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頃刻便冷了下去,細細瞧着錦言分明仍舊有些不安的眸光,他心下又是一軟,將錦言納入懷中,柔聲道:“錦言,我們不等了,一味的容忍只會讓別人更加肆無忌憚,如今,你傷了太尉的兒子,他必然不會善罷甘休,既然是這般,你就正大光明的回來,縱然宇文太尉如何囂張跋扈,他也不敢欺到我的頭上來。”
錦言一凝,擡起頭來看他:“現在時機並不成熟。”
秦非離擰眉道:“可比起你的安危,到底哪個更重要,我分得清!我已經等了十多年,不在乎再多等些時日。錦言,聽話,回到我身邊來,你不在身邊的日子,我總是要爲你擔驚受怕,我已經失去過你,我不想再經歷失去,今天的情況,發生一次,已經足夠我膽戰心驚了,你還要讓我承受多少,你才肯回來?”
他扣着錦言的雙肩,見錦言依舊沉默,他索性便將她按入懷中,輕緩道:“不用爲我擔心,從前那件事,若當真有人有本事查到你的頭上,我的參與必然也是隱瞞不住的,既然如此,你又何必犧牲掉我們之間的重逢?”
“你是我的女人,是我秦非離的愛妻,我怎能讓這樣的你流落在外?”他說到這裡,輕輕鬆開錦言,忽而便低頭在她脣上落下一吻,低沉道:“錦言,考慮太多隻會讓我們身負枷鎖,回來吧!”
錦言的眸中分明是滲了淚的,她摟住秦非離的腰,重新靠入他懷中,讓眼淚沒入他胸口的衣衫,半響,沙啞着聲音開口道:“好,我想一想。”
這一整晚,錦言自然是睡不着的。夜裡醒來了好幾次,秦非離說得對,前路艱難又如何,他們相守在一起,共同面對難題,不論成功失敗,至少她陪着他,瞻前顧後,反倒使兩人越發痛苦。
他每日半夜來,又清晨回去,她的宅邸在西郊,而他的,卻在城中,這樣遠的距離,他來回奔波那麼多久,說不累,那是騙人的,可是,他卻從未在她面前喊過一句累,不論多晚,他必然前來叫她安心。
他做的這麼多,無非是爲了陪把她,白日的時間,他們見不得面,唯有晚上那幾個時辰的相處,多半在*中度過,真正耳鬢廝磨的時候卻並不多。
錦言想到這裡,腦海中忽而就清明起來,只覺渾噩的心忽而就通透起來。
她不能只讓秦非離一味的付出,若能守在他身邊,與他日日相見,他累了的時候,她沏一壺茶給他,再給他揉揉肩膀,餓了,她可以親自洗手作羹湯,他寫字,她研磨,多好?
當看到沉睡中秦非離俊逸的眉目,她心下頃刻柔軟起來,猶如跌進一灘深深的湖水,沉溺其中,任由其包裹圍繞。
她臥下去靠在秦非離肩上的時候,睡夢中的他下意識伸手手來將她攬住,錦言的心中說不出的漣漪輕浮,她淺淺彎了嘴角,抱緊了他,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醒來,秦非離自然是不在。
冷月照例端了早點來,是清淡的瘦肉粥和幾碟小菜,錦言這幾日晨起,胃口都不好,只覺原本就腹部空空,有些頭暈目眩的樣子,此刻看到這些吃食,不知怎麼的,就更下不去口,勉強吃了一口,頓覺胃裡翻江倒海,錦言忍不住,便蹲到一旁,全吐了出來。
冷月嚇了一跳,急忙上前來給錦言撫背,急切道:“小姐這是怎麼了?連這好幾天了都不見好?”
錦言胃裡的東西總算是吐空了,冷月倒了一杯茶來給她漱口,隨後,又倒了熱水給她暖胃。
錦言喝下少許,這才覺得好受些,卻仍舊提不起來力氣,道:“你扶我到*上,我歇會兒,不必擔心,等下,我自己給自己把把脈。”
冷月聽她這麼說,這才安下心來,扶她到*上臥下,隨後去處理剛剛錦言所吐的狼藉。
錦言臥下來之後,雖然好了些,可依舊難受得緊,便只好給自己把脈,這許多日,她原本以爲只是最近精神不好,沒太大關心,可一連一週都如此,就有問題了。
她探脈的同時,心頭便掠過什麼,只是太快,沒捕捉住。
這細細一探之下,驚得整個人都僵在了當場,隨即,是剋制不住的欣喜來。
她,懷孕了!
而且,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錦言震驚到說不出話來,這時冷月正好從外頭進來,看見錦言怔忡在那裡,也不知是喜是憂,頓時擔心起來道:“小姐,怎麼了?”
錦言擡起頭來看了她一眼,猛的就笑了起來,抓住冷月的手道:“冷月,我懷孕了!”
冷月一怔,半響沒反應過來。
在她的認知裡,錦言並沒有跟別的男人一起過,怎麼會懷孕?但,很快,她便反應過來,錦言喜歡的人只有一個,上一次,她們雖然弄巧成拙,但是,錦言現在懷孕,又這麼興奮,唯一的可能,只有他了。
她怔忡着開口道:“是……是王爺的?”
錦言點了點頭,冷月頃刻便歡喜得差點跳了起來,立刻扶着錦言坐到*上道:“小姐不可以亂動,你現在懷孕了,要好好休養,我這就去通知廚房做點營養的來,另外,我要告訴花蕊綿綿和平凡姐,她們若是知道了,定然也高興死了。”
她立刻便去收拾桌上的碗筷,出去,錦言看她連腳步都是輕快的,忍不住也勾起了脣角。
手指緩緩撫摸依舊平坦的小腹,錦言的眸中滿是輕柔的慈愛之光。
沒有想到,在異世,她即將會有血脈至親了!是她的孩子,同她融入骨血的孩子!從此,這世界上,她再不是孤單一人。
錦言激動到險些落下淚來。
幾經輾轉,時至今日,她才終於算是體會到生存的意義,有了孩子,她便再不是漂泊的一縷孤魂,而是真正融入這個世界的人,她再不必膽戰心驚,再不必害怕了,她有疼愛自己的丈夫,還有骨肉至親的孩子,她是有血有肉的一個人,再不必爲自己是縷孤魂而有一絲一毫的苦惱和徘徊了!
這一整天,整個宅邸都洋溢在幸福之中,錦言什麼事情都沒做,四女圍着她談天說笑,興奮得要死,她自己也靜不下心來,一心煎熬的等着晚上秦非離的到來,只想將這消息儘快告知他。
可是,等撐到了晚間,便再也撐不住了,錦言想着,左右時間難熬,倒不如睡上一覺,介時,秦非離便來了,她再告訴他消息也不遲。
主意打定,她便沉沉睡去,這一整天的歡喜,讓她徹底忘記昨晚發生的事情,不過,她雖然忘了,另一人卻沒有忘。
入夜時,隨着秦非離的到來,宅邸四周也隱秘的藏入一批黑衣人。
秦非離到來的時候,錦言正在熟睡之中,她顯然是睡得香甜,且夢中還淺淺勾着脣角,像是遇到了什麼開心的事。秦非離許久不曾見過她這般放鬆的姿態,一時,看得入神。
這幾個月來,兩人日日晚上*入骨,似乎水汝膠融,才能真實覺出彼此的存在,可是這一刻,他卻只希望時光能停住,讓他能一輩子這麼看着她,直到老去。
睡夢中的錦言似乎是覺出什麼來,忽而便睜開了眼睛。
一眼便瞧清*前站着的人,原本朦朧的雙眸一下子變得清明。
“你來了。”錦言伸出手來,似要抱他的姿態。秦非離當即便配合的俯低身子,錦言隨即雙手圈上他的頸脖,在他脣上親了一口道:“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先聽哪個?”
秦非離略略一笑,點了點她的鼻尖,順勢便臥*,將她圈進懷中道:“自然是好消息。”
錦言頓時便低下頭笑了起來,秦非離被她笑得莫名其妙,不得已,唯有捧起她的臉來:“笑什麼?開心成這樣子?”
錦言看着他,他的面容依舊是那般清雋俊朗,是她所見過的最好看的男子,雙瞳之內,固然深沉似海,卻在面對她時,總能不自覺的藏入溫柔與*溺,叫人不自覺沉溺之中,不可自拔。
她細細的瞧着他,緩緩收起那絲笑意來,盯着秦非離道:“若是沒有你,我定然沒有現在美好的一切,非離,遇見你是我此生最幸運的事!”
秦非離圈住她的手,往脣邊帶去,輕輕吻住道:“若然沒有你,我只怕此生都無法體會笑的真正含義,錦言,你纔是我的幸運!”
得夫如此,夫復何求?
秦非離吻下來的時候,錦言頃刻便迎合着他,對於她這般主動行徑,秦非離自然甘之如飴,當即便攬住她的藥,將她更緊的壓向自己,同時,壓下身去。
簾幔被放了下來,這一吻,儼然使得兩人紛紛動情,錦言沉溺其中,直至,感覺他的指挑開她的衣帶,她頃刻間反應過來,一下子按住了秦非離的手指,擡眸看向他。
她的眸底依舊有未曾散去的媚色,此刻瞧着他,竟生出一絲委屈出來。
秦非離動作頓下,縱然身體已經動情,但如此這般,自然不能進行下去,他略微不解地看着錦言道:“怎麼了?”
錦言將他的手緩緩帶至自己小腹,瞧見秦非離眸光錯愕,她低下頭去,止不住嬌羞道:“好消息就是,你要當爹了,而壞消息是,你得忍一年了。”
秦非離頃刻便怔住,這樣的神情鮮少在他的臉上浮現,錦言只覺他足足頓了有三秒鐘,回神之時,她整個人驟然便被抱了起來。
她驚呼一聲,秦非離驟然吻住她的脣,情緒濃烈到似要將她整個人吸進身體裡去,錦言呼吸不暢,使勁錘了錘他,他這才鬆開錦言,低低道:“不怕,跟孩子比起來,一年又算得了什麼?錦言,我的好錦言……”
他歡喜之情,溢於言表,錦言看在眼裡,只覺身心再一次雀躍起來。
孩子在腹中,她臥在丈夫懷中,還有什麼比一家天倫之樂更讓人幸福?
錦言輕輕笑了起來,抱着他道:“非離,我想過了,我打算……”
話未說完,她突然聞到了什麼奇怪的味道,她的鼻子向來敏感,片刻之後,秦非離也聞到了,兩人一個對視,頓時便明白了什麼,錦言臉色一變道:“非離,是什麼東西燒起來了!”
秦非離點了點頭,放下她道:“我出去看看。”
他隨即正準備離去,忽而又轉過身來,對着錦言道:“你與我一起去。”
錦言怔了一怔,當即便明白過來他的擔心,知他是將自己帶在身邊才肯放心,便點了點頭道:“好。”
秦非離取出一件披風出來給她披上,這才帶她一起出去。
盛喜之中的錦言自然是忘記了昨夜的事情,就在剛剛,宅邸外,驟然來了一羣黑衣人,他們大桶大桶的提了火油往宅邸周圍倒去,同時放火,而另一頭無數黑衣人在外頭點燃毒煙,讓它們順着風向,吹進宅邸之內,只可惜,毒藥尚未點燃,這一羣人便被偷襲,全都滅了口,只是,火勢還是沒止住,燃了起來。
澆了火油的圍牆頃刻間便燃了起來,火勢一發不可收拾,團團烈火將整個宅邸圍住,錦言臉色猛然間便變得有些白,當即也想明白了來龍去脈,道:“是太尉府的人?”
秦非離回過頭來,火光之下,他的雙目頃刻便倒映出熊熊烈火出來:“不管是與不是,趕緊差人救火,另外,錦言,這裡,你不能再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