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妃儀保護這個世界的本土神明,並不是因爲她對這些還未成神的地上“神明”有什麼好感,而是爲了遏制那些進入無歸之地的神明和仙官。
祂們對於這個世界造成了較大的混亂,而且都是潘妃儀和同伴們潛在的敵人。
本土神明還處在將“恐懼”轉變爲“敬畏”,收集信徒、凝聚信仰的階段;甚至還有很多剛剛達到了“靈”的層次,類似於天地自然的潛意識,還沒有真正的覺醒。
如果沒有衆多的外來神明仙官干擾,它們之中的很多可能已經完成了成神的最終步驟,成爲這個世界最初的神明。
但是現在,在潘妃儀數萬年來不斷的暗中幫助下,它們也只能苟延殘喘,沒有被徹底消滅了罷了,沒有一位能夠真正成神。
王九大大咧咧的去跟潘妃儀說了這事兒,他相信潘妃儀在自己和本土神明之間,肯定會選擇自己。
潘妃儀有些猶豫,她保護了這些存在數萬年,就像是飼養寵物一般,總有些感情的。
不過也正如王九所預料的,她終究還是會選擇同伴。潘妃儀很快找到了解決的辦法:“有一些本土神靈誕生之後偏向於邪惡,總是想要引誘信徒血祭,或者是發動戰爭,這一類的傢伙正好用來給你增強實力。”
事實上在任何一個世界最初的那些神靈之中,這一類的所佔的比重極大,因爲最初往往意味着矇昧和野蠻。血祭是能夠最快獲得力量的辦法。
王九一向不會和夥伴們客氣,開始挑肥揀瘦:“這樣的話會不會影響胖哥我的性情?我不會變得嗜血好殺,暴躁而憤怒吧?”
潘妃儀無奈了:“應該不會,我們留下的只是靈能,神靈的意識全部湮滅。而且你現在這個憊懶的性子,真要加入一些鐵血的部分反而是好事。”
王九滿不在乎的擺擺手:“不用,胖哥我覺得現在挺好,什麼堅決勇猛,有土匪和史頭兒他們就行了……”他忽然一把抓住宋徵,狀似隨意問道:“你會將那兩個蠢貨復活,對吧?”
宋徵莞爾一笑:“你忍了這麼久,終於還是找到問出來了,胖子啊,這麼拐彎抹角真的不適合你,你是不是覺得這個時候問出來毫無痕跡?”
宋徵和潘妃儀都明白王九的意思,他擔心這個問題會給宋徵帶來壓力,畢竟不是簡單的事情,所以想要假裝“我只是隨口一問”,你不要有什麼負擔和壓力,在胖子看來,書生爲大家做的已經夠多了。
王九一陣尷尬:“真的這麼明顯嗎?”
潘妃儀直搖頭:“就跟禿子頭頂的蝨子一樣明顯。”
“嘎嘎。”王九乾笑了幾聲,苗韻兒在一邊抱着一個瓦罐,裡面裝着甜甜的奶酒,喝的很開心。
宋徵道:“不管是他們,還有趙姐,我都要將他們復活——咱們伍,一個都不能少!”
天火在這個世界中沒有了神通,宋徵才敢毫無顧忌的談起這些事情。
王九明顯鬆了一口氣,宋徵卻認真的說道:“將他們復活之後,我會告訴史頭兒和土匪,你說他們是蠢貨。”
王九不怕土匪,但是一想到史頭兒就縮脖子:“書生,你不能這麼不厚道……”
潘妃儀擺手說道:“好了別鬧了,咱們馬上出發。我總感覺,天火已經已經到了九遺淵,咱們要抓緊時間。”
“好!”
……
幾隻天雲凰從飄渺城中騰空而起,飛向了某個方向。
城市中,秋長天等人目送老爺離開,頗爲費解:“雲千千怎麼變了個樣子?她怎麼忽然之間和老爺這麼親密了?王九不是老爺的孫子嗎,怎麼變成了兄弟了?”
這幾天有一連串難解的問題,讓秋老爺子暈頭轉向。
枝蓮暗中讚歎敬佩:這就丫鬟上位了?厲害啊!
天雲凰的速度極快,負着他們一路向西北飛去,幾個時辰就跨越數萬裡,進入了一片草原地區。
這裡有十幾個大大小小的部落,最大的一個部落有數千人,最小的只有幾百人。遊牧部落逐水草而居,但是不管大小部落,每一次遷徙都擡着一座神龕。
最大的那個部落的神龕高達兩丈,小部落的卻只有一人高。
神龕周圍纏繞着厚厚的紅布,當中供奉着一尊血口獠牙、手持滴血三尖刀的神靈。神像上下都透露出一種暴虐的氣息。
這是草原上唯一的神靈“惡業之父”,在三千年前,他便逐漸控制了這一片貧瘠的草原。這裡位置邊遠沒有什麼資源,因而也沒有其他的神靈和他爭奪。
只是九百年前,草原上有一條河流的神靈甦醒,卻被他趁着趁着弱小打殺吞吃了。
從那以後,草原上的牧民們對他更加畏懼。每一個部落都必須供奉他、祭祀他,否則就會有災難降臨。
而部落的每一次遷徙,都需要“驚動”他的神龕,因而需要獻上一份血食以求贖罪。
這些血食可以是普通的牲畜——草原上放牧的牲畜是一種類似於大象的有靈之獸,生性溫和食量巨大,就算是最大的那個部落,也只有兩把多頭。每一次遷徙都需要殺掉一頭這種“草莽象”,所以草原上這些部落都十分貧窮。
如果不想獻祭草莽象也可以,那就用人命來替代,事實上惡業之父更喜歡人血。
每當部落遭遇難以解決的問題,比如干旱、比如瘟疫、比如寒宰……實在無力度過的時候,惡業之父可以幫助他們,但是必定要讓他們殺死大量的族人獻祭。
宋徵他們趕來的時候,恰好遇到一個大約八百人的部落,正因爲發生了一場莫名其妙的火災,以爲觸怒了神靈準備進行祭祀。
全族跪成了一圈,薩滿在中央的空地上,認真而虔誠的舉行着神秘的儀式,很快得到了“惡業之父”的迴應。
迴應之中,惡業之父顯得憤怒,指責他們部落三天前在草原上獵殺了一頭獨角山羊,乃是他的神寵,所以神靈震怒,降下了懲罰。
贖罪的方法就是將參與那一次的十九人,全部殺死獻祭,爲神寵償命。
部落中一片悲鳴,而宋徵他們卻清楚地看到,隱藏在暗處的惡業之父,露出了殘忍卻得意地微笑。
宋徵忍不住搖頭,看了潘妃儀一眼,庇護這樣的本土神靈有何意義?他從惡業之父的神情上已經能看出來,他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隨便找個藉口降下災難,然後勒索信徒。
這個世界的神靈們,還真是處在一種野蠻而自私的狀態。
潘妃儀雖然庇護本土神靈,但也沒有精力去監察每一個神靈,她知道一些新誕生的神靈愚昧而野蠻,卻沒想到竟然如此過分。
王九更是忍不住要罵人,他心中有些抱怨沒有說出來:這惡業之父的行徑,和天火當初直接控制他們的生死,又有何區別?
甚至更加殘忍,讓他們的親族親手殺死十九名族人,獻祭給神靈!
宋小聖眼中閃爍着殘忍的光芒,連連搖頭:“廢物!怎會有這樣的魔物?不敢光明正大的去殺人獲取血食,卻要如此裝神弄鬼。”
他大步走向了惡業之父藏身之地,在那個部落北方大約百里的位置,這裡是一片腐爛的泥沼。宋小聖突然出現,惡業之父被驚動了,他猛地從泥沼中衝了出來,帶着一片渾濁的泥水和惡臭,他捲起了狂風,將帶有劇毒的泥漿朝着宋小聖撒過去。
“廢物!”宋小聖罵了一句,不由分說擡腳踩了過去。
轟——
惡業之父驟然發現自己頭頂上,彷彿無限高之處,突然出現了一隻巨大無比的腳。泰山壓頂降落下來。他嚇的魂飛魄散,他只是個還在地面上的原生神靈,靠着坑蒙拐騙苟延殘喘,何曾見過這等威能?
他一聲怪叫捲起一團污濁的風沙就想要逃走,可是不管他飛出去多遠,始終看到那隻腳就在自己頭頂上,然後慢慢落下來,重重的將他踩進了地面下。
王九上前去把手一撈,龐大的靈能已經困住了惡業之父的靈識。
宋徵在一旁出手,靈能好像一隻巨大的磨盤一樣慢慢將惡業之父的意志消磨掉,只留下了一個純粹的原生之靈。
胖子雙手一團,龐大的靈能融入自身,但他仍舊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這團力量的獨立性。他對宋徵三人點了點頭,然後盤坐在一旁開始修煉。
部落之中,虔誠的薩滿忽然發現神靈再也沒有了迴應,他有些茫然,但是又有一種感覺:籠罩在整個部落頭頂上的那一層陰雲,似乎已經散去。
王九用了整整一天時間,纔將這一團原生之靈煉化成爲自己的一道分身,並將分身藏在了虛空夾層內,和本體之間有一道玄之又玄的聯繫。
他起身來準備去尋找下一個本土神靈,宋小聖在一邊直撇嘴:“資質太差,竟然用了這麼長時間。”
王九覺得自己有必要跟書生談一談孩子的教育問題。
宋徵等了兒子一眼,宋小聖撇撇嘴不再說了,王九開心地笑了,卻沒想到書生緊跟着對兒子說道:“有些話不好說出來的,你要照顧一下王叔叔的自尊心。”
王九:“……”可能不是教育的問題,可能是書生這傢伙自己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