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吱呀”一聲,露出齊夢涵的身影。只見她光潔的額頭掛滿豆粒大小的汗珠,小臉紅撲撲的,鼻頭上還帶着些許灰塵,手中拿着一塊抹布。
“夢涵,你累壞了吧,都怪我一時大意,只顧着打掃自己的洞府,忘了幫你。你去歇着吧,我來吧。”莫天行推開石門,走進石室。
聽到這句話,齊夢涵的身體登時像散了架一般,伏倒在石桌上,口中連聲大呼:“今天可把我累死了,有你真好!”
莫天行淡淡一笑,接過齊夢涵手中的抹布,走進臥室,手腳麻利的拾掇着剩下未曾打掃的地方。
沒過一會兒,屋裡屋外總算打掃乾淨了。齊夢涵從懷裡掏出手絹,輕輕拭去莫天行額頭的些許汗珠,俏皮一笑,道:“天行,現在屋裡也收拾乾淨了,要不我們出去走走吧,看看仙女姐姐說的那個百花園。”
“好啊。”手絹上帶着女子特有的體香迴盪在石室內,讓莫天行沉醉其中。
百花園,顧名思義,栽滿奇花異草的園子。相傳,天風谷的前身並不叫天風谷,而叫奇香谷,奇香谷的由來便是因爲百花園異香撲鼻,整個山谷花香四溢,令人聞之馨芳沁脾,久而久之,後來人便把它稱爲奇香谷。直到風神門祖師風神子游歷天下名山大川,到了奇香谷,被谷內的美景所吸引,駐足三年之久。風神子因緣際會,在谷內悟出萬載流傳的風神訣,而後出山斬妖除魔,闖下赫赫聲名,建立了風神門。遂改奇香谷之名爲天風谷,意爲天興風神門。風神門建立後,在仙門正道中,威名日顯,直到今日,已是仙門魁首。後世人漸漸忘記了奇香谷這個名字,天風谷爲衆人接納。儘管如此,天風谷內的百花園依舊存在,爲谷內播撒一片清香。
時值傍晚,天色黃暈,谷內霧氣終年不散,峭壁上的棧道籠罩在霧氣之中。莫天行二人輕步慢移,相互攙扶,一路上膽戰心驚。莫天行在心裡忍不住暗暗欽佩當年那位開山祖師爺,那時祖師爺尚未明悟大道,充其量也就一個體格健壯的普通人,竟能攀爬上這般高峰陡壁,確實能人所不能。兩人提心吊膽,好在彼此爲伴,心裡終有依託,總算相互扶持到了百花園。說來奇怪,這百花園坐落在兩座山峰之間,兩峰之間沒有出現深溝高壑,反而出現數百米見方的平坦土地,猶如天工神匠下凡,用斧頭削去凸凹之處,精心填平。這裡處處飄蕩着濃香,仔細分辨,有淡若幽蘭的清香,也有濃烈嬌豔的桂香。
院內柵欄旁矗立着一座古老的石碑,上面寫着百花園三個大字。院內百花齊放,爭奇鬥豔,很多花都是外界見不到的。莫天行細數之下,發現自己竟然只能叫出三兩種花草的名字。女孩子天生愛美,齊夢涵看到如許花海,早就忘乎所以,沒了來時的畏懼,跑到花叢中,左聞聞右嗅嗅,沉醉其中。突然,在她眼前出現了一朵翡翠綠枝幹,花瓣猶如蝶翅,色呈七彩的奇花,花香淡若桃李,暗藏梅之幽香。齊夢涵愛花之餘,情不自禁想把此花帶回洞府聊做裝飾,伸手便欲摘花。
“別動它,你若折斷花枝,花朵就會瞬間凋謝。”一道清脆帶着童音的輕喝從花海深處傳來。
齊夢涵聞言吃驚,已覺此舉不適,便順勢收手,神色稍顯緊張的看着聲源處,萬一遇到看花人,那可就慘啦。
待來人從花海中走出,漸漸看清其相貌,看模樣,年紀約莫十五六歲,比他們二人稍大。雖是男孩,面龐如玉,卻不下女子的柔滑,兩顆如同黑色寶石般的眼珠閃爍着華光,身着青衣,步履從容不迫,頗有冠絕同輩的英姿。
與來人相比,莫天行覺得自己猶如山間野人,竟是無半點兒值得吹噓之處。他的餘光微掃身旁的齊夢涵,只見她似乎也被來人的颯爽英姿所吸引,竟如花癡一般有些愣神,莫天行心裡有了莫名的煩躁,看來人的眼神中也帶上了不悅。
“敢問姑娘芳名?”俊美少年聲音柔和清脆,好比山間溪水,帶着歡快的韻律,讓人沉迷,這恰恰是少女們的絕大殺器。齊夢涵似乎沒有反應過來,俊美少年微微一笑,輕咳一聲,大聲重複了一遍。
“哦,哦,花太美了,一時間竟然忘了。我叫齊夢涵,請問公子尊姓大名,爲何會出現在此處?”齊夢涵猛地回過神來,雙頰緋紅,雙眼如波,嬌豔奪目,令對面的俊美少年也爲之意動。
“在下尹天琪,前來面試的弟子,我恰好比齊小姐先到一步,也是來賞花。”尹天琪朗朗說道。
“那就好,我剛纔還以爲你是看護花園的仙長,卻把我嚇得一聲冷汗。”齊夢涵輕撫光潔的額頭,吐了吐舌頭,笑着道。
“適才見姑娘欲摘蝶戀花,情急之下,便叫出聲來。唐突之處,還請齊姑娘見諒。”尹天琪談吐優雅,彬彬有禮,似乎對眼前這位萍水相逢的少女有了好奇。
“沒事,沒事,若不是你叫住我,這麼美麗的花就要葬在我的手上了。對了,你剛纔說蝶戀花,你認識這種花?”齊夢涵十分好奇的問道。
“此花名喚蝶戀花,花瓣若蝶,花朵一旦離開花枝,便會瞬間凋謝,猶如一對情深意重,生死相戀的情侶,一人逝則二人隨,因爲被人稱之爲蝶戀花。蝶戀花本是天風谷特有,姑娘不認識也不足爲奇。”尹天琪娓娓道來,正欲進一步解釋。
“咳咳”,莫天行重重咳嗽兩聲,打斷了尹天琪接下來的話。他側臉無視尹天琪有些不滿的臉色,道:“夢涵,他也是來參加入門考覈的弟子,第一次來天風谷,怎會知道的這麼清楚。我們別信他,天底下哪有一摘就謝的花,我偏要摘一朵看看。”
齊夢涵面帶猶豫,尹天琪嘴角一撇,不以爲意。莫天行看了,心中怒氣更勝,折斷花枝舉到身前, 正欲開口,只見那蝶戀花竟真如尹天琪所說,花瓣瞬間枯萎泛黃,須臾便脫落一地。莫天行張口結舌,臉色漲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尹天琪呵呵一笑,道:“姑娘,我沒有信口胡諏吧。”
齊夢涵忍不住多看了尹天琪一眼,道:“公子果然見多識廣,夢涵佩服。”
二人一問一答,可把旁邊的莫天行弄的心急火燎,心中醋意大發,上前一步,擋在二人中間,面朝齊夢涵,背對尹天琪,道:“夢涵,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早點兒回去吧,晚了,那棧道路滑,不好走了。”
齊夢涵有些意猶未盡,但想到還要經過棧道時,小臉煞白,只能不情願的點點頭,對尹天琪道:“那尹公子,我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來向你請教。”
“好說,好說。”尹天琪上前一步,連道。
“尹大公子,您老人家還是趕緊回去休息吧,天色已晚,小心路滑,萬一摔壞了你這精緻的小白臉,可就勾引不了單純的少女了。”莫天行一腳跨出,擋住尹天琪前行的步伐,刻意在白臉二字上加重語氣,迫使尹天琪只能駐足高呼,落下送行的幾句話。
尹天琪看着齊夢涵二人漸行漸遠的身影,笑容和煦的面龐漸漸變得有些陰寒,一聲冷哼在百花園迴盪。
“天行,你剛纔怎麼了?尹公子人挺好的,你幹嘛說話帶刺,趕人家走。”齊夢涵小嘴微撅,有些不滿的道。
“這不是天色太晚,那小子比女人的皮膚還要白,萬一路滑摔壞了,那可不得了,我這不是爲他好嗎?”莫天行心裡偷樂,嘴上卻是一臉好心的解釋道。
“切,我纔不信,反正你肯定沒說實話。不過那位尹公子長的可真是英俊,我在三宗堡從來沒遇見像他那樣談吐文雅,英姿飄逸的男孩呢。”齊夢涵臉上浮現一股癡迷神往,柔聲道。
“哇”,莫天行做嘔吐狀,打斷了齊夢涵的沉醉。
“咦,天行,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齊夢涵轉過頭,看着他,關切的問道。
“應該是今天吃壞肚子了吧,總覺反胃。”莫天行有些心虛的答道。
“那我們趕緊回去吧,要知你身體不舒服,我們就不來了。”齊夢涵挽起他的胳膊,扶着他,朝着來時的路走去。
莫天行邊走邊哎呦,心裡卻在暗想:要是早知會遇到尹天琪那樣的小白臉,說什麼,我也不會去百花園的,真是晦氣。聞着齊夢涵身上的幽蘭馨香,他心裡自是得意萬分。
漆黑的夜空猶如披着黑紗的少女,遮住了天地容顏,只剩下林海留在雲霧中的憧憧黑影。谷內靜悄悄的,唯有谷底小澗帶着輕快的節奏源遠流長,偶有老鴉夢中驚醒,傳來幾聲刺耳的聒噪。
“咚咚,咚咚咚”,幾聲叩門的脆響打破了寧靜。
甲二號洞府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伸出莫天行睡眼蓬鬆的腦袋,他揉了揉雙眼,打了一個哈欠,道:“夢涵,有什麼事嗎?你怎麼還沒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