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支撐着回到大廳內,七夜在白雪的攙扶下坐好,微微喘着氣。
“夜兄這是……難道說身體之前受過傷?”隨着他們跟過來的雲千烈,這才反應過來,不過招來了白雪的怒目。
“還不是因爲你,切磋也就算了,偏偏搞得跟拼命似的,結果引起了他體內的舊傷復發!”
“好了,白雪。雲兄也不是故意的,況且,這劍道比試自然講究的是一個真字,如果不拿出自己真正的實力,那樣的切磋又有什麼樣的意義?”
白雪一聽七夜還在幫雲千烈說話,她氣惱地錘了一下七夜的肩膀。
可能是沒控制好力度,七夜猛地加重咳嗽了幾聲,嚇得白雪忙又收回手。
見他們還在糾結此事,似乎已經提前知曉了什麼的江臨雲,輕聲咳嗽了幾下,提醒雲千烈道。“剛纔在七夜城外的時候,你不是說到這裡來,是有事情要跟七夜城主說的嗎?”
經江臨雲這一提醒,雲千烈也反應過來。
的確,剛纔提出的出手切磋,那只是過了這許多年後,想要再單純地跟七夜較量一番。
雲千烈這一次來到七夜城,確實是有事情要跟七夜商量,或者說是求助。
“夜兄,我願意加入七夜城,但是我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請夜兄出手,幫忙解救一下我雲家的一個朋友。”雲千烈說到這裡,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
的確,他跟七夜一切磋,差點把更重要的事情都忘記了,若不是江臨雲提醒的話。
“恐怕不是朋友那麼簡單吧。”江臨雲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她似乎對於雲千烈口中的這個朋友,多少有些瞭解,或者是這件事情她有所耳聞。
雲千烈臉上多少有幾分窘迫,但他又不好多說什麼。不過雲千烈的表現,卻讓七夜覺得詫異,他不禁問道:“可是你身爲雲家人,爲什麼要跑到這裡,來求助於我呢?”
在七夜的心裡,雲千烈作爲雲家這一代的天才劍修,無論如何。有着一大堆的擁護者,和保護愛護他的人。
只要他提出一個要求,那些人難道還敢不去滿足?
這件事情,恐怕沒有聽上去那麼簡單。
“我……我……可是他們……”雲千烈見七夜這般問,他的臉憋得更千烈劍一樣通紅無比,但硬生生的一句完整的話都未能憋出來。
“還是我來說吧,對於這件事情我也有所耳聞。”一旁的江臨雲看不下去,站出來說道。
“首先,七夜城主你誤會了兩點。”
七夜點點頭,“叫我七夜就可以了,江門主跟家師是舊識,叫我城主實在太亂輩分了。”
“七夜,你誤會了兩點:首先,現在的正道並非如同當年一般,在正道盟的強行統御下,原先的九門十六家大多都已經被吞併,再也沒有勢力一說。這也就意味着,雲家的實力遠不及當年。”
“而更重要的是,就算雲家現在能夠抽出人手,放着正道盟潰散這樣的大漏子不撿,來幫助雲千烈的話,那也是不可能的。”
說到這裡,雲千烈不禁激動地握緊了手中的千烈劍。
顯然,江臨雲的這一句話說到了他的痛楚上。
“爲什麼不可能。”七夜心裡大致有了猜測,但他還是向江臨雲繼續問道。
“剛纔你跟雲千烈交手,一定也感受出了他如今的境界修爲,應該是在第八境之上,隱隱觸及巔峰的程度。不得不說,他的確是一個天才。”
雲千烈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劍道天才。
如果正魔的大戰沒有爆發,如果妖族的封印沒有解開,他定然能夠帶着雲家開拓一番功績。
“但是,現在的正道動盪,一個第八境的修士也只能算是厲害一點的人物,沒有辦法起到關鍵決定。”
“當一個第八境修士都無法解決的難題出現時,不要說家族會不會放棄這絕佳的東山再起的機會,來無條件的動用家族中堅力量,更何況他要救的人,是一個魔修?”
魔修?七夜眉頭不由得一挑,雲千烈讓他救的,不是什麼所謂的雲家朋友,而是一個魔修?
雲千烈這個時候也憤而擡起頭,道:“魔修怎麼了?難道魔修就不能被幫助嗎?還是說,正道真的優越到哪裡去!”
雲千烈的這句話,真的說到在場太多人的心裡去了。
是啊,魔修又怎麼了,魔修難道不是人類修士嗎?魔修難道就一定是註定天生爲惡,在這個人類的世界裡,正道做的惡事,未必真的就比魔修少。
“原來如此,是因爲對方是魔修,所以雲家纔會拒絕幫助你麼。”
七夜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其實還有一點考慮,是他沒有開口說出來的。
雲家,並不只是因爲對方是魔修,才拒絕給雲千烈提供家族援助,或許還因爲,在他們眼中,雲千烈和家族利益相比,還是後者更加重要。
“所以你聽到七夜城求援的消息,纔會離開雲家大老遠的趕過來?”七夜問道。
雲千烈從剛纔的那股激動勁裡恢復過來,他點頭承認了江臨雲和七夜的話。
“是的,七夜城,這個名字乍一聽,很難不讓人聯想起當年那個叱吒風雲的魔君七夜,我也只是爲了碰一碰運氣。”
是不是隻是碰一碰運氣,不用雲千烈自己解釋,七夜心裡面已經有了計較。
雲千烈是一個純粹的劍修。
一個純粹的劍修,他最不可能做出的事情就是背叛,而從小灌輸給他的家族理念裡,也一定有着家族爲大和正魔不兩立,但他現在做的任何一個選擇,都違背了雲家給他灌輸的東西。
這不是單純的碰碰運氣。
這是被逼到了極致,被逼到了懸崖的邊上,眼看就要摔落下去,而抓住的救命稻草。
“看來那個魔修,一定對你來說非常重要。”七夜看着眼前這個年輕的劍修,依稀看到了當年仗劍恩仇的自己。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當年妖族爆發戰亂,我被正道盟故意派去最危險的幾處地方,想要假借妖族的刀來除去雲家的年輕一代,當時的確命懸一線。”
雲千烈看着自己手中的千烈劍,連千年烈火都灼燒不透的劍身上,那一個個斑駁的銅鏽,就是當年那一戰的見證。
“後來,他幫了我,我們一起消滅了一個強大的妖修。”
“雖然是魔修,但我一直在想,正和魔的區別在哪裡,我想到了夜兄你,也想到了很多其他的事情。我覺得我沒錯。”
“是的,你沒有錯。你一點錯都沒有,幼年的時候被灌輸過正魔之別的道理,那只是因爲有人希望正魔對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情仇,一切的背後總有意想不到的陰謀與軌跡。”
“但是他們就是不肯!他們不同意,他們只看到雲家重新崛起的契機,卻沒有想過這契機背後的危機!”
正道盟盟主劍封雪被殺,正道盟解散,所有正道都看到了門派復甦的希望,這是新一輪的內戰,他們甘之如飴。
他們甚至都沒有一個純粹的劍修,看的透徹。
“是啊,外有妖族,內有魔道,當然這裡我說的並不包括你們。正道選擇在這個當口爭奪利益企圖青山再起,那只是被眼前利益矇蔽的愚者。”
一旁的江臨雲也開口道。
能夠看清楚此中道理的正道有之,但云家顯然並不包括在內。
他們不肯派出可能決定勝負的家族中堅力量,去幫助雲千烈去救一個無關緊要的魔修,這讓雲千烈心寒如涼。
七夜不由得摸了摸鼻子,這個場面有些尷尬。如果這真是造成雲千烈被逼走投無路的理由的話,那造成劍封雪死亡、正道盟解散的人,豈不正是自己?
說到底來,害得雲千烈如此的人,竟然還是自己?
“等一等,你是說,正道已經開始爭奪原本屬於正道盟的利益,那應該也是不久前的事情。”
是的,七夜突然想到,劍封雪在七夜城被殺,那只是在永夜降臨前不久發生的事,如果雲千烈口中的魔修朋友,是在那段時間出事的話,就很耐人尋味了。
“應該是,在天陷入黑暗之後的那段時間裡。”雲千烈糾正道,因爲剛過去的事情,他記得很清楚。
星痕?
七夜在腦中的第一反應,就是那些死而未僵的星痕,如果說有誰能夠戰勝像雲千烈這樣的第八境劍修的話。
“莫非是那些自稱星痕的東西,抓走了你那個魔修同伴?只是永夜已經過去,那些星痕也應該隨之退散了纔對吧?”七夜忍不住又問。
雲千烈沒有想到七夜竟然也知道星痕的事情,但想想有理所當然。
連他這樣的境界都接觸到的星痕,七夜比他更加厲害,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呢?
“如果是星痕的話,那倒沒有現在這麼麻煩了。”雲千烈說着,他的眉頭皺得更加厲害。
“我們的確遇上了自稱是星痕的東西,但在我們的配合下已經擊殺。可誰都沒有想到,就在我們放鬆警惕下來的時候,原本早就應該死去的星痕,卻又一下子復活過來了!”
復活?!這怎麼可能,難道是星空複製的誰的天賦嗎?
古往今來的人類,即便再如何逆天,也不可能有這樣可怕的天賦吧。
“復活過來倒也罷了,誰都沒有想到它會一下子朝我們撲過來,他爲了幫我擋住背後的偷襲,攔在了前面。結果……結果卻被那復活的星痕,一下子吞進去了!”
“吞進去了!?”這一次,連江臨雲都震驚了。
她只是之前聽說過有關雲千烈和他那個魔修朋友的事情,卻沒有想到現在問題那麼複雜起來。
先是星痕,而後是星痕復活,再然後是星痕將他的同伴吞了進去。
“不錯,吞了進去。被吞進去之後,那個星痕竟化作我同伴的模樣,開始對我動手起來。而且我能夠感受到,他原本跟我差不多境界的修爲,在被吞沒以後,突然像是提升了一個層次!”
七夜和白雪、吹雪聽完雲千烈的描述,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個東西。
那個自稱是星空之下第一星的黑星。
擁有吞噬和合並天賦能力的,就他們所知道的,只有黑星一個!莫非是它還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