻又無比高遠的天頂,像是在對流雲講述,又是在喃喃自語。
“他和你一樣,或許都是宿命和虛無派到蒼茫的棋子,可是他們沒有成功,他對於蒼茫絕對的忠誠,天資也無比聰穎,若是與宿命沒有那麼大的關係,也不會在超脫之路上被宿命用毀滅宿命本身一部分的逆天力量斬斷,可是自始自終,他的臉上只有微笑,沒有一點點的哀傷和失落。或許就像老酒斑璃,流星和樂琴他們一樣吧。不然玄芒也不會是蒼茫第一個超脫的人。”
“我們都叫他冷皇,他的真實名字沒有任何人知道,我和老酒叫他白兄,也不過是因爲他有一天忽然讓我們兩個這麼叫他罷了。我們只知道他與宿命有莫大的聯繫,似乎是處於虛假世界徘徊而來,宿命並不想斬斷他,但是若是這蒼茫之中的身軀到了虛無之中,他的本體就會被整個宇宙所排斥。他一生都在逆着宿命而生,也擁有對抗宿命的力量。”柳凌空搖了搖頭,眸子間變成了一片黃色,那是一種憤怒和無奈。
“這隕藍貝殼裡面有着可以讓他重新來到蒼茫的力量,他叫這種力量爲回溯之力,他是這個蒼茫裡最爲絢爛的花朵,我相信終有一天你會見到他,若是他真的有所謂的‘本體’,而且沒有隨着歲月消亡的話。他的風姿和你真的很像。”柳凌空看着流雲,輕聲說着。
流雲一怔,那個仙界甚至整個蒼茫都傳說般的人物,又怎麼能和自己所對比呢?比起那個處變不驚,靈魂深處淡然一切的男人,儘管只是聽了柳凌空的幾句介紹,就被他的魅力所沉醉,與宿命有什麼關係又如何?他自己不也是與虛無有着或許斬不斷的聯繫嗎?可是那個人可以跳脫所謂的宿命,把自己的所有都獻給腳下的這片土地,頭頂的這片蒼穹,哪怕是消隕也面帶塵世之中不散的微笑,這樣的骨氣,值得自己一生去崇敬和學習啊!
自己也能有那麼一天獨自笑傲蒼穹,哪怕是被斬斷身軀也從不放棄,真正跳出“虛無之子”的漩渦,真正的活麼?
流雲握緊了拳頭。
“仙界想要那個人回來?”流雲深吸了一口氣,看着柳凌空又變回藍色的眸子。
“若是有時機的話,仙界會爲了你賭一把。”柳凌空直視着那少年的眸子,從流雲的眸子中,他看到了那個白衣男子的影子。
“爲了我?”流雲輕輕問道。
“爲了你。”柳凌空面色凝重,點了點頭。
“仙界費了那麼大的代價得到的隕藍貝殼,絕對會用在最恰當的地方,如今的蒼茫沒有真正的陷入漩渦,白兄不能夠回來,回來只會再一次被宿命所排斥。但是這貝殼必須掌握到仙界的手中,哪怕是付出仙界所有人的生命又有何妨?老酒他們的血沒有白流,仙頤七皇的四個位置會永遠爲他們而永恆。流雲,你過來,他們四個人爲了仙界而犧牲,這個仙界在今後的一段漫長時間裡都必須爲之默哀。有一樣東西給你看一看。我相信你會感觸到什麼,或許那就是關於這個平凡的仙界最爲美麗的地方了吧!”柳凌空面色堅定,背手而立,轉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