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頭冥魂惡犬皆是以荒獸之魂爲本體,添加罡煞之力,以秘法煉製而成,每一頭都有半人高低,身上繚繞着黑氣,眼放紅光,凶神惡煞。
這傢伙每次巡邏的時候都吊兒郎當的趁機遛狗,大家也見怪不怪了。而王九又懶又怕死,除了制式的王朝皮夾之外,他還扛了一隻門板大小的巨盾在背上。下半身一條寬鬆的燈籠褲,晃晃蕩蕩。
出人意料,四個人的隊伍中宋徵排在最後,這代表着他的伍中的地位——僅次於伍長史乙。
巡邏隊中,首尾兩個位置最爲重要也最危險,因此處在這兩個位置上的人,不但要求實力出衆機警多變,隨時留意周圍的情況,應對可能發生的突變,還需要得到整個隊伍的絕對信任。
宋徵加入皇臺堡鎮軍狼兵營僅僅兩年,就混到現在的地位,將另外三個軍士壓下去絕非僥倖,這裡是北鎮,經過了無數惡戰驗證,一切都是憑實力說話。
他父親是個讀書人,可惜空有進士功名在身,在這樣風起雲涌的時代中卻連個九品縣令也補不上。
這天下,讀書人可以做官,但是排在讀書人前面的可是修士!
萬般皆下品惟有修真高。
於是父親一直希望兒子能夠修行,可惜一個窮書生毫無門路,他一邊教兒子讀書一邊四處遊歷,希望兒子能夠有機緣,進入某個宗門,或是被某個大世家看中。一直等到了宋徵十一歲,甚至考中了秀才,也沒能踏上修行之路。
父親走投無路,決定帶着兒子來塞北九鎮碰碰運氣,雖然參軍從最低級別的軍士做起十分危險,但會被傳授兵部秘傳,有機會成爲真正強大的武修!
可到了皇臺堡他才發現想要參軍也並不容易,鎮軍都是世襲,上頭的將領們還想吃空餉,一個外人想要加入幾乎是不可能的。
宋徵的父親大失所望,再加上他身體一直不太好,在塞北苦寒之地僅僅一年時間就撒手而去,留下了宋徵孤苦伶仃一個人。
他安葬了父親之後已經一貧如洗,但心中卻又一個執念:一定要實現父親的願望!
於是十四歲的少年,在皇臺堡街頭高聲大罵當今天子荒淫無道,橫徵暴斂,民不聊生,乃是亡國之主。
當天就如願以償進了死囚大牢,隨後他在臨刑前亢然要求加入狼兵營,以贖死罪。
狼兵營在皇臺堡是個特殊的存在,不在一鎮五營的編制之中,人數不定,最多的時候五百多人,最少的時候不到一百人。
七百年前七殺部偷襲皇臺堡,形勢岌岌可危,當時的總兵大人手中已經無兵可用,他無奈之下將大牢中的死囚組織起來,明言若是死戰獲勝,戰後所有囚犯的罪名一筆勾銷。於是死囚們奮勇爭先,居然堅持到了援兵到來。
後來,那位總兵一路高升,以武修入閣成了當朝宰輔,狼兵營的制度也因爲他保留下來。營中有犯了重罪的死囚,有被宗門追殺的叛徒,有違反軍規的刺頭,也有想要自由的逃奴。
每一個進入狼兵營的軍士,身上都烙印着一枚“罪囚符”,一旦離開皇臺堡的範圍,就會立刻觸發引爆,必死無疑絕無倖免。
宋徵進入狼兵營之後就分在史乙手下,得授兵部秘傳《蟄雷法》,兩年時間燃穴十五枚,速度不算快也不算慢,真正要從修行資質來論,只能算是中人之姿。
但他跟着父親讀過萬卷書、行過萬里路,年紀不大但見識眼界都要遠遠超過一般的軍漢。剛加入軍隊被捉弄了兩次之後,他迅速的適應了軍營。妥善的處理了幾次“事情”之後,伍中其他人也就都服氣了,一年以前,他開始站在隊尾。
四人經過女營,戒備森嚴,史乙葷素不忌的朝門口的女修衛兵們吆喝了幾聲,引來了一陣怒罵。早已經等在門裡的趙綃走了出來。
據說江南那邊的女修大都修煉五行水道,故而身材柔軟,嬌媚動人;但塞北女修們大多選擇《朱雀天訣》《星宿雲箋》等心法,所以往往身材高挑,矯健如雌豹。一身皮甲腰挎暗焱連弩的趙綃就是如此。
她的半邊臉杏眼桃腮,嘴脣粉潤,皮膚光潤;另外半邊臉上卻扣着半張猙獰鐵面,鐵面下的眼眸中,時不時的會閃過一絲讓人心悸的寒光!
她也是狼兵營的人,但到底犯了什麼罪,宋徵道現在也不知道,也沒好意思去打聽。
她摘了暗焱連弩看也不看一扣機括,嘣一聲給了史乙一箭。
咻一聲,一道火焰流星直奔伍長面門,史乙驚得汗毛倒豎,這麼近的距離內,毫無防備之下,他也是拼盡了全力猛的一個擰旋,纔算是躲開了這一箭。
轟!
這一隻弩箭射在了幾十丈外一尊石碑上,七八丈的石碑當場被炸得粉碎。
女營門口那幾個女修守衛鼓掌,夜梟一般大笑道:“史老千,敢佔咱們姐妹的便宜,你不知道死字怎麼寫的吧?桀桀桀!”
史乙一陣後怕,罵道:“老子以後去逛窯子,也絕不招惹你們這羣瘋娘們!”
他狠狠瞪了趙綃一眼,這才道:“走!”
趙綃不理他,逛窯子她不管,你情我願的事情。
她冷淡的和隊尾宋徵點了一下頭,算是打過了個招呼,然後併入隊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