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李懷光派出十幾種斥候,在回鶻嚮導的帶領之下尋找可以紮營的綠洲。到了中午,消息回報,終於找到了一塊水草豐美的地帶,足以屯兵。李懷光心中歡喜,率領大軍到了這處地方。安營紮寨,歇息兵馬。
現在,李懷光手中的八萬大軍之中,有三萬飛龍騎,兩萬左右的朔方兵將,其餘都是回鶻支援的人馬。這路兵馬,以騎兵爲主,機動力極強,適合長途奔襲的殲擊戰。但同時馬匹草料也成了軍中的一個大負擔。一路行來,後軍除了押運大批的糧食更多的是拖着大堆的草料。所以將行軍速度拉得慢了一些。否則,這十幾天來北伐大軍早就殺到天山了。
前方回鶻的萬餘開路先鋒也退了回來。李懷光讓野詩良輔帶領五千鐵騎屯紮在大軍前方十里處,一來警戒二來打前哨戰。野詩良輔興奮異常,帶着人馬飛快的就走了。
大軍屯紮在綠洲兩天,一切平安無事。勞累了半月的人馬都緩過了勁來,體力得到了大大的補充。
相反,駐紮在前方的野詩良輔就像個精力過盛的狂人,每天親自帶上千餘騎兵出營,在方圓數十里內巡哨。將這附近鬧騰得雞犬不寧。李懷光知道了也懶得制止。反正野詩良輔一向如此,上了戰場就像瘋子一樣,只想着殺敵。想讓他安靜的坐上來休息,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到了第三天,還真的出現狀況了。
興許是野詩良輔這兩天大張旗鼓的鬧騰驚動了敵軍,這一天大清早,在野詩良輔軍營的西南方向,就出現了大批來路不明的騎士,朝野詩良輔軍中觀望。
軍中的斥候小卒發現了這一異狀,迅速將消息報之了野詩良輔。
當時野詩良輔正無聊的躺在榻上瓣指頭玩,聽到消息一下就跳了起來。哈哈大笑道:“哈哈,俺這個先鋒終於有事幹了!天天閒,都要閒出鳥來了——傳令,集合大軍。隨俺出去幹了那幾個撮鳥!”
副將哭笑不得:“將軍,對方只是幾個斥候,沒必要大動干戈吧?還有,我們應該先把消息報給大帥知道。”
野詩良輔一聽,倒也還有些道理,說道:“那好,派出幾匹快馬報知元帥。你們幾個出去給俺看看。最好是跟蹤那幾個斥候去瞅一眼。看一看敵人的大軍在哪裡,俺好去尋他們地晦氣。”
帳中的幾員偏將都忍住了笑。各自出來辦事了。
野詩良輔心中一股子興奮勁兒再也按捺不住了,如同困獸一般在帥帳裡走來走去。後來還拿起了自己的兵器——大鐵棒,獨自一人在帥帳裡耍了起來。虎虎生風,帳外的將士聽到了都心中發寒:這要是被他那根棒子砸一下……誰還能活得出來?
不久以後,出去跟蹤地士兵還真是回報了一個消息:在離軍營西部三十里的地方,屯紮了大批敵軍。從氈帳數量上看,大約有六七千人。…是葛邏祿所部。
野詩良輔大喜過望,哈哈大笑道:“管他是滾轆轤還是滾鐵圈,俺今天就要找一找他們的晦氣——兄弟們,跟俺上!全上。狠狠的教訓他們這些傢伙一頓!”
副將一愣,眼睛都瞪大了:“將軍,全都上了,誰看營寨?要不還是和大帥聯繫上了,聽他號令行事吧?”
“俺是先鋒。先鋒是就是要先幹掉敵人的!只要俺打贏了,大帥也不會說啥。別畏手畏腳像個娘們。”野詩良輔叫道,“少說廢話,點兵、點兵!”
“啊?……是!”衆將無奈,只得出帳點兵,羅列好了陣勢。
野詩良輔全副披掛站了出來。滿面春風異常高興。他往衆軍面前一站,頓時愣住了:以前看着皇帝和李懷光他們將臺點兵鼓舞士氣,真是威風……可是俺這肚子裡也沒啥墨水。又不會說話。咋個辦?
他眼睛滴溜溜一轉,頓時嘿嘿笑了起來。扯起嗓子大聲呦喝道:“兄弟們。有人來找咱們的晦氣了。就是那個什麼滾轆轤的人。咳……對,就是滾轆轤!他們自以爲會騎馬就了不起了。天天到處囂張沒把咱放在眼裡。咱是什麼人?大唐王師!直娘賊的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他們就會一直耍橫!”
衆將士都聽得樂了,但又得忍住不能笑。
野詩良輔說得上勁,把以前當山賊老大時地腔調都拿出來了:“這幫小兔崽子,以爲有吐蕃人仗勢就了不起了,敢跟咱大唐叫板。其實吐蕃人又咋滴?俺呸!還不是來一個殺一個,來一對兒剁一雙!那些蠻子還奪咱的土地、搶咱的女人。他孃的怕是沒死過啊!兄弟們,俺沒啥說的了,跟俺上,將這羣小兔崽子砍個稀里嘩啦的再說。一會兒搶到啥好東西,管他是馬匹金銀還是女人,咱們一起分了哈!”
衆將士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舉着兵器喊道:“分了、分了!”
野詩良輔見衆將士終於有了響應,高興得哈哈大笑:“好,衝了衝了!殺上去幹他們!”說罷,野詩良輔跳上馬來,呼喇喇的就朝前衝去。副將一時愣住居然沒反應過來,這時才匆忙將着將旗朝前跟去。後方五千鐵騎也都呼嘯成一片,跟着野詩良輔一窩蜂朝前殺來。
敵軍地斥候,也探知了唐軍的動向,急忙將消息回報給了葛邏祿大軍統帥。
敵軍統帥名叫謀落-苛裡克,是葛邏祿三大家族謀落家的一個大將。葛邏祿人生性好戰,苛裡克更是性如烈火。他得知這一撥唐軍的消息後,也早就有心要來挑戰了。如今野詩良輔自己送上門來,倒也正中他下懷!
葛邏祿地騎兵迅速做出反應,馬上集結了起來準備迎戰。
兩方人馬都駐紮在大戈壁上,這就是最好的天然戰場。謀落-苛裡克也不甘示弱,率領大軍直接朝野詩良輔所部殺來。
大戈壁上,兩股騎兵就如同兩頭髮怒的雄獅,兇猛的朝對方衝去。
野詩良輔興奮異常。獨自拍馬跑在最前,恨不得立刻殺進敵軍人堆裡。他的副將們帶着兵馬,居然足足落後了他百步有餘。
前方煙塵四起馬蹄驟響,野詩良輔終於看到了敵人的蹤跡。他興奮的大叫:“直娘賊。可讓俺逮到了!俺閒了這麼多年,終於可以大開殺戒了——兄弟們,殺啊!!”
他吼得夠大,可是落在後面地兵馬哪裡聽得到。只見野詩良輔獨自一騎宛如黑電,居然就和對方兵殺到了一起!
後方副將又驚訝又好笑,急忙催促大軍上前,接應大將。野詩良輔早就渾然忘我了。揮着一杆大鐵棒就扎進了葛邏祿的人堆裡。敵軍本來還對他放了一陣箭,可野詩良輔手中的鐵棒也使得不是蓋地。砰砰噹當就擋落了箭支,不顧一切地殺了進來。
衝在最前的幾個葛邏祿騎兵倒了大黴。還沒有看清楚對方那個牛高馬大地將軍長什麼模樣,就被巨大地鐵棒砸了個粉碎,連馬匹都被砸翻了兩匹。
葛邏祿人都吃了一驚:這廝好凶猛!
野詩良輔一個人陷在重圍之中,千百支刀槍直往他身上招呼。他毫不畏懼,掄起大棒甩得呼呼風起,將葛邏祿脆弱的兵器砸飛了一大片。另有一些倒黴地。被野詩良輔瞅到了照頭就是一棒。聰明點的趕緊閃掉了,遲鈍一點的腦袋就像氣球一般地爆裂開來。
葛邏祿前軍騎兵副將傻了眼:這人是妖怪?!
這時,唐軍騎兵大部也衝殺了進來,與葛邏祿人戰到了一起。由於野詩良輔這個異類早就衝殺了進來。葛邏祿人的速度停滯衝擊力減弱,而且陣角難免被衝得有些混亂了。唐軍猛衝殺進來,最大限度的發揮了衝擊力優勢,倒是撿了一個大便宜。
兩撥人馬頓時廝殺到了一起,喊殺聲震天。
野詩良輔也不管自己手下的人怎麼樣了,只圖一個人殺得過癮。他騎着大黑馬偏往人多的地方衝殺砸打。他身邊,幾乎沒有一個唐軍援手,全是敵軍。也正因如此,敵軍都不敢亂放冷箭對付他,生怕傷了自己人。
野詩良輔野性大發的砸了一陣。手中大呼:“痛快、過癮!”須不知死在他上的葛邏祿已經超過了五十人!
人影綽綽中,野詩良輔一眼瞟到了敵軍地將旗。他不由得大喜叫道:“要是能逮個敵軍將領,那就忒好玩了!”於是。他大吼一聲。拍馬朝將旗方向殺去。圍攻他的葛邏祿都有些膽戰心驚,居然下意識的給他讓起了路。
遠遠看去。野詩良輔一人獨自衝突到了敵軍的核心腹地,而大部唐軍還在後方與葛邏祿前部拼殺!
葛邏祿大將謀落-苛裡克也早就看到了野詩良輔,一來心中驚懼,二來也很是憤怒。眼看着那個黑傢伙居然朝自己殺來,他更是忿然,大聲喝道:“十鐵衛,上前殺了他!”
語音剛落,謀落苛裡克身邊地十員彪將就一起殺了出來,呼嘯着朝野詩良輔殺去。
謀落苛裡克以爲,自己這十名鐵衛可是葛邏祿最強的武士了,十個對付一個肯定綽綽有餘。
可事實證明,他錯了,錯得非常厲害!野詩良輔在衆軍的包夾之中,迎頭就撞上了十鐵衛。野詩良輔見乎都沒打量那幾個氣勢洶洶的傢伙,劈頭就給了他們幾棒!
一陣慘叫聲中,十鐵衛瞬間就有三個人被砸了個粉碎,幾乎還沒能跟野詩良輔過上招!
謀落苛裡克腦門上頓時流下冷汗:好彪悍!
剩下的七鐵衛心中也有些發怵了,他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怪物。以往,面對十鐵衛毫不退縮的人本來就不多,能保全自己的就是少之又少;現在眼前這個傢伙,在衆軍包圍叢中,肆意的就殺了三個,將他們完全沒有放在眼裡!
野詩良輔也殺得性起了,眼睛早已是通紅,渾身肌肉青筋暴起,吼聲如同奔雷,將葛邏祿兵卒嚇得心驚膽顫,都沒有人敢靠攏了!
那七鐵衛圍着野詩良輔拼鬥了一陣,有一人被打飛了兵器,另外兩個被砸爆了腦袋,剩下的幾個再不敢跟他對陣,拍馬回到了謀落苛裡克身邊。
“將、將軍!”一名鐵衛說道,“這傢伙不是人!是妖怪!”
野詩良輔地雷霆巨吼一聲聲傳來,謀落苛裡克的信心一寸寸碎去,額前的冷汗也越來越多。
而且就在此時,後方唐軍鐵騎一路勢如破竹地殺了進來。戰陣被野詩良輔衝亂了地葛邏祿人已經抵擋不住了。逐漸的往後潰退。謀落苛裡克嚥了一口唾沫:“太、太強了!大唐怎麼還會有這樣地人?分明就是怪物!撤、撤回去再作打算!”說罷,他拍起馬就跑,生怕離他不遠了的野詩良輔要追上來要了他的命。
野詩良輔一聽敵軍軍中響起了撤兵號角,又急又怒的叫道:“別跑!站住!”
謀落苛裡克又羞又惱,心中怒罵:妖怪!傻子纔不跑!
野詩良輔不在一切在的後面狂追大喊:“要跑也等俺逮個大將了再跑哇!”
謀落苛裡克心中一寒,掄起馬鞭一頓猛抽,沒命的狂奔起來。
正在這時,後方也傳來一陣鳴金之聲。野詩良輔一愣,條件反射似的停住了馬,忿忿然的策馬往回走。副將們這才圍了上來,氣喘吁吁的道:“將軍,大帥在後方來接應了。鳴金讓我等回去。”
野詩良輔忿忿的嚷道:“俺知道了,要你說!真他孃的掃興,連個大將也沒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