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姓中年男子聞言,不以爲意,認爲莫天行是小兒口不遮攔,道:“這是風神門,即便是凡塵罕見的古玉也如路邊碎石,豈能換取本門的入門資格?”
當莫天行從懷中取出玉牌時,山羊鬚老者看清玉牌,露出幾分震驚,左手一招,將玉牌隔空攝入掌心,道:“真的是通天玉牌,娃娃,你這是從何處得來?”
站在不遠處,靜觀此處的少年男女十分詫異的看着山羊鬚老者手中的玉牌,心中暗想這枚看似材質不凡的玉牌有這麼大的作用嗎?人羣中只有尹天琪看清這枚玉牌時,露出震驚,他不敢相信,也沒想到莫天行會有這樣一枚玉牌。
齊姓中年男子大驚失色,道:“師叔,您沒看錯吧,他一個凡塵的娃娃怎會有通天玉牌。既然他已經有了通天玉牌,爲何還要參加本門的入門考驗?這不是胡鬧嗎?”
相比齊姓男子的吃驚,方婷還算是平靜的,似乎早知此事。山羊鬚老者握着玉牌,大有深意的看了莫天行一眼。在這道眼光的掃視下,莫天行背脊發寒,口乾舌燥,感覺自己好像被看穿一切。
“你確定用這枚玉牌換取這個女娃的入門資格?你可知道,這枚玉牌向來只有風神門各脈首座纔有,憑此玉牌,可以擁有等同於踏過六步浮龍弟子的權利,可在風神門六脈中任選一脈拜入山門。”一個剎那,山羊鬚老者出現在莫天行的面前,神色十分嚴肅的看着他。
莫天行聽到這句話,身體突然抖動了一下,他猛然擡頭,看着山羊鬚老者。那天,御風子將玉牌交給他時,並沒有說這枚玉牌竟然有這般大的用處,只讓他拿着玉牌去參加入門考驗。他的腦海中浮現出御風子的身影,心裡升起一陣暖意,暗道:御風子看似渾不在意的表情底下竟然對自己有這般看重。
山羊鬚老者看到莫天行出現了遲疑,不急不慢的道:“如果你現在站回去,我可以當做一切都沒發生,這枚玉牌依舊屬於你。”
莫天行心中如同翻江倒海,一邊是御風子的恩情難卻,一邊是自己心中的摯愛。他的心神亂極了,就在他猶豫不決時,突然間她看到齊夢涵那雨打梨花般的粉頰,萬般期待的眼神,心中不忍,猛地擡起頭,看着山羊鬚老者道:“仙長,我決定用這枚玉牌換取她的入門資格。”
“你不後悔?”山羊鬚老者再次確認般的問了一遍。
“不後悔。”莫天行重重的點了點頭。
山羊鬚老者道袍一揮,齊姓中年男子鬆開手,齊夢涵跳下仙劍,慢慢走向莫天行,止住抽噎,紅紅的眼眶裡噙滿未盡的淚水,兩人對視良久,方道:“天行,謝謝你。”話語雖然平靜,但是任誰都能聽得出平靜之下的那份激動和欣喜,若非衆目睽睽之下,難以自表,齊夢涵很不得撲進莫天行的懷裡大哭一場,將心中的委屈釋放出來。
踏天路前,夕陽漸下,撒下無盡餘輝,映着雲海,伴着狂風,蕩起陣陣金濤。整個山頭只剩下莫天行孤零零一個人尚未參加入門考驗。莫天行邁步走向崖邊,擡頭看着對面飄在雲海中的風神門猶如盤古開天一般,披着雲紗,俯視衆生。忽然山風迭起,掃落幾叢枯葉,讓莫天行忍不住起了雞皮疙瘩。面對踏天路,莫天行心中十分緊張,甚至他都不知道明天是否還能在這片土地上。他在心中默唸一聲“師父,徒兒不孝,把您給的玉牌讓給了別人,希望您能諒解。”雙腳奮力躍起,張開雙臂,猶如天邊雄鷹,去搏那未知的仙路。
天風谷某處極其險峻的山峰上,一人斜倚着一棵勁鬆,懶懶散散的,一邊飲酒,一邊看着踏天路前的衆人。一陣清風襲過,松針如雨般落下,待風平浪靜時,松下人影全無,只有一道忽亮忽暗的遁光劃過天際。
就在莫天行躍入踏天路時,雲霧掩蓋了他的身影。
“爹,娘,不啊!”莫天行發出淒厲絕望的嘶吼。
“爲什麼,爲什麼,我們到底犯了什麼錯,你爲何要將我們斬盡殺絕?天理何在啊!”落霞鎮夫子南楓大聲質問浮在半空,猶如神祗的黑袍人。
“天理?哈哈哈,我就是你們的天命,一切盡在我手,我讓你們生,你們便生。我讓你們死,你們就必須死!”黑袍人發出肆意的笑聲,冷漠的道。
看着化作屍山血海的落霞鎮,莫天行目呲欲裂,雙目充血,全身關節因爲憤怒變得扭曲,仰天長嘯,融入血肉的天殘劍受到莫天行心中殺意的激發,登時煞氣盡露,化作一道血紅颶風,將莫天行包裹在內。面對無邊的雷霆,莫天行不閃不避,仿若噬血的野獸直撲自己的獵物,哪怕喪失性命,也不會有絲毫退縮。黑袍人看着仿若地獄惡魔般的莫天行,心頭巨震,引動雷霆打向莫天行。水缸粗細的雷霆將莫天行的身軀淹沒,黑袍人露出得意的哂笑。突然他的眼眶急劇放大,一道渾身焦黑,散發着血肉燒灼的氣味,衣衫漏洞萬千,比乞丐猶勝百倍的身影從雷霆中穿透出來,下一刻天殘劍的光芒穿透了黑袍人的心臟 ,轉眼間化作飛灰,煙消雲散。整個畫面支離破碎,回到了踏天路,莫天行全身被濃郁到實質的煞氣籠罩,仿若着火一般,仇恨燃燒着他的每一寸肌膚。整個山頭莫名的震動了一下,深淵上空雲霧翻滾,狂風大作。深淵地底的寒譚猶如煮沸的開水翻騰不休。九根亙古存在的石柱被莫天行身上的煞氣牽引,發出從未有過的奪目光芒,一輪太極雙魚圖案瞬間旋轉。太古龍魂再次顯現,這次紫龍的身軀足有千丈,小山一般的身軀從雲海之中乍現,在深淵上空蜿蜒盤旋。颶風吹散雲霧,一切盡在山羊鬚老者等人的眼前。踏天路上,渾身血焰翻滾的莫天行睥睨世間,與天際龐大的太古龍魂遙遙相對。太古龍魂發出驚天動地的咆哮,在天際飛騰,張牙舞爪,撲向莫天行,仿若不將煞氣入體的莫天行毀滅,誓不罷休。莫天行面目緊繃,一聲厲嘯,雙腳一踏浮龍,一拳打向太古龍魂的龍頭。在太古龍魂面前,莫天行的拳頭顯得十分渺小,當拳頭打在龍頭前額時,龍魂發出受痛的 吼叫,卷着莫天行在深淵上空胡亂飛騰。
崖邊衆人驚呆了,山羊鬚老者壓下體內的傷勢,赤焰蛟龍震天而起,飛入踏天路,想要救出莫天行。剛一臨近,就被太古龍魂一擊龍威甩出踏天路。山羊鬚老者連人帶劍止不住後退的力道,後背撞上崖邊一棵百年老樹,老樹落葉紛飛。山羊鬚老者傷上加傷,口噴鮮血,面如金紙,短時間內動彈不得。方婷等幾位入門已久的弟子見此大驚失色,連忙掏出療傷丹藥,給山羊鬚老者喂服。
踏天路中,莫天行猶如瘋魔一般,不畏生死,抓住太古龍魂的龍角,雙臂猶如撥浪鼓一般,敲打在龍頭上。太古龍魂嘶鳴中直上九天,突然掉轉龍頭,落入雲海,找準機會,龍尾突然倒折掃向莫天行的背心。莫天行背心遭到重擊,雙手握不住龍角,跌落龍頭。太古龍魂龍口大開,想把眼前這個可惡的少年吞入腹中。莫天行腳踏龍魂下頜,雙手死死撐住兩顆鋒利的龍牙,二者僵持不下。面對生死危機,莫天行體內的化天訣自行運轉。深淵地底,浮在寒譚上空的太極雙魚圖感受到化天訣的氣息,滴溜溜的旋轉起來,從潭底飛向深淵上空。
太古龍魂見吞吃不得,噴出一口龍息,將莫天行吹飛。莫天行在半空倒飛,見身後不遠處有座浮龍,雙腳猛力踩踏浮龍,借力飛回,與太古龍魂再次纏鬥。隨着時間的推移,莫天行體內的煞氣逐漸減弱,不敵太古龍魂。
眼看莫天行就要葬身龍腹,崖邊山羊鬚老者心急如焚,眼前這位少年的身上疑點重重,萬萬不能死在太古龍魂的身上。可是自己身受重傷,卻是無力迴天,身後數名弟子道行不夠,若是強行救人,勢必激怒了太古龍魂,到時只怕徒傷性命。山羊鬚老者萬般無奈,只能寄望莫天行吉人天相,能夠僥倖活下來。
天殘劍力量隨着莫天行內心的仇恨宣泄出來後,逐漸減弱,直到徹底消失。沒了天殘劍的力量,莫天行從瘋魔中清醒過來,面對他的是一道水桶粗細的紫光,在生死交接的那刻,他勉力使出化天訣,在他的身前出現了一道五色漩渦,漩渦將紫光吸入,抵消了大部分力量。即便如此,莫天行前胸受到衝擊,體內血氣翻涌,雙臂痠軟,提不起半絲真氣,只能默默等死。就在太古龍魂發出毀天滅地的一擊時,一道足有房屋大小的太極雙魚圖擋在了他的面前,將一切化爲烏有。太極雙魚圖案極速旋轉,攪動雲海,形成一個百丈大小的太極雙魚圖,橫在太古龍魂和莫天行之間。一股強大的吸力發自那巨大的太極雙魚圖,太古龍魂的身軀一點一點的被吸入圖中。在太古龍魂被太極雙魚圖吸入的最後一刻,噴出了一口微弱的龍息,打向莫天行。莫天行此時已經沒了任何抵抗之力,只能眼睜睜的被龍息擊中,正對崖邊衆人,整個身體在踏天路上拉出一道長長的白線,直接飛出了踏天路。
在山羊鬚老者等人以爲一切都結束的那一刻,踏天路上騰起了紫光,一道,兩道,三道......,直到第九道紫金光柱升起,衝上九霄的那刻。衆人停止了呼吸,被眼前的九道紫光深深震撼,這次比那人龍之戰更加驚駭。
浮在雲海之巔,沉寂多年的小天外天中突然響起了清古悠遠的鼎聲,傳遍整個小天外天。六峰之中無論是弟子還是長老,紛紛擡頭看向天泉峰峰頂。一次,兩次,三次......,鼎聲一連響了九次,六道各色洪光從小天外天六峰中飛出,直奔踏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