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李聞正在處理出行的事務,侍從來報,二公子的小廝送八寶鴨來了。
李聞問:“二公子去問嶽樓了?”
小廝陪笑:“是,公子說世子太辛苦了,親自去問嶽樓買了鴨,命小的送來。”
李聞點點頭:“也辛苦他了,特意去這麼一趟。”
他命人收了鴨,又找了幾塊田黃石出來,說道:“他最近是不是愛這個?拿去玩吧!”
一隻鴨換幾塊田黃石,也太划算了!小廝心想,怪不得公子總往世子這邊送東西,元宵節送燈,端午節送核舟,菱角出的時候送菱角,實在沒什麼可送了來只鴨,每回世子都會回贈,比送的禮貴重多了。
小廝捧着那幾塊田黃石,高高興興地走了。
他回去等了許久,眼見天都黑了,李達纔回來。
“公子!”小廝驚喜地喚道。
李達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小聲些!”
他是悄悄回來的,守側門的男僕是奶孃的兄弟,偷偷給他開的門。
小廝“哦”了一聲,將送鴨的事說了一遍,獻寶似的捧出那幾塊田黃石。
李達看都沒看,說道:“收起來吧。”
他這麼冷淡,小廝還以爲他不知道價值,忙道:“公子,您看這成色,一塊少說要幾百兩,而且還買不到,您常去逛的那幾個金石鋪子,沒一個拿得出來的。”
哪知道說完這句話,李達突然變了臉色,喝道:“是啊,這幾塊石頭,我想買都買不着,可對他來說,不過隨手送人的東西。得了這賞賜,我該千恩萬謝、感激涕零,是不是?”
小廝嚇到了,驚懼而茫然地看着他:“公、公子……”
他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一隻鴨換回這麼貴重的東西,難道不該開心嗎?
李達很快收了怒色,又變得溫和安靜的樣子,說道:“行了,都收起來吧,大哥知道我的心意就好。”
“是……”小廝不敢再說什麼,將田黃石收進箱子,服侍他洗漱。
……
李聞處理完所有的事,天已經黑了。
侍從過來傳話:“王妃說,王爺那邊有她在,您忙完歇息就是,不用再去了。”
李聞笑了下。母妃這是心疼他,眼見父王臥牀的時間越來越多,東江的政務逐漸轉到他手裡,幾乎從早忙到晚。
“那就擺飯吧。”他說。
“是。”
晚飯早就準備好了,他說一聲,立時擺了上來。
李聞看着那盤八寶鴨,想起弟弟來,問道:“二郎最近都在做什麼?”
他的心腹侍衛還沒走,出去問了幾句,回來稟道:“二公子近來常與魯公子在一處。”
魯公子,魯長史的兒子。
李聞的笑容淡了下來,說道:“給他找些事情做吧,別成天閒着。”
其實李達也有職務在身,每日都要上衙,並沒有多少空閒時間。
侍衛答應一聲,又問:“世子,您去接徐大小姐這段時間,府裡怎麼辦?”
李聞想了想,問道:“楊都督去沿江大營視察,也有一陣子了吧?可說過什麼時候回來?”
侍衛答道:“江北最近在練水師,楊都督可能要多留些時日。”
“那跟孟御史說一聲,府裡的事勞他多照看。”
“是。”
侍衛出去了,李聞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憂慮深深。
父王臥病太久了,這府里人心都不安分了。
……
徐吟接到消息的時候,李聞已經啓程了。
得知此事,衆人反應不一。
衛均哈哈大笑,說道:“還是三小姐厲害,不過多等幾天,就請動了東江王世子。”
田志摸着肚子上的肥肉,笑眯眯道:“東江王世子親自來迎,若無意外,世子妃就是大小姐的了!”
衛均瞪眼:“來請罪還差不多,這婚事八字還沒一撇,咱們就半路遇襲,要真去了江都,豈不是進了龍潭虎穴?”
徐澤贊同:“東江王世子來一趟,就想把事情揭過去?沒這麼容易!”
徐吟聽了他們的對話,在心裡笑了聲。
這親疏遠近,果然不一樣。田志惦記着世子妃的位置,衛均和大哥看重的卻是姐姐的安危。
她轉頭問徐思:“姐姐,你覺得呢?”
徐思正在看輿圖,聞言回道:“看來東江王府有不少問題,這趟過去要小心了。”
徐吟詫異挑眉,看着姐姐:“爲什麼這麼說?”
徐思道:“劫殺我們的又不是東江王府,只要他們好好派人來道歉,難道我們還會不依不饒?我瞧着,八成這事是東江內部的人乾的,他們又抓不到主使,才這麼慎重,以示安撫。”
說罷,她見妹妹一臉複雜地看着自己,不禁笑着颳了刮她的鼻子,親暱地道:“怎麼,以爲姐姐什麼都不懂嗎?”
當然不是。徐吟知道後來的姐姐很厲害,只是沒想到,姐姐現在就這麼機敏了。看來,就算這門婚事真的成了,她也不必擔心姐姐處理不來。
心裡這麼想,她口中卻說笑:“這可未必。說不準,是東江王世子特別看重姐姐,所以迫不及待來相一相呢?”
徐思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胡說什麼呢?”
看着她微紅的臉頰,徐吟取笑:“姐姐這是不好意思了嗎?”
“你還敢說!”
姐妹倆嬉鬧起來,衛均等人聽見裡屋傳來的笑聲,心情跟着一鬆。
“來就來吧,無非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看着衛均等人散去,燕吉的腦袋從窗戶縮回來,小聲問:“公子,你就這麼看着?”
燕凌聚精會神地擦着劍,抽空回道:“什麼看着?”
“東江王世子要來啊!萬一徐大小姐一感動,應了這門婚事可怎麼辦?”
燕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應了就應了啊,什麼怎麼辦?”
燕吉一聽,自家公子這是完全沒把握到要點啊,頓時急了:“要是這門婚事成了,那公子您就別想娶徐三小姐了,國公爺指定不會答應!”
“那你叫我怎麼辦?故意搞破壞?”燕凌白了他一眼,“我要乾了這事,就算父親答應,徐三小姐也不會答應。”
燕吉呆了呆:“照這麼說,總會有人不答應?那公子你這就是白費力氣嗎?”
燕凌把劍收回鞘中,說道:“行了,這事你就別費神了,瞧你那樣,皇帝不急太監急。”
說罷,他拿着劍出去練功了,留下燕吉,琢磨了一會兒,突然反應過來,衝外頭喊道:“我纔不是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