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臺城外。
數萬落雲宗軍隊在城外搭起了營帳,從三面把近十萬昆玉宗降兵圍在中間,另外一面,則是金臺城高大的西門。
從昨日起,秋雨綿綿時斷時續,城外的地面也早已變得冷溼不堪,十萬昆玉宗降兵身着單衣,被落雲宗大軍限制在一個極爲狹小的空間之內。
在降兵營地的中心,有着寥寥的幾座帳篷,這是落雲宗軍隊特意提供給各方勢力的頭面人物的,至於普通的士兵,則是隻能呆在綿綿秋雨之中。
商慎言送來的食物極爲有限,從昨日到現在,十萬大軍僅僅吃了一頓,早已是飢腸轆轆,餓得頭暈眼花,可是誰也沒有辦法,被俘之人哪有資格提什麼要求。
降兵們的力氣在秋雨中快速的衰弱下去,一個個的目光看向了金臺城的城頭。
城頭之上,密密麻麻掛着的全是頭顱,那些都是昨日金臺城作亂的“叛匪”的人頭,大部分都是降兵們殺死的,而從午後不久,大量的新的人頭被持續不斷的掛了上來,金臺城內也隱隱傳來哭罵怒喝之聲。
五原城城主杜缺站在自己的營帳之外,看着城頭上往來如織的金臺城軍隊,眉頭也是緊緊鎖起。
“杜城主。”另外一個營帳之內,南凌雲走了出來。
“這個商慎言,佔據金臺城後人稱屠夫城主,果然是名不虛傳。”杜缺指着城頭嘆息道:“這才一個多時辰功夫,已經又掛上去三千多個人頭了,看來昨日的事情已經讓商慎言發了狂了。”
南凌雲搖頭道:“妻兒被殺,自然是要發狂了,這樣殺下去,不知道金臺城內又要有多少人家絕戶。”
杜缺道:“他在城內殺多少人,我都不在乎,我所擔心的,是咱們帶來的這些兄弟,都過去一天了,這個商慎言就送來那麼一點兒吃的,他會不會是故意的。”
南凌雲一怔,看着周圍有氣無力的士兵,強笑道:“不會吧,商慎言應該是沒有功夫理會咱們而已,他正在氣頭上,在城內正大殺四方,想不到咱們也是正常,等等吧,等他殺完了人,總是要給咱們一個說法的,他可是當衆承諾過,要咱們家族繼續鎮守封地的。”
“他不過是一個城主而已,根本代表不了落雲宗和玄甲重騎,他說的話,也能信麼。”杜缺搖了搖頭。
南凌雲臉色一滯,沉默片刻之後,重重地出了一口氣:“就算他的承諾做不了數,可是他也未必敢對我們動手,這裡地位最高的,還是那位少年百夫長林楓,怎麼處置我們,還輪不到這商慎言來說話。”
“那個林楓…………恐怕也沒有功夫理會咱們,他自己的侍妾死了,他心裡正是鬱悶的時候,看來咱們這些兄弟,還得再餓一段時間了,只是再這樣餓下去的話,若是對方真的要對咱們動手,也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杜缺臉色陰沉道。
南凌雲道:“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杜缺道:“還能怎麼辦,等吧,不過我們自己要早作準備,要考慮到最壞的情況,到時候萬一事情有變,至少還有逃命的機會。”
“若是真的是發生了最壞的事情,至少我們自己要跑出去,把這個消息通告家族,讓族人們快速逃離,落雲宗攻打博陵郡,怕是免不了了,戰敗的消息族人們都還不知道,不通知他們,恐怕真的要滅族了。”
“真要是發生那樣的事情,我們必須保證自己活着離開,其他的人我們不要管,也沒法管,凌雲老哥,到時候咱們可以考慮聯手。”
“我明白了,我這就去準備。”南凌雲沉默片刻,重重的點了點頭。
......
這一等,足足等了三日時間。
杜缺和南凌雲兩人的營帳之內,麾下的強者全部聚集,雖然赤手空拳,可也算是一股比較強悍的力量了。
三日時間內,金臺城西門城牆上掛滿了人頭,數量足足有近兩萬個,那般慘烈的景象,讓城外的降兵們也感覺極爲壓抑。
而這三日時間之內,降兵們每日只有一餐,且是隻能喝稀得透光的薄粥,縱然都是經過天地元氣淬鍊身體的漢子,也同樣是一個個餓得頭暈眼花。
唯一沒有捱餓的人,便是那些真正的頭面人物,還有就是杜缺和南凌雲帳篷之內聚集的強者。
三日後,城內一片死寂,再也沒有哭喊的聲音發出,城樓之上也不再有士兵來回掛着人頭。
金臺城的城牆之上,出現了幾個身影來,杜缺等人一眼便看出了那正是商慎言還有玄甲重騎的那位少年百夫長林楓。
在他們身後,隨着沉重的腳步聲,大量的金臺城百姓在士兵的押解下登上了城頭。
杜缺遙遙喊道:“商大人,兄弟們餓了幾天了,再不發點兒糧食,就要餓死了。”
商慎言看着杜缺冷冷一笑:“杜城主,金臺城人丁稀少,糧食鮮薄,沒有那麼多糧食餵你手下的這羣餓狼,餓兩頓怎麼了,總比死了的強。”
杜缺和南凌雲對視了一眼,眼中都是有着一絲寒意。
“林楓大人,兄弟們真的是要餓死了,我們都已經降了,願意爲大人前驅攻取博陵郡,可是總要兄弟們先吃飽飯再說吧。”南凌雲大聲的道。
林楓冷哼一聲,向着商慎言揮了揮手。
商慎言回頭看着城頭上的百姓,指着懸掛在城牆上的人頭大聲的道:“金臺城落入我落雲宗手裡,那便是誰也無法搶去的,今後再有膽敢作亂者,這些人就是你們的下場,到時候我不會再像這次這般仁慈,不但要抄家,還要滅族。”
商慎言的話讓城頭上的每個金臺百姓都是心中泛起寒意,不但抄家,而且滅族,這樣的手段,未免也太狠了。
不過他們都已經見識過了商慎言的手段,自然知曉這個屠夫城主絕對是說得出做得到的。
商慎言頓了頓,臉色微微緩和,大聲道:“不過若是安分守己,老老實實地當金臺城的居民,自然無事,當落雲宗治下居民的好處,你們慢慢就會體會到了,與我落雲宗相比,昆玉宗不過是跳樑小醜而已,縱然是大軍來攻又如何,還不是被我落雲宗大軍一擊即潰。”
指着城下的降兵,商慎言大聲道:“這些傢伙都是昆玉宗的人,如今被我落雲宗大軍俘虜,膽敢犯我落雲宗者,必死無疑,現在我就讓你們看看,這些傢伙是怎麼死的。”說完重重的一揮手。
城頭之上,胸牆之後,一個個弓箭手探出頭來,嚴密的注視着城下。
而城外的落雲宗大軍,早已悄悄地集結完畢,重甲步兵和重騎兵手中武器閃亮,輕騎在步兵身後也已經集結完畢。
看到這個情形,降兵們一個個變了臉色。
“林楓大人,你這是幹什麼,難道你們想要殺俘不成,你們可是落雲宗,你們怎麼能出爾反爾言而無信。”來自孟州城的一位軍官怒聲喝道。
“呵呵。”林楓站了起來,臉上滿是冰寒之色。
“殺俘,那又如何,你們昆玉宗的大軍,不都是這樣的麼,見人便殺,遇城就屠,這樣的事情,你們跟着赤虎軍乾的難道少了,你們可以做得,我們爲什麼做不得。”
“......可你們是落雲宗,落雲宗有落雲宗的規矩。”那軍官怒吼道。
“規矩已經變了,至少我這裡已經變了,從此我大軍所過之處,只殺不俘。”林楓重重地揮了揮手:“商城主,動手。”
“是!”商慎言大喝一聲:“全軍出擊,殺光他們。”
城外的數萬落雲宗大軍緩緩動了,步兵排着整齊的方陣,邁着整齊的腳步排山倒海般向着昆玉宗大軍衝去,重騎戰槍架在馬鞍之上開始加速,在他們的身後,輕騎快速跟上,一個個彎弓搭箭。
“該死,兄弟們,我們跟他們拼了。”那軍官高呼道。
“拼了。”
“殺。”
降兵們臉上現出絕望之色,吶喊着像個各個方向衝了過去,然而餓了三天的時間,早已是餓得頭暈眼花,不少人衝了幾步,便是直接噗通一樣倒在了地上。
重騎蹄聲如雷,風馳電掣般衝了上來,降兵們手無寸鐵的衝上去,頓時被撞得飛了出去,一個個降兵被刺死在戰槍之上,又被馬上騎士用力的拋開。
重騎兵在普通軍隊中是最爲強悍的力量,對手又沒有任何防護,且是餓了三日時間,所以這樣的衝鋒,完全就是一邊倒的屠殺。
重甲步兵們排着整齊的方陣衝了過來,手中朴刀揮舞,把擋在正面的敵人一一砍翻在地,斷肢殘軀到處拋灑。
在他們之後,輕騎如風而至,連續射出三輪箭矢之後,便是抽出雪亮的戰刀,狠狠地衝向了密集的降兵隊伍。
這樣的戰鬥,根本就不能稱爲戰鬥,沒有一點兒的懸念,又餓又累疲憊不堪的降兵哪裡是這些養精蓄數日的軍隊的對手,隨着落雲宗大軍反而瘋狂衝擊,降兵們的人數在急劇的減少着,冰冷的地面之上,瞬間便是出現了深深的血泊。
金臺城百姓們默然的看着這一切,都是沉默不語。
林楓臉色無比沉靜,沒有任何的變化。
陡然,他的目光看向了城下某處。
在那裡,兩個步兵方陣的縫隙間,數十位降兵中的強者精神抖擻,完全看不到疲累之色,都已經是奪得了武器,正在沿着縫隙拼了命的向外殺去,而爲首的兩人,赫然就是五原城城主杜缺和南水城城主南凌雲二人。
林楓目光一寒,噬日弓已經出現在手中,兩支五棱穿甲箭搭在了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