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無雲,暖風微醺。
嵐溪繼續和往常一樣,坐在屋頂上欣賞衛城的夜景。院中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向下一看,阿樹正站在自己門前。
“我在這裡!”
她隨手捏了個泥球,扔到他面前。
“你怎麼上去的?”
阿樹有些疑惑,家裡並沒有如此高的竹梯。
“飛上來的啊~”她笑。
阿樹這纔想起她學過術法,也不禁笑了起來。
“找我有事?”
“嗯。”
他點了點頭。
“那我拉你上來。”
“咦?”
還沒反應過來,阿樹就覺眼前一花,身體飄忽,待到清醒時,人已經坐到了嵐溪的身旁。
“什麼事?”
嵐溪託着腮,笑盈盈地看着他。
月色之下,只見眼前的女子臻首娥眉,般般如畫,雪白的肌膚上十指如蔥,柳眉如月。阿樹只覺心如鹿撞,連忙穩了穩心神,道,“我,我就是想問問天氣的事。”
“你也覺得這天氣變化突然,是種異相?”
“嗯。”
“你覺得凝海說的有道理?”
阿樹點了點頭。
“但如果我說凝海是錯的,這天氣再正常不過了呢?”嵐溪問。
“那就一定沒有事,我相信你。”
他注視着她,眼神中沒有半分懷疑和猶豫。嵐溪看着,只覺阿樹的雙眸純淨無比,一顆心不知怎的,突然少跳了一拍。
她轉過臉去,調整了一下心緒,這才沉聲道:“凝海說的是對的。”
“這天氣果真有異?”阿樹一驚,連忙問道,“難道又是邪祟所爲?”
“我不知道。”嵐溪看向遠方的夜空。
“那可有什麼危害嗎?”
“暫時還不知道。不過,也許很快就能知道了。”她歪着頭看向阿樹,“你擔心這城中的居民?”
“是啊,這樣的年月,光是打仗就夠讓人受的了,再來些鬼怪作祟,老百姓就再也找不到活路了。”阿樹嘆了口氣,“要是遇上玉魄湖和流民村的妖怪,這衛城恐怕也沒有人敢住了。”
“別擔心,”嵐溪柔聲安慰道,“不是還有我嗎?若是真有什麼妖怪出現,我不會坐視不理的。”
“不行!”阿樹的聲音突然高了起來,有些激動地反對道,“你,不行!”
嵐溪驚訝地看着他,只見他正漲紅着一張臉瞪着自己:“你一個女兒家,就算學了道術,也不行!太危險!”
“阿樹……”
“這些兇險的事本就不該由你去做,我堂堂七尺男兒,怎麼可能次次都讓你以身犯險?!”
夜的風,溫柔地撫摸着嵐溪的臉龐;衛城的燈火,映照在阿樹的眼中,宛若漫天繁星,瑩瑩閃耀。
她看着他,許久,脣角勾出一抹微笑。
“好,我聽你的。”嵐溪點了點頭,柔聲道。
說罷,她將目光投向遠處,那抹淡淡的笑意開始從脣角暈染開來。
阿樹早已紅了臉,卻捨不得將目光從她臉上移開。在燈火的映照下,嵐溪的輪廓如玉如月。半晌,他才隨着她的目光向外看去——只見夜色之下,皇都衛城如同天上的夜空,深邃得讓人捉摸不透。那一盞盞昏黃的燈火,宛若頭頂的星辰,遙遠而寧靜地閃爍着。
兩人並排着坐着,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繁星高懸,時光流逝。在夜風的吹拂下,衛城中的燈火陸陸續續,一盞一盞地相繼熄滅。
嵐溪深深打了個哈欠,頭一歪,輕輕靠上了阿樹的肩頭。
阿樹一怔,一張臉又頓時漲得通紅:“嵐溪?”
“嗯。”她假裝迷糊地應了一聲。
“別睡,會着涼的。”他強裝冷靜地說。
“嗯。”她能感覺到他身體的緊繃,在心中暗自偷笑。
阿樹深吸了一口氣,想了想,道,“你知道嗎,今天道長來找你吵架時,我心裡一直都很忐忑。”
“……”
“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凝海道長好像認識我似的,而且,他似乎對你很有成見。”
“是嗎?”嵐溪揉了揉眼睛。
“所以他今天找你吵架時,我以爲他定會讓你難堪,沒想到……”說着,阿樹輕笑起來。
“怎麼了?”嵐溪擡起頭看着他,“你沒想到什麼?”
阿樹臉上還漾着紅暈:“沒想到你纔是真正的吵架高手,竟然能以柔克剛,把他氣得都說不出話來了。”
嵐溪顯得有些得意,一掃方纔的倦意,擡頭望着他,狡黠地笑道,“原本就是我更有道理嘛!”
“是是是,你最有道理。”阿樹眼中也閃過了一絲狡黠的笑意,“那嵐溪姑娘,我們下去吧,夜深了,在這兒睡會着涼的。”
嵐溪一愣,這才發覺自己上了阿樹的當,自己方纔裝睡的模樣顯然已被識破,不禁刷地紅了臉,扭過頭去,嘟着嘴,不再理他。
阿樹正要安慰,突然覺得腳下一滑,整個人已經不由自主地從屋頂滾落!
“唔!”
正要喊疼,卻只覺得指間的觸感柔軟,睜開眼睛,自己已然回到了屋內,正四肢伸展地趴在房間的大牀上。再向窗外望去,只見嵐溪的房中,一盞豆燈剛巧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