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通向天泉峰深處,道旁的矮樹茵草漸漸稀疏,直至被蒼勁挺拔的杉柏遮蓋。松柏枝頭如華蓋一般,兩側交合,形成一條閉合的空間。從樹下走過,陰涼清爽,風中略帶淡淡的松柏清香。山道兩側偶爾有巨石突兀伸出,交錯橫立,將祖師祠堂掩在身後,更添幾分神秘。摩陽似乎來過多次,對山道極爲熟悉,途中不少用於迷惑外敵的岔道被他一一避過。就這樣,摩陽一行人靜靜的行走在這寂寥空曠的密林間,過了半柱香的時辰,一座開闊的空地出現在眼前。空地邊緣聳立着十幾株兩人張臂方能環抱住枝幹的柏樹,樹皮上的紋路極深,一看便知足有上千年的樹齡。這般古樹放在凡塵,也可成爲罕見的景觀,也只有在這靈氣豐沛的天泉峰上方能存活。正對着柏樹的便是祖師祠堂,祠堂是以不知其名的巨大木頭搭建而成,規模不大,房頂鋪以墨石爲瓦,乍眼看去,與平頭百姓的住所無異。衆人面面相顧,有人小聲嘀咕:“這就是祖師祠堂嗎?怎麼看起來這般普通。”
摩陽回頭看了衆人一眼,壓低聲音,道:“諸位師弟莫要妄議,若被駐守祖師祠堂的靜一師叔聽見,那可就糟了。”
衆人一聽,頓時收聲,四處打量,不見一個人影。屋內昏暗,影影綽綽,倒有幾分陰森。衆人之中倒有幾人不信,以爲摩陽是刻意恐嚇,但祖師祠堂終究是風神門歷代靈寢之地,表面上不敢露出不敬。
“摩陽,你小子既然來了,怎麼不進來,難道本道會吃了你不成?”一道冷冰冰的聲音彷彿憑空發出,在衆人耳邊響起,把莫天行等人嚇了一大跳。
在這存放祖師靈位的地方,本就陰森,膽子小點兒的弟子被這道憑空冒出來的聲音嚇得直哆嗦,忍不住低聲暗罵:“大白天的,裝鬼嚇人,有病啊。”
摩陽修行多年,心知靜一師叔脾氣古怪,喜歡試探入門弟子,適才出言提醒,靜一師叔已經怪自己多事,聽到背後有弟子低聲暗罵,心裡直呼糟糕,警惕的盯着四周。
突然,祖師祠堂門口出現了一個人,面容枯槁,身形極爲清瘦,白髮飄飄,兩道銀眉微微下垂,雙手負於身後,目光入電,刺的衆人心頭生寒。
摩陽暗道:不知是哪位師弟如此膽大,虧我出言提醒,竟敢出言不遜,辱及靜一師叔,這次皮肉之苦是在劫難逃了。作爲掌門大弟子,秉承掌門真人之命,身後這些師弟師妹道行淺薄,萬一傷在靜一師叔手下,到時難以向各脈首座師叔交待。摩陽咬緊牙冠,壯着膽子,硬着頭皮上前一步,將衆人擋在身後,左手單掌豎起,恭恭敬敬的拜道:“師叔息怒,諸位師弟師妹年少無知,師叔道行精深,還望師叔海涵。”
靜一緩緩說道:“放在平日,本道就此揭過,也不是不可以。”
摩陽聞言,大喜。
不過尚未等摩陽笑容綻放,靜一的語氣陡然變得凌厲起來,道:“但是祖師祠堂乃是本門歷代掌門長眠之地,非比尋常,在此處妄加議論祖師祠堂,辱罵師長,是犯了本門門規大忌。本道不得不出手懲戒,你雖然是掌門首徒,橫加阻攔,只能連你一起了。”聲落處,靜一伸出右手,在胸前凌空一劃,手中凝聚出一柄紫光閃閃的氣刀,右手緩緩擡起,刀尖向天。舉刀的動作十分緩慢,但是露在摩陽眼中,臉色登時變成慘白,手心見汗。
祖師祠堂突然安靜下來,一種令人沉悶的氣息籠罩着在場的風神門弟子,緩緩流動的風戛然而止,堂前柏樹莫名的震顫起來。靜一手中的氣刀終於完全舉起,刀尖向天,剎那間晴朗的天空突然暗淡下來,直至淹沒在黑暗中,猶如夜幕降臨。氣刀似乎將天地間所有的光源聚集在刀身,整個氣刀發出奪目的光芒,光芒掩蓋了靜一的身軀。
摩陽神色震撼,身後所有的弟子全都驚呆了,心神被氣刀的威勢所震懾。摩陽口中喃喃,眼中帶着絲絲狂熱,道:“紫氣東來,這就是靜一師叔自創的道術紫氣東來!”
靜一手中的紫金氣刀在黑暗中,猶如太陽一般,成爲世間唯一的光明。下一刻,氣刀斬向了摩陽等人,紫金光柱帶着毀天滅地,一往無前的氣勢奔向摩陽。
摩陽大吼一聲,雙手虛畫太極,神色複雜,帶着一絲渴望和恐懼,祭出了法寶天怒。形若雷電,長三尺有餘的天怒神劍被摩陽一把抓在手中,口中振振有詞,幻化出七條雷龍直奔紫金光柱。雷龍碰到光柱,稍稍抵擋一陣,便一聲哀嚎,隨風彌散。紫金光柱猶如海浪一般,滔滔不絕,後勁更是一波強似一波。看着越來越近的紫金氣浪,摩陽臉色一凝,食指在天怒神劍上一劃,鮮血爲引,再次祭出雷龍,不過這次卻是九條雷龍。九龍齊飛,銜尾相連,化作一輪閃爍着電芒的太極圖案,豎在衆人身前,一顆猙獰的龍頭從太極圖中伸了出來,露出兩顆鋒利的龍牙,一口咬在浪頭上。這次雷龍沒有一觸即潰,太極圖在摩陽的操控下越轉越快,龍頭死死頂住已在身前的光柱。光柱後方,金色海浪越來越猛,狠狠排打着龍頭。每拍打一次,摩陽的臉色就蒼白一分,彷彿身負萬斤巨石,腳下深深陷入土地尺餘。靜一似乎有所保留,這股大力直將摩陽等人推向空地邊緣,地面拉出一條深深的凹槽。摩陽的身子出了空地,金色氣浪泛起丈許,再一次擊打在龍頭上,這一擊,力量之大,遠勝前幾次。摩陽筋疲力盡,再也抵擋不住,太極圖土崩瓦解,雷龍沒了力量之源,被氣浪淹沒。天怒神劍震天飛起,倒插在古柏邊的山石中,摩陽等人被巨力打擊,一行人猶如爆裂沙土,四散摔倒,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天地重歸清明,靜一手中的氣刀消失了。
摩陽畢竟道行遠勝新入門的弟子,掙扎着爬起,對靜一深深一拜,道:“謝靜一師叔手下留情。”
靜一淡淡的看了摩陽一眼,道:“還不錯,十年不見,你的修爲倒是精進不少。罷了,罰也罰了,此事就此揭過,給你們一盞茶的時間,恢復原狀,然後祭拜祖師。”說完頭也不回,倒背雙手,走進祠堂,彷彿從來沒有出手過。
摩陽如蒙大赦,一一扶起諸位弟子,安排衆弟子打掃戰場。之前出言不遜的入門弟子再也不敢有絲毫怨言,抓緊時間填坑,心中徹底被靜一懾服。
一盞茶後,祖師祠堂前因都發造成的痕跡被很好的抹去,摩陽帶着諸位弟子恭恭敬敬的走進祠堂。堂前擺着一張巨大的神龕,龕上整整齊齊擺放着十七個令牌,放在最高處的黑木牌位上用紅漆寫着一代掌門風神子。神龕前放着三個蒲團,靜一閉目盤膝坐在左側的蒲團上。衆弟子跟在摩陽身後,大氣都不敢出,恭敬站在一旁,等待靜一的命令。
靜一道人這次果然沒有爲難衆弟子,閉着眼,平淡的說道:“一次一人,輪流祭拜祖師靈位。祭拜前,報師承,行三拜九叩之禮。”靜一道人說完,便緊閉嘴脣,不再理會。
摩陽回過頭,給衆弟子使了個眼色,衆人心領神會,迅速排好次序。劍如風作爲掌門一脈,作爲表率,當先祭拜,老老實實按照靜一道人的指示,恭恭敬敬完成了祭拜之禮。餘下弟子見劍如風沒事,便依葫蘆畫瓢,一個個走上前來,行祭拜之禮。莫天行因爲進門時走在最後,祭拜時也排到最後,他走近神龕,神色十分虔誠,道:“列位祖師爺在上,弟子莫天行,出自太陽峰一脈,師承御風子......”
靜一道人聽到師承御風子時,雙目猛然睜開,打斷了莫天行的話,問道:“你出自太陽峰御風子門下?”
莫天行被靜一道人猛然發問,暗自吃驚,以爲自己哪裡說錯了,又惹到了這個脾氣火爆的怪老頭。在莫天行惴惴不安,不知怎樣回答,傻傻的愣在那兒,忘了回答。衆弟子中,齊夢涵爲莫天行暗自捏了一把汗。尹天琪當年因爲被莫天行僥倖通關踏天路,搶了風頭,心裡本就十分不忿,今日見莫天行發愣,無視靜一道人的問話,幸災樂禍,料定靜一道人會狠狠教訓一下他。
誰知,尹天琪的如意算盤落空了。靜一道人擡眼看了發愣的莫天行,眉頭微皺,並沒有責怪的意思,只是淡淡的道:“沒事了,你繼續吧。”
靜一道人的前後反差弄的莫天行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過僥倖躲過一劫總是好事,便繼續說了下去。莫天行是最後一個行祭拜之禮的弟子,祭祖完畢後,摩陽帶領諸位弟子拜辭靜一道人,臨行前,靜一道人特意留下了莫天行。
直到衆人走了大約有盞茶的功夫,莫天行方從祖師祠堂的大門走了出來。他摸了摸揣在懷裡,拳頭大小,黑黝黝的,形似龜甲的石頭,回頭看了祠堂一眼,帶着滿懷疑問,一路小跑向衆弟子追去。(希望喜歡本書的讀者朋友們可以花費半分鐘的時間,免費註冊一個17K小說網賬號,將本書加入書架,方便您下次的閱讀,如果您能打賞幾多免費的鮮花,那就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