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復看閱,將黃紙上的諸多法術熟記於心之後,南風點亮油燈,將那兩張黃紙近火焚燬。
這兩張黃紙上所記載的法術有不少都需要太玄修爲才得施展,由此可見這些法術是上清法術的精髓,燕飛雪傾囊相授,並沒有藏私。
感念燕飛雪真誠的同時,南風也有些許失望,他急於學習法術乃是爲了應對隨時可能出現的對手,但那些霸道的法術都是建立在身擁太玄修爲的基礎上的,他此時只有紫氣洞淵,離太玄還差一步。
洞淵與太玄雖然只有一步之遙,但這一步卻很難跨越,太玄既是凡人修行所能達到的極限巔峰,又是超凡入聖的起點門檻,洞淵晉身太玄需要積蓄海量靈氣,便是龍齒天蠶令他脫胎換骨,練氣速度大大提升,想要跨越這一步晉身太玄也不是朝夕之功。
近些時日他一直不曾靜心練氣,便無法估算出在靜心練氣的狀態下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晉身太玄,不過當下已知的幾個身擁太玄修爲的巔峰高手,全是七八十歲的老傢伙,足見洞淵晉身太玄是何等困難。
失望歸失望,卻也不至於沮喪,雖然那些霸道的法術大多不得使用,卻也有一些可以施爲,最爲有趣的就是化外分身,還有五行御物也很有趣,可以演練一番。
白日裡睡夠了,也不睏乏,便吹滅燈燭,抓起長劍,背起包袱離開了客棧。
帶着包袱倒不是不回來了,而是包袱裡有法印等重要事物,必須隨身帶着。
他所在的小鎮位於樑國西北方向,鎮子西面就是綿延羣山,想要演練法術,荒野深山自然是不二之選。
此時已是三更時分,由於不趕時間,便不曾使用身法,揹着包袱,自月下步行向西,
出得鎮子,南風回頭看了一眼。
本來只是隨意回頭,未曾想卻嚇出了一身冷汗,三道深紫靈氣正自東南和東北方向向鎮子快速移動。
氣呈深紫,自然是太玄修爲,三個太玄高手深夜到此,定然是衝着他來的。
待得回過神來,南風快步疾行,隱入林中樹下,回頭再看,那三道深紫靈氣已經到得鎮子周圍,自東北方向來的那人身穿對襟漢服,身形高大,鬚髮皆白,不是李朝宗還是哪個。
自東南方向來的那二人他亦認得,乃太清宗的玄清和玄淨,這二人也不曾隱藏行蹤,穿的是道袍。
李朝宗和玄清玄淨都是徒手前來,不曾帶有包袱,也不曾帶有兵器。
這三人皆是有身份的人,便是夜行至此,也自重身份,並沒有自低處窺覷竊竊,而是落在鎮東鼓樓,自高處說話。
說的什麼自然聽不到,但三人的動作卻能看得清,玄清玄淨先到,李朝宗後至,來到之後衝玄清玄淨作揖行禮,既不是彎腰深揖,也不是隨意擡手,而是較爲禮貌的一種齊胸禮。
相較於李朝宗,玄清玄淨回禮就顯得隨意的多,確切的說是大譜兒的多,只是擡了擡手,別說什麼程度的稽首禮了,連雙手都不曾環抱陰陽。
李朝宗與太清宗狼狽爲奸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至少對他來說算不得什麼秘密,今晚只不過證實了他的猜測,根據雙方見禮的細節來看,李朝宗對太清宗是非常客氣的,而太清宗對李朝宗也並非視若奴僕,別管二人回禮是否鄭重,至少還是回了。
三人自鼓樓說話,南風自林中窺望,除了後怕,心裡更多的還是疑惑,這三人深夜至此,自然是衝着他來的,爲什麼衝他來,原因太簡單了,用屁股想也能想到,他把天鳴子燒成了禿子,還找了一羣和尚做見證,這對太清宗來說是奇恥大辱,玄清玄淨肯定氣炸了肺,迫不及待的想抓住他。
這二人皆是太玄修爲,想抓他,一個人就夠了,兩個都出馬無疑是爲了萬無一失,至於爲什麼喊上李朝宗,也不難揣度,李朝宗得了鳳眼天蜂,能夠催生雙翼,玄清玄淨找他來,當是爲了對付八爺的。
這些都在情理之中,但有一件事情不在情理之中,那就是這幾個傢伙怎麼知道他藏在這裡。
他是上午投的店,現在是三更,前後還不到一個對時,三人就找來了,怎麼這麼快?
短暫的交談之後,玄清玄淨分頭行動,先後前往鎮子的東南西北四處,而李朝宗則往西移動了幾裡,到得鎮子的中間區域。
玄清玄淨在鎮子四面皆有短暫停留,做了什麼不曉得,直到玄淨落到鎮子西側自袖管裡拿出一方木盒開始畫寫符咒,他方纔明白二人想做什麼。
二人這是在作法佈陣,將鎮子的地氣與外界隔絕開來。
待得玄淨將畫好的符咒貼於鎮西石鼓,鎮子突然消失了,這自然不是真的消失,而是被封閉隱藏了。
與此同時,鎮子的所有牲畜都開始躁動,犬吠,馬嘶,牛哞,雞鳴,亂成一團。
二人布好陣法便閃身消失,不消問,這是進去抓他去了。
“好險哪。”南風長喘了一口粗氣,轉身疾行。
八爺就藏身在鎮西林中,見他到來,便咕咕鳴叫,告知方位。
南風尋了過去,待得八爺飛起,示意八爺低飛繞行,藉着蜿蜒起伏山勢的掩護往北去了。
雖然有驚無險,南風卻始終想不通玄清玄淨是怎麼找到他的,不過他離開建康之後,又往那些當日曾經參與圍攻他的幾個門派走了一遭,玄清玄淨可能是去過那些地方,得到了一些線索,再結合他帶了八爺,必須尋那些依山城鎮落腳的弊端,方纔找到這裡的。
真相是不是這樣不得而知,而今他能想到的也只有這一種可能了。
都說三十六計,走爲上計,這也是自己給自己找面子,再怎麼說的好聽,本質還是逃,逃是很丟人的事情,心裡免不得窩火。
八爺沒有得到南風進一步的授意,便一直往北飛,天亮之前飛過了江河,又回到了西魏地界。
到得西魏地界,南風起了壞心,衝八爺指明方位,直飛李朝宗的紫光閣。
林震東死了之後,青龍門樹倒猢猻散,李朝宗的紫光閣成了西魏最大的江湖門派,讓這個老匹夫不老實,趁他不在家,過去把他老窩兒給端了。
紫光閣太好找了,辰時不到就尋了過去.
到得紫光閣附近,南風忍不住笑出了聲,都說開門見山,紫光閣現在可真的是開門見山了,一座偌大的山峰擋在了紫光閣的八脊大門門前,這自然是上清宗的傑作。
偌大的一座山峰,若是盡數搬走估計得搬到猴年馬月,李朝宗就想了個辦法,開鑿山洞,這都是前年七八月份的事情了,至今山洞也沒開鑿出來,還有不少工匠在那兒忙活。
紫光閣位於岷山陽麓,江湖門派大多涉足黑道買賣,有的是銀錢,瓊臺樓閣雕樑畫棟,好生宏偉,九進大院兒,正房耳房偏房廂房,加在一起至少也有數百間。
門人弟子也多,各處全是人。
八爺自後山隱蔽處斂翅落下,南風翻過山脊,來到陽坡兒。
他身上還帶着寸草不生大螞蟻,倒出來,發現螞蟻不動了。
用樹枝撥拉,應該還活着,只不過處於假死狀態,得設法將它們喚醒。
當日花刺兒倒是大方的給了一對,卻忘了給他喚醒的藥餅,這可如何是好?
回獸人谷去拿藥餅也不太可能,就這麼放棄又心有不甘,於是就地取材,尋了幾棵藥草,撥弄嘗試。
撩撥了一陣兒,沒醒,腿兒還掉了幾條。
見此情形,南風不敢再撥弄了,再折騰就折騰死了。
歪頭思慮,又生一計,用水泡。
這也是死馬權當活馬醫,未曾想螞蟻竟然動了,再等片刻,開始啃吃託水的樹葉。
南風包裹裡有乾糧,便拿了乾糧出來給它們吃,吃飽了便湊在一起嬉戲,然後便不動了。
南風緊張注視,那個個頭兒較大的應該是個母的,但它的腿兒掉了幾條,也不知道能不能生養了。
事實證明它還是能生的,實則這種異種螞蟻繁殖是非常快的,只需半柱香幼蟻就能生出,但這半柱香南風卻等的好生焦急。
待得幼蟻長大,南風尋了一對留存做種,剩下的那些悄然放置於紫光閣各處,這些小東西什麼都吃,繁殖也快,用不了多久就能將紫光閣給啃的寸草不生。
根據花刺兒所說,這種螞蟻是能夠操控的,但他也不會操控,退一步說,便是會,也不操控,讓它們敞開了吃。
做完這些,南風也沒有急於離去,而是自山脊尋了處隱蔽地點,一邊觀察遠處情況,一邊等着好戲上演。
這種異種螞蟻的最大特點是氾濫之前毫無徵兆,一個時辰不到,後院一處房屋毫無徵兆的塌了,衆人驚慌而至,卻發現了大片的螞蟻,這種螞蟻也咬人,但它個頭不大,咬幾下也不打緊,但多了就不成了,咬的人到處亂跑,不多時,紫光閣就亂成了一鍋粥。
南風坐在山脊,笑着看熱鬧,但沒過多久,他就笑不出來了,正南方向兩百里外出現了一道深紫氣息,正在向此處疾速移動。
定睛細看,來者背生雙翼,凌空疾飛,正是李朝宗。
“他孃的。”南風暗罵一聲,自藏身之處站起,翻過山脊,喚了八爺出來,自山谷中疾飛逃離。
逃走途中,不時回頭反望,李朝宗的移動速度不比八爺快,若是八爺得他靈氣助力,李朝宗只能在後面跟風吃屁。
發現了這一點,便想回去戲弄一番,想了想,忍住了。
到得紫光閣上空,李朝宗落了下去,並沒有繼續向北追趕。
李朝宗雖然能夠催生雙翼,卻並不會輕易那麼做,因爲他催生的是鳥的翅膀,不倫不類,並不威風。
若不是心中焦急,李朝宗應該不會催生雙翼,而且在他回來之前,也並不知道他正在禍害他的老窩兒。
如此一來真相就顯露出來了,李朝宗急着回來是有別的目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知道他在這裡,但李朝宗是怎麼知道的?
先前北上,八爺一直飛翔於深山密林的上空,不可能有人看到八爺,李朝宗等人是根據什麼確定了他所在位置的?
道家倒是有根據生辰八字尋人的法術,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生辰八字是什麼,李朝宗等人更不可能知道。
難道是身上被留下了什麼可供追尋的線索,也不太可能,他從未與李朝宗等人做近距離的接觸。
否定了諸多可能,忽然想起一事,甩過包袱,自其中摸出了封印有韓信爽靈的那面玉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