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敏淑等人腦中轟的一聲,茫然呆滯:什麼?困於天火?堂堂鎮國強者怎麼會困於天火?剛纔不是已經快要成功了,即將降服天火嗎,怎麼瞬間形勢顛倒,成了被困於天火?
而更重要的是,他們和鶴老一樣,現在都是真身降臨,連鶴老都被困了,他們肯定不能倖免。
但是鶴老說完飄然而去,瞬間不知所蹤。
他雖然艱難的接受了現實,並且以鎮國強者的大毅力堅持下來,要闖過天火這一場劫難,但他畢竟是鎮國強者,不可能和這些人混在一起,等待天火聖旨的降臨。
史乙和宋徵已經飛快逃走。路上史乙還有些不確定:“書生,天火真能逆轉?太古世家非同小可,我剛纔親眼所見,天火快要支撐不住了。”
宋徵以自己爲基準,對比田飛,本已經十分肯定。此時回頭看去,天火已經恢復如常,他更加篤定,道:“你還不明白嗎?天火故意示弱,它要捕捉一位鎮國強者!如果不給他們希望,鎮國強者怎麼會親身降臨?”
史乙駭然道:“好深的算計!”
宋徵默然點頭,天火仍舊秉持着自己制定的規則:進入皇臺堡範圍,命是我的。它沒有因爲對方是鎮國強者就改變這個規則,以求對自己更加有利。它以另外一種方式,維持了自己的規則。
從某種層面上來說,它比妖皇更加“言出法隨”。
“可惜啊……”史乙遺憾無比。
按照兩人之前暗中商議的計謀,史乙假意和清河崔氏合作,而後得到天火的控制權之後,就將所有人解除束縛。這原本是他們掙脫天火束縛最好的機會,可惜太古世家在天火面前也折戟沉沙。
失望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清河崔氏的失敗更反應了天火的強悍,他們想要掙脫束縛難比登天!
史乙的心情很糟糕。
宋徵也是暗暗一嘆,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總會找到辦法的。”
史乙輕輕點了一下頭,顯得不是那麼有信心。他對清河崔氏的怨氣極大,在這事後叫罵道:“狗日的清河崔氏,爲什麼你不答應就來找老子?老子就這麼像是沒骨氣的叛徒?哼!我史千王,當年縱橫大江南北,那可是出了名的義氣千秋,重諾輕生死,兩肋插刀……”
宋徵在一旁暗笑,史乙瞪了他一眼,道:“要我說,這個崔敏淑太沒眼光,她要是去找土匪周,一準成功了!”
宋徵反對道:“史頭兒,這就是你不對了,你這是個人恩怨。”
“哼!”史乙重重一哼,拒絕收回自己剛纔的話。
兩人已經到了院子前,宋徵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空空蕩蕩,崔氏衆人還沒有追來,但他知道早晚會來的:“咱們耍了清河崔氏,他們現在也走不了了,咱們應該擔心的,是他們回來找咱們算賬。”
史乙咬了咬牙:“大家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他們想在聖旨中活下來,還得求着咱們!”
宋徵遺憾一嘆,說道:“其實也是他們太自信了,我之前已經告訴了他們,天火曾經在妖皇的寢宮,將牠最寵愛的太子抓回來,而妖皇毫無所覺。”
以此推斷,天通境對天火是毫無優勢的。
而宋徵自己,也受到太古世家名氣的影響,在一開始做出了錯誤的判斷,相信了崔敏淑。
嘎吱一聲,院門打開,趙綃幾個人一涌而出,急切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天火那邊發生了什麼,你們兩個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們?”
七嘴八舌,亂糟糟吵鬧。
史乙眼珠一轉,把書生推出來背鍋:“這都是書生的主意,是他要我不要告訴你們。”
宋徵:“你豈能如此?你也覺得要保密的,而且你剛纔還說自己義氣千秋!”
史乙躲得遠遠的,指着宋徵:“就是他!”
宋徵被趙綃他們圍了起來,他無奈的將整個經過說了,王九膽戰心驚:“崔家豈能放過我們?咱們收拾一下東西,快跑吧……”
“往哪裡跑?皇臺堡就這麼大,對方有四位玄通老祖,一位鎮國強者,你跑的掉?”
“這、這、這……”王九急的亂轉:“這不是等死嗎?”
宋徵擺擺手:“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沒那麼糟糕。”
潘妃儀忽然問道:“崔敏淑找你的時候,你爲什麼不假裝答應?史乙身上的九世株連符怎麼辦?”
宋徵:“崔敏淑找我的時候,我知道清河崔氏肯定有控制我的辦法,那個時候我還沒有想到擺脫這種約束的辦法。
等他們去找史乙的時候,石原河老大人聯繫我,我之前拜託他替我去神燼山中尋找的白梨實找到了,他給我傳送了過來。
有了白梨實,我以秘法煉製,史乙便是因九世株連符立刻死去,也馬上可以從白梨實中重生,不會有任何損失。”
衆人恍然大悟。這個計劃如果成功了,的確可以幫所有人一起擺脫天火,可惜清河崔氏信心十足,讓所有人都相信他們可以戰勝天火,最後卻失敗了!自己也成了天火的奴隸。
趙綃擺擺手道:“沒事了,大家都回去修煉吧。”
等大家各自忐忑的散去,宋徵喊住趙綃:“趙姐,《荒神法》後面的部分,你還有嗎?”
趙綃意外看着他:“你可以修煉後續的部分了?”
宋徵點點頭,趙綃的神情有些複雜,諸般情緒在臉上一閃而逝,她又恢復了冷意如刀的氣質,點一下頭說道:“我回頭給你。”然後走進了自己的房間,關上了房門,升起了奇陣。
“趙姐怎麼有點怪怪的。”宋徵暗自嘀咕,不過她既然答應了肯定會給,宋徵踏實了一些。
《荒神法》有了後續,陰神就可以繼續修煉下去。而他現在最頭疼的是《道雷鼎書》,他還沒有找到辦法除掉那隻大鼎上的銅鏽。
等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小院裡安靜了下來。皇臺堡前後一片空曠。原本鎮國強者抵達,強行收服天火的時候,狼兵、靈火會等都在暗中觀察,現在也都回去了。
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去恥笑清河崔氏不自量力,那可是一位鎮國強者!連他都被天火收服,其餘人深深恐懼到了絕望,只覺得自己再也沒有機會活着、並且自由地走出皇臺堡了。
……
崔敏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住處的——在皇臺堡中的住處,距離宋徵他們不遠。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這種懵懵懂懂的狀態持續了多久,腦中一片混亂:怎會如此?遠祖的方法不管用?那邪物不是冥凰殘魂?那它到底是什麼?爲何如此強大和狡詐?我堂堂太古世家三小姐,未來一片光明,前程遠大,就要死在這裡了?
我還沒有許配人家呢……
也不知道爲什麼,忽然之間,她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再看周圍,自己坐在桌子邊。到底是走回來的還是飛回來的,還是被別人帶回來的,她已經沒有一點記憶。
她噌的一下站起來,不顧一切的朝外走去,兩腳飛快行動如飛,一口氣從住處來到了皇臺堡市集的邊緣,朝後望去:大地茫茫,一片生機勃勃的青綠色。在羣山和林草之間,一條寬闊的土黃色官道好像濁濁大河一般擺盪着。
崔敏淑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一條路如此的誘人,看上去只要走上去就能活下去。離開天火,她是太古世家的嫡親小姐!
她嘗試着擡起腳,一次又一次想要邁出一步。
始終有一種僥倖的念頭在心中環繞着:鶴老說他被天火控制了,可是爲何我毫無感覺?
但她又不敢嘗試,她知道這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去賭!留在皇臺堡經歷聖旨九死一生,但畢竟還有一絲活下去的機會。
伸出腳、收回來,又伸出去……反覆了幾十次之後,崔敏淑終於全身力量一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再也顧不上什麼世家小姐的儀態、風姿,坐在骯髒的泥土地上,抱着膝蓋,將頭埋在兩腿之間嗚嗚得大哭了起來。
……
一直到了夜晚,清河崔氏的所有人才真正冷靜下來,被迫接受了現實,再次坐在了一起。
鶴老除外,沒有人知道他在哪裡。
崔敏淑仍舊是三小姐,端坐在主位上,她已經梳洗過了,臉上看不到半點下午痛哭流涕的痕跡。連本該紅腫的雙眼,也在高階修士強悍的體魄下極快的恢復了。
除了她之外,其他人也都是資深修士,一臉木然,看不出心中所想。
“都說說吧。”崔敏淑道:“接下來咱們應該怎麼辦?”
袁叔眼底涌起一股壓抑不住的怒氣,一拳砸在桌子上,力量直透大地,周圍幾座殘破的房屋再也支撐不住,轟隆隆的各自倒塌了。
“豈能輕易放過那幾個小子?依着老夫,這就殺過去,將他們一個一個捏死,否則難消我心頭之恨!”
其餘個人也都點頭:“膽敢戲弄我們清河崔氏,不殺不足以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