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見七夜頓足,他立即做好了準備,一旦七夜有什麼舉動,他都能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七夜沒有動,他站在那裡,但停下就是停下,他似乎被說動了。
“你說的似乎有道理,在場的各位應該都是這麼個想法,你們不認識我,所以不覺得需要給我一個位置,這很正常。”
他的聲音不大,可所有人卻覺得七夜這話,彷彿就站在他們耳邊說的,那樣清晰無比。
七夜說這話的時候,還有不少修士心裡幸災樂禍,以爲他也會像劉謀那樣,最終在大勢面前服軟。
但他們錯了,大錯特錯,錯的無比徹底。
七夜走的路,從來都不是一帆風順的路,他往往走在正確路線的背面,你可以稱他背道而馳也罷,不會審時度勢也行,他走自己的路,向來不在乎別人的看法。
星路,是關係到君子風和昊蒼的重大線索,是他下定決心要走的路。
哪怕這條路,會死上很多人,會最終成爲一條血染不歸路,七夜也必須要踏上。
“你知道就好,那還不乖乖哪裡來從哪裡去,趙小公子作爲趙家人自然能留下,不過你和這個小姑娘,不,你一個人趕緊滾蛋吧!”
那人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大難臨頭,他聽七夜的口氣,錯以爲已經服軟,於是大言不慚道。
他說這話的時候,心裡暢快無比,甚至比登上星路還要爽快,因爲他教訓了一個天才!
穆青侯和林焚酒也是天才,但他不敢對他們說出這樣的話,哪怕他心裡真的有過怒氣,但迫於對方背後的勢力,他也只能忍下來。
但七夜不同,他纔剛剛同時挫敗了兩個年輕天才,他也很年輕,他更加天才,但他沒有勢力。
這就夠了。
年輕的天才在平北沙漠也許不多,但也並不算罕見,能夠成長起來的天才卻少之又少,爲什麼?
“如果不是星路還沒有開啓的話,我不會跟你這樣一個小人物廢那麼多話,要知道我跟他們都沒有說那麼多。”七夜口中的他們,是之前被他擊退的穆青侯和林焚酒。
他爲什麼要和這麼一個小人物說那麼多話。
他也在問自己,然後他的回答是,對待一個死人,總要寬厚一些纔是。
於是他又多說了一句話。
“我知道你們,平北沙漠的修士中不乏高手,許多勢力同樣對星路蠢蠢欲動,但很不湊巧的是,這一次的星路我想踏上,所以能不能請你們,等下一次?”
沒有人開口迴應他,所有人覺得這個年輕修士是一個瘋子,他以爲自己是趙家家主趙胤?
就算是趙胤,在星路的誘惑下,也不會說出這麼幼稚的話。
把星路讓給你,憑什麼?你難道是傳說中不可一世的第九境至尊,還是說你已然超凡脫聖?
他們覺得七夜在說笑話,他們都是成年人,成年人不喜歡講笑話和說廢話,所以他們沒有去理睬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輕人。
在如此多勢力家族面前,說出這樣可笑的話,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個開口喝止住七夜的修士也覺得他很可笑,怎麼會有那麼可笑的人,他怎麼還活着?
是啊,他,怎麼還活着?
不,他很快就要死了。就在下一秒,七夜動了,他沒有向後轉身,也沒有左顧右盼,他只是繼續邁出了自己的腳步,用行動證明了他說的話,並非胡言亂語。
當衆人剛要開口,當那個修士準備怒言呵斥,當沒有人看好七夜這個選擇的時候。
天際破開了一道口子。
有一點星亮的光芒從遙遠的高空垂落下來。
他們以爲那是星光,因爲那光芒璀璨閃耀,跟星光一樣美麗,在這個時刻出現的星光,那只有一種可能,讓所有人都躁動起來,以爲星路伊始之地即將開啓。
但他們在看到那道星光,朝着七夜身後落去時,他們重新停住了自己躁動的腳步。
星光落下,帶着一股天地之勢,以極可怕的速度和威力,衝破雲層天空蒼穹,衝向一個地方。
那裡站着一個人,他剛準備開口繼續呵斥七夜,他醞釀了半天的污言穢語還沒有說出口,星光從他頭頂灌入,然後通暢無阻地沒入下方沙地消失不見。
七夜在這個過程中,沒有停下腳步,但他走得很慢,也很穩,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譁!!
人羣如同再次被煮沸的開水,敢來到西沙地競爭星路名額的都不是弱者,他們知道那個開口說話修士的修爲,第八境,一個勢力的主力修士,不是大街上隨便拉過來的貨色。
他就那麼死了!
死在墜落的星光之下,甚至連遺言都沒有說出口,連防禦都沒來得及施展。
他的身體還完整着,但他的雙目渙散,身體表面的溫度開始驟冷,死得不能夠再死。
是誰殺的他,他得罪過誰?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看向了七夜,這個年輕人在剛說完近乎狂妄瘋癲的豪言壯語後,阻止他前進的修士就死了。
除了這個年輕人以外,他們想不到在場的還有誰,還有誰會幫他出頭。
會是趙家隱藏在暗處的高手?但趙家如今的格局,根本不會過分在意一個趙小公子,他們不會浪費。
不是趙家人,那隻能是那個年輕人,他真有一擊秒殺一個第八境修士的能力?!
這個時候的七夜,已經走進了人潮人羣的最中心,他看到了地面上那一圈如同漩渦一般徑自旋轉的光芒,在光芒的周圍有很多細小的微光,如同沙粒般伴隨着轉動。
這是星路伊始,也是星路投落平北沙漠的起點,趙疏狂在路上告訴過他。
這就是星路的開端,當星路真正展開的時候,就是大戰開啓的時候,他的目光閃過一絲複雜。
七夜並非嗜殺的人,他跟魔師伊相有着本質的區別,但在平北沙漠,面對這樣的星路,除了用殺戮來鎮壓以外,再沒有一個更好的辦法,能夠阻止所有人內心的貪婪。
以殺止殺,不是劍修之道,但卻是無奈之舉。
我不想殺人,但不代表我不敢殺人,這就是七夜的態度。
“剛纔那是什麼,那落下來的星辰,那是什麼招數,我怎麼從來爲見過?”不知道從哪裡,林焚酒又走了出來,此刻他臉上的酒已經被擦拭乾淨,但渾身還是散發着一股酒氣。
林焚酒沒有生氣,恰恰相反的,現在的他心服口服。
傲慢的人,一旦被人折服後,就不會再耍什麼花花腸子,也不會懷恨在心,這就是林焚酒。
他傲慢,只對應該傲慢的人傲慢,他折服,也只折服於那些真正能夠讓他折服的人。
七夜剛纔從兩股氣勢碰撞中拾起酒壺,又以酒壺一招擊退自己,林焚酒畢竟是林家培養的精英修士,他的眼力也要超過旁人。
第八境巔峰,這是七夜的真實實力。
剛纔在那酒壺被甩過來的時候,他就明白了七夜的真正戰力。
所以他才用劍擊碎酒壺,寧願讓酒潑灑一身,也不願去和這樣一個第八境巔峰甩來的酒壺對抗。
“我叫它星落,名字好像挺俗,是剛纔纔想出來的招數,並不出名。”七夜對林焚酒剛纔的判斷也很欣賞,他覺得這個人其實不壞,所以開口回答了他的問題。
“名字俗不俗並不重要,能夠殺人的,就是好招式!”
“也許吧。”
七夜盯着那不斷旋轉的星璇,談性不是很高,相比於這樣沒有營養的吹捧,他更希望趕在星路降下之前,稍微弄明白些這星璇裡的奧秘。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閣下應該是一個劍修。”林焚酒見七夜不再開口,忍不住繼續問道。
七夜擡起頭,他看向了身後這個似乎有些喋喋不休的人。
“我看過你出劍,你悟出了劍道,我本以爲這已經很了不起了,但你能看出我的劍?”
“不,我沒有看出你的劍,我只是從那道星光上,感覺到了一種熟悉的感覺,所以我只是猜測,你真的是一個劍修?”
林焚酒不可思議地看着七夜,就像在看一個沒有劍的劍修。
劍修沒有劍,就像老虎被拔了牙齒,按道理而言應該是極弱的。
但七夜現在給他們的感覺,卻像是一頭醒來的猛虎,虎視眈眈地盯着所有人。
一個沒有劍的劍修,還擁有着這麼可怕的實力,他的劍呢?如果讓他拿到他的劍,那時候他的實力又該多麼強?第八境巔峰之後,還會是什麼?
這個問題,劍封雪已經很好的解答過了。
劍修拿起劍,第八境巔峰之後的半步至尊,這就是七夜即將達到的境界。
林焚酒只是猜測,他也不敢肯定自己的判斷,但這已經足夠驚人,足夠他收斂起自己的狂傲。
“原來是這樣。”七夜瞭然地點點頭,他也覺得自己連半分劍意都沒有釋放出來,林焚酒如果真能無端看出自己根底的話,那真是一個不容小覷的人。
原來只是靠的感覺,剛纔星落被使出的瞬間,七夜的確想過這一招,其實同樣可以作爲一個劍招。
不過誅邪劍跟他失散,也沒有趁手的劍在身邊,暫時讓他放棄了用劍的想法。
“閣下真的要跟我們搶奪踏上星路的資格?”穆青侯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向七夜這邊靠了過來,他的臉色看不出什麼不妥,他的聲音依然那麼柔糯青靈。
“我似乎,沒有欺騙你們的必要。”
“那,我穆家退出。”穆青侯突然的決定,如同一場狂風暴雨,席捲了整個西沙地。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穆青侯會說出這樣的話,這樣的話甚至比七夜剛纔那句笑話還要可笑。
西北的王,穆家作爲一個可怕的勢力,怎麼可能甘心就這麼輕易退出星路爭奪?再者說,穆青侯能夠做主嗎,他能夠說服現在的穆家家主?
“我剛纔已經用靈鴿跟父親交代過了,這一次的星路,我穆家退出,所有穆家修士準備撤離!”
穆青侯竟然早已跟穆家家主商量過了,而穆家家主竟然肯同意他的這個決定?
“穆家爲什麼退出,這個修士究竟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地方嗎,不然爲什麼連穆家都會選擇直接退出?這可是穆家,一個真正的大勢力,不是阿貓阿狗!”
“不知道啊,難道是穆青侯受傷了?他剛纔和這個突然殺出來的年輕修士對過一招。”
“不知道。”
“不知道。”
沒有人想的明白爲什麼,他們不理解穆青侯的這個決定,他們也不清楚爲什麼狂傲霸道的林焚酒會主動湊過去跟七夜交談,他們什麼都不懂。
但穆青侯和林焚酒,肯定知道了什麼,才做出這樣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