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很黑很黑的屋子,說是屋子倒不如說是牢籠更爲恰當。
此處四面鐵壁鑄牆,陰暗潮溼,無牀無座,無窗無攔,空氣中還瀰漫着糜爛的泥土腥味兒。
“咔嚓——”
外面一陣動靜傳來,地牢的鐵閘被人打開,一道刺眼的光芒襲來,裡面傳來虛弱的躁動。
“嘿嘿~~又來了兩個‘藥罐子’,給老子進去好好待着吧!”一名頭戴布斗的黑袍人將兩名“試藥者”踢進地牢裡來。
“老哥,想不到那些‘棒子’還挺勤快的嘛,這麼快又送了兩個‘藥罐子’過來。這樣下去,我還真擔心咱們這兒的地牢不夠用呢。”
“那些‘棒子’服了大長老煉製的‘長生續命丸’,哪敢違背咱們的意思,除非他們都不想活了!不,應該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嘿嘿~~”
“這亂世就是好,到處抓人也沒人管,要是放在以前,咱們還不敢這麼明目張膽的行事呢。”
“現在世道這麼亂,那些江湖人士哪顧得了這麼多。不過,我們也只能抓些小蝦米回來,那些有背景的人還是動不得,否則會出亂子,後果難料……但是相信過不了多久,大長老就會研製出那東西,到時候我倒要看看誰敢惹咱們五毒教。”
“老哥說的是,過不了多久,咱們五毒教就天下第一大教,什麼正道、黑道都得靠邊站。”
“哈哈~~走!咱們哥倆去喝幾盅高興高興,這些人中了大長老特製‘軟魂香’,量他們也番不出什麼花樣來。”
“呵呵~~大哥所言甚是,我們走,我快走。”
“你這小老頭倒是心急了吧?哈哈——”
……
“咔嚓——”
兩名守衛離開,鐵閘再次被關上,隨即黑屋內再次恢復平靜,只能隱約聞到幾個虛弱的呼吸聲。
“阿俊,這裡烏漆嘛黑的,什麼都看不見啊。”
“先別說了,快把夜明珠拿出來照照。”
黑暗之中突然出現一道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整個陰暗的房間。
房間不大,牆角處橫七豎八擠滿了人,有老有少,其中還有幾名婦人。他們看到有亮光出發,全都驚異的望了過來。
“你們都是被抓來的?”丁毅向着衆人詢問,卻無人應答。看這些人衣衫不整、頭髮蓬亂、眼神渙散,面黃肌瘦、氣需無力,哪裡還有半分正常人的模樣。當真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小釘子,你這不是廢話嗎!看他們現在的樣子,不是被抓來的,難不成會像我們一樣,自己乖乖送到這裡?”諷刺了一句,龍俊試問道:“你們都是被五毒教抓來試藥的吧?”
看着衆人恐懼的目光,答案不言而喻。想來五毒教的手段的確殘忍,居然把一個個都驚嚇成這樣。
看了看周圍大概的環境,龍俊低聲道:“小釘子,看樣子咱們是來對地方了,先分頭去找找有沒有什麼出口之類的。”
“好。”丁毅點了點頭,立即四處角落收尋着。
片刻過後,二人聚攏,相對而視,隨即無奈的搖了搖頭。
“小,兩位小哥兒不用費勁了,這裡四面用銅油密封,除了通氣孔以外,什麼都沒有,出不去的。”話音中,一名年長的老人軟弱無力的撐了起來,看樣子是這裡說得上話的。
丁毅上前攙扶道:“前輩,你們應該都是江湖中人吧,是怎麼被抓進來的?”
老人本不想說話,最後還是嘆了口氣道:“什麼前輩不前輩的,在這裡的人都是將死之人,有的甚至生不如死,久了,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等死……”
經過與老人的對話,龍俊、丁毅基本知道了這裡的情況。他們這些人之中,全都是一些所謂的江湖散戶人士,沒有關係背景,也沒有勢力依仗,所以他們被抓來這裡多天也不會有什麼勢力過問,當然,而那些有幫有派有背景的人則被悄悄丟到荒山裡,弄的神不知鬼不覺的。
在這裡,幾乎每天都有人因爲試藥而死去,活得最長也不超過半個月,而眼前的老人在這裡已經待了十天左右,算活得比較長的。
……
沉吟片刻,龍俊詢問道:“前輩,你知不知道這裡關了多少人?五毒教的人有又多少?”
“你們問這想幹嘛?”老人一怔,這時他才發現眼前的兩個少年似乎很有精神,哪有半點中毒的跡象?
龍俊眉毛一軒,輕聲道:“我們當然是想救人。實話告訴你把,我們是自己跑進來的,就是來救大夥的。”
“救,救人?!”即便老人現在全身無力,但眼中仍是激動的神光:“你,你們是誰?”
龍俊面容一整,認真的道:“我就是江湖上新鮮出爐的少年英傑龍俊……龍飛鳳舞的龍,英俊的俊,武功與相貌並重……”
“夠了,都這個時候了就你廢話多。”丁毅鄙夷的瞪了龍俊一眼,簡單直接道:“我叫丁毅……姓丁的丁,毅力的毅。”
“……”看着眼前搞怪的兩個少年,老人一臉的失望,看來自己不該抱什麼希望。
看出對方心中所想,龍俊趕緊從懷中摸出一瓶東西,放在老人鼻子前一聞……
“呃!好臭,臭死人了!”老人噌的一下退開老遠,用力的捂着鼻子呵斥道:“你,你這臭小子給我聞得什麼東西?莫不是看我老頭子現在落魄如斯,戲耍我這老頭子不成?你,你們太過份了!”
“哦!現在前輩可有精神了?”
見到對方怪異的眼神,老人突然感到有些不對勁,愣了愣,隨即站起身一番自查,發現自己的力氣居然回來了,狂喜了半天不知該怎麼辦纔好:“我……我的力氣回來了,真的回來了……我不是做夢吧?”
“我不是做夢,是真的,都是真的……”老人正要大笑之際,龍俊連忙上前捂住對方的口道:“我說前輩小點聲,難道你想把五毒教的人都引過來不成?”
壓制住激動的情緒,老人跪道在地:“在下‘關東一刀’葛天風,多謝二位小兄弟解毒之恩,這次就算一死,我也不會死的那麼窩囊。”說着眼淚俱下。
堂堂男兒如此模樣,可見心中所受的屈辱!
龍俊二人正要扶起對方,這時周圍的人全都涌上前來。
“救,救命……”
“少俠救救我……”
“求少俠救救我們……”
“少俠……”
還好衆人都已經失去力氣,否則,一兩百號人歇斯底里的喊叫還不把這裡給震塌了。
龍俊無奈的望了丁毅一眼:“唉!真是勞苦命,先救人吧!”
……
安撫下衆人,龍俊想起方纔的情景不禁失笑。明明是大糞對的解藥,偏偏大夥兒像是聞得仙丹一樣享受,看來在艱苦的環境中存活下來的人就是不同啊。
葛天風老人見衆人恢復,轉向着龍俊道:“小兄弟,在這裡關着的人,大都是一些所謂的江湖散戶,沒有背景、沒有勢力,看着一個個同道受害,我們心裡早就也絕望了。我們本沒想過會有出頭的一天,但今天,你們救了我等性命,讓我們從屈辱中解脫出來,從今以後,你們二人便是我們的大恩人,我們願意爲你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謝謝恩公!謝謝恩公!”
衆人齊齊拜下,龍俊、丁毅反倒不知所措,後者尷尬道:“你,你們快起來吧,莫不是想讓我們折壽不成?也不要叫什麼恩公了,我們哪受得起啊!都快起來吧……”
呵呵一笑,葛天風起身道:“恩公,接下來我門該怎麼辦?我們的命是你們救的,你們說怎麼辦我們都聽你們的。”
“葛老說的對,反正在這裡等死,不如搏上一搏!”
“我們的命是兩位恩公的,就算一死相拼也要救兩位恩公出去!”
“我們都聽恩公的。”
……
其實,龍俊、丁毅並不太瞭解衆人此時此刻的心情,所以纔會覺得對方有些誇張了,但二人卻不知道,有時候死比活着好!那種精神與肉體上的摧殘,生死不能的煎熬,在他們最最絕望的時候,龍俊與丁毅無意的拯救給了他們重生的希望。如此大恩大德,叫他們如何不感激涕零?
經歷了許多,龍俊與丁毅也漸漸變得成熟穩重。
待衆人冷靜下,龍俊這纔開口道:“大家先運功調息,等恢復過來我們就一起殺出去。”
衆人就地盤膝,龍俊拉過葛天風道:“前輩……”
“不敢不敢,恩公叫我老葛就行。”
“行了行了,以後我叫你老葛,你叫我阿俊總可以了吧……”暗罵了句迂腐,龍俊不等對方回話直接問道:“剛纔我問你知不知道這裡關了多少人?而且我想知道五毒教的人又有多少?這裡有多少出口可以出去?”
微微想了想,葛天風回答道:“這的人加起來也有數百號人,分別關在東南西北四間地牢裡,至於五毒教有多少人在這裡,我就不太清楚了。不過,依照我想這裡的人不會太多,他們對自己的毒藥一向自負的很,應該不會留太多人。這裡的人進來的時候都被帶着頭罩,轉了許多圈,根本就不知道來時的路,想要出去恐怕得另想辦法。”
丁毅裂嘴一笑:“前輩……老葛放心,我這兄弟鬼點子多,大夥一定能出去的。”
龍俊不由挺了挺胸,招來丁毅一陣好打。
看着二人一陣嬉鬧,地牢內哀愁漸淡,散去不少陰狸。
……
————————————
“古靈觀”外一片死靜。
突然間,樹影搖擺,一人落在“古靈觀”的大院之中。此人一身皺摺的寬袍,頭髮蓬亂花白,面目蒼白猙獰,若不是看他胸口起伏不定,恐怕還以爲見到鬼了。
若龍俊、丁毅在這裡,就算對方化成灰燼也不會忘記他的樣子,這人就是追殺了他們近半個多月的“毒隱藥王”胡不歸!
龍俊算得上膽大,生怕胡不歸找不到自己等人,臨走前還專門透露出自己去了“古靈觀”的消息。而胡不歸的到來也證明了他們的計算是正確的,當一個人發瘋的時候,哪裡還會思考什麼陷阱?當然,以胡不歸的爲人也不會在意這些,不然江湖上的人也不會視他爲“毒瘋子”,劃於另類之人了。
還顧四周,胡不歸覺得氣氛古怪,手抹毒粉散落滿地,隨即一陣狂嘯,破開靜曉!
“出來!出來!出來!你們兩個臭小子給我滾出來,老夫知道你們在這裡,再不出來,老子一把火燒了這裡!給老子滾出來……吼——”
“來者何人?竟敢在此撒野。”
一聲呵斥,機關暗器、箭影羅網鋪天蓋地向着大院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