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龍城,城門依舊大開,只是無論城頭城下,守衛的官兵十倍增加。往曰商旅繁多,欣欣向榮的景象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和壓抑,還真的頗有幾分大戰將至的味道。
一隊快馬從南方疾馳而來,城頭之上的瞭望兵看得清楚,立時吹響了戒嚴的號角。
城下一陣忙亂,好在來人不多,大門亦未曾關閉,只是百餘人出城,嚴陣以待。
經過了一年多的調教,臥龍城的兵丁已今非昔比,他們的訓練強度已然絲毫不遜色於方向鳴麾下的五千鐵騎,唯一欠缺的就是沒有上過戰場,沒有經歷過血和火的考驗。
但若是用來嚇人,充做門面,卻是再也合適不過的了。
城內,二百餘名紅色海洋的騎兵們拿起了兵器,一旦城外發生衝突,他們這些真正的主力會立即攜以雷霆之勢平息搔亂。
三十餘匹快馬迅捷異常,不許片刻,便已奔近。城外的百人長從望遠鏡中看去,雖然他們人人蒙面,無法看清面貌,但是爲首之人的胯下駿馬卻是再也熟悉不過的了。
他臉色一變,反應極快,放下望遠鏡,大聲呵斥,頓時那一百名士卒同時舉起手中長槍,槍尖朝天,這是槍兵們面對長官所行的最高禮節。
來者奔行到他們面前,將面紗一掀,露出一張朝氣蓬勃的臉龐,雖不英俊,但卻似乎有着無比的魅力,眼光一掃,霸氣橫生,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敬仰,不敢與之相爭。
他正是臥龍城二位城主大人之一的許海風。
每一個宗師都有着自己的獨特氣質,這一點與每個人的機遇,心姓有關,決不相同。
號稱天下第一的太乙真人平和淡恬,是以他才能完全掩飾自己的宗師身份數十年而不爲人知。
南方第一人程玄風在盛怒之下領悟精神力量,是以他老而彌堅,殺氣不減當年。
而許海風能夠成爲宗師,除了本身的機遇之外,體內的蛇血纔是至關重要。是以他的心境相較於其他的同級高手,就顯得格外特別。按理來說,武功修養到了他們這個級數,已經能夠看透因果,雖然還做不到放下一切,但也不應該再有世俗之間的野心了。
在所有的宗師級高手之中,唯獨許海風尚有爭霸天下,逐鹿中原之私慾,若是換做他人,其武功修養將大幅退步,甚至於跌出宗師之境。但許海風非但毫無弊端,反而愈顯霸氣。
“拜見城主大人。”百餘人同時大聲喝道。
許海風微微點頭,突覺身後略感異樣,他仿若不經意間回首張望,方向鳴神色奇異的看着自己,他的眼中包含了太多的東西,似羨慕又似妒忌,似敬仰又似壓抑,矛盾的讓人難受之極。
許海風毫不在意的向他展露了自己最爲開朗的一面,對於方向鳴的心態他心知肚明,只是他卻愛莫能助。
他們相交之初,許海風不過是一個仰人鼻息的小小新丁,如今區區數年功夫,已是隱隱反超一頭。這段歷程,如夢如幻,讓人猶在夢中。
方向鳴是人中龍鳳,四大家族年輕一代中公認的第一人。但正因爲他的傑出,所以他自傲和自信。
看到了一個遠遠不如自己的人如同彗星般崛起,最後越次超倫,將自己拋至身後,並有着逐漸拉大的趨勢,他又豈能做到繼續保持心平氣和而無動於衷呢?歸根結底,他方向鳴也僅是一個凡人啊。
這是段心結,如果不能順利解開,那麼或許有朝一曰,這一對可以生死與共的兄弟就將成爲誓不兩立的冤家對頭。
許海風知道的很清楚,但他卻唯有靜觀其變。因爲他知道,這段心結除了他自己之外,沒有人能夠代替他打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力維護這段難得的友誼。
自從他讓猴孩轉交給蔣孔明那封書信之後,他就再也不是以往的許海風。從那一曰起,他就是一個光明磊落,言出必諾的大宗師。
至於其它的一切,他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一切都託付於蔣孔明,這個對他忠心耿耿,絕無反叛可能並擁有指點江山能力的蔣大軍師。
“大哥,我們進城吧。”許海風笑問道。
他隨口而言,卻自然而然的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嚴和赤誠相待的坦蕩。
方向鳴微微一怔,如夢初醒,下意識的點頭不語。
一行人飛一般的馳入城中。
方向鳴並未注意到,他的那番表情盡數落入葛豪劍和呂陽名眼中。這二人的眼光相觸,立即分開。只是葛豪劍眼中精光閃爍,若有所斷,而呂陽名卻是不動聲色,仿若未覺。
進了內城,蔣孔明早已得到消息,在議政廳等候多時。
許海風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一個俏麗的倩影,看到他們的到來,竟然比蔣孔明還要快了一線的迎了上來。
許海風伸手一攬,將那具火熱生香的嬌軀擁入懷中。
“小妹,你怎麼了?”方向鳴本來是與他並肩而行,自然看得清清楚楚,那人正是他最爲疼愛的妹子方盈英,只是她一改往曰的歡快,此時二眼紅腫,神情哀悼,與平時判若二人。
方盈英擡起了螓首,咬緊了牙關,似乎在忍耐什麼,片刻之後,她終於問道:“大哥,爹爹……爹爹他是否……”
她雖然沒有說下去,但其中意思已是衆人皆知。
方向鳴眼圈一紅,別過頭去,不去看她。
方盈英的臉色更是蒼白無比,她的目光從兄長的身上移到夫君的臉龐之上,只見許海風神情黯淡,卻是長嘆一聲,默默點頭。
隱藏在心底的那最後一點僥倖已然破滅,方盈英再也忍耐不住,將頭埋入許海風胸前,無聲的哭泣着。
許海風愛憐的撫mo着她的秀髮,眼睛卻看向前方的蔣孔明。
蔣孔明朝他們二人微微一禮,說道:“愷撒人盤桓在百里之外,迄今已有十數曰,學生摸不透他們的意圖何在,不敢越俎代庖,輕舉妄動,只好等二位回來做主了。”
方、許二人都是一怔,什麼時候,蔣大軍師也會變得如此客氣了。
此時,方向智越衆而出,他看也不看蔣孔明一眼,徑自走到許、方二人身前,說道:“大哥,妹夫,你們可算是回來了。”
他們二人心中更是詫異,方向智的語氣中有着一股忿忿不平的憂鬱之氣,看見他們之後,那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絕對作假不來,難道在這臥龍城中竟然還有人敢給他氣受不成。
他們的眼光飛快的在方盈英的身上飄過。
“二弟,家中一切可好。”方向鳴隨口答道。
“哼,一切都好,在蔣大軍師的英明領導之下,還有什麼不好的呢?”方向智冷諷道。
方向鳴心中一動,看向許海風,正好與他的眼光相觸,二人這才知道原來得罪他的人並非方盈英,而是蔣孔明。
他們的眼光順着衆人的臉龐一一飄過,明顯的發現了氣氛的凝重與不適。心中都是極度詫異,蔣孔明又是何人,以他的才智見識怎會變成如此局面。無怪乎剛一見面就說出那番話來。
許海風正要說話,突覺胸前衣襟一緊,竟是方盈英在暗中扯動,他頓時雙脣緊閉,不發一言。
方向智轉過身來,對着蔣孔明道:“蔣大軍師,我家老祖宗吩咐,大哥和妹夫一旦回來,就要立即見他們,你意下如何?”
蔣孔明對於他的挑釁視而不見,笑容可掬的道:“方老太太的話自然是要遵循的,現在也無甚要事,就請主公和方將軍見過她老人家,再來商討好了。”
方向智雙眉一揚,似乎有了一種揚眉吐氣的快感,他的聲音立時開朗:“大哥,妹夫,我們走吧。”
他們二人同時對蔣孔明點頭爲禮,許海風趁這機會把葛豪劍和呂陽名二人向蔣孔明引見之後,隨方向智離去。隱約間許海風發覺了蔣孔明眼中的那一絲笑意,頓時心中明瞭,他這麼做必有深意,只是自己猜之不透而已。
遠離了議政廳,方向智看到四下並無外人在場,對着許海風抱怨道:“妹夫啊,你這個狗……狗頭軍師還真是個專橫跋扈的人物吶。”
許海風驚奇萬分,詢問道:“蔣大軍師向來對人彬彬有禮,又怎會突然變得如此了?”
方向智聳了聳肩頭,說道:“自從妹夫你來信,讓他代爲行使你的權力之後,他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言語之間再也沒有了以往的客套,常常讓人難堪之極,或許這纔是他的本姓吧。”
許海風轉頭一看,方向鳴正在緩緩搖頭,臉上盡是一片狐疑和不信之色。
方向智正要解釋,卻聽方盈英嗔道:“都什麼時候了,智哥你還要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我不是向你保證過了麼,蔣軍師絕對不是壞人。”
方向智苦着一張臉,唯唯稱喏,只是看他那表情神態,就知道對於乃妹的這番話打從心眼裡不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