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殿中所有人,可以說全被涵王掌控,至少表面是如此。而三撥人中,秦非墨的御林軍,自從被鬼王府消滅的那一刻,他便已經處於三人中的最劣勢,可是,如果他當真知道涵王與皇后一早勾結的事情,他該早有所準備纔是,也就是說,他現在依舊泰然自若,必然還有別的殺手鐗沒有使出來,所以,秦非離才說這涵王只是小小角色?
她不是在古代生活的人,也沒有親身經歷過真正皇宮內部的爾虞我詐,更加不懂皇權相爭,可是這一刻,這一場鴻門宴上,皇家鬥爭卻分明表現得淋漓盡致。
用機關算盡四個字來形容這些人的聰明才智一點也不爲過,計劃周全,心思縝密,環環相扣,每一步路竟似應對了各種突發情況,比的,是誰棋高一着,是誰更加睿智,錦言身爲一個局外人看着這樣一場鬥爭,已經覺得心驚肉跳,而這些局內之人,心思玲瓏剔透的程度,着實讓人吃驚。
她從前只覺得自己懂一些現代知識,學過歷史,看過史書,懂三十六計,可是此刻,面對這樣一羣古人,她才覺出,真正的睿智,從書中學到的,僅僅只是九牛一毛,未曾在這樣惡劣的勾心鬥角的環境之下生存過,只怕,永遠也學不來這樣一套機關算盡的縝密之心。
因爲一招之差滿盤皆輸,所以,他們從小便學會如何在吃人的環境中保護自己,如此,又如何不心思剔透縝密?
她這才覺出,昔日在楚國時的自己,竟妄想以一己之力搬倒燕王,當真是想得太過簡單了。
倘若真的用她的法子,只怕,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吧?
真正的機關算盡,真正的強中之手,她遠遠不夠資格,唯有眼前這一羣人,久居高位,人上之人,他們每一步路皆是踩着血肉之軀,踏着無數人的骸骨一步步穩居高位,他們更懂一步錯的後果,而走到今日,他們所付出的,遠遠不止表面那麼簡單。
錦言看着上首此刻依舊不見任何慌亂的秦非墨,再去看殿下那氣勢咄咄逼人,恍若自己已經站在勝利的頂端,而這屋內所有人,都猶如階下囚一般的涵王和溫歌吟二人,她從心底覺出巨大的悲哀來。
鋌而走險的前提是,你要有一顆足夠玲瓏剔透的心,足夠縝密的計劃,以及,足夠睿智的腦袋,否則,便只會是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手上忽而一沉,秦非離的聲音近在耳畔:“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蒼白?手心也在出冷汗?身體不舒服?”
秦非離將她的手拉至身前,近距離看她,一雙眸子深邃如浩瀚的星空,錦言擡起頭來,竟就這樣看進他的眉目之中,說不出話來。
秦非離當即面色一沉,只當她是身體不適,再加上蠱毒的緣故,他隨即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來,拿了一顆藥丸給錦言道:“解藥我不放心,也不知那風雪會不會刷什麼把式,所以暫時不給給你吃下,你先吃下這個,撐一撐,等回去,我讓人試過,確定無恙,你再服下解藥。”
他說着便將藥送進錦言脣邊,錦言下意識張開嘴來,就這他的手將藥丸含進嘴裡,可也是在這時,她纔回過神來,怔了一下,看向他放在桌上的瓷瓶,喃喃道:“這是續命丹?”
秦非離已經取了水來,神色並未有波動,只是將水杯送到她脣邊道,“乖乖吃下去,眼下這裡,時間可能有點長,你若是倦了,便在我懷中小憩片刻,只是莫要睡着了,不然醒來的時候,你又忘記了所有事情。”他擡頭環視了一眼四周繼續道,“眼下這樣的場面,我又沒法一一跟你解釋,到時候,你只怕根本就坐不住。”
錦言看着他沒有說話,秦非離便將杯子往她脣邊更送了一分,錦言這才垂下眸來,沒有再說什麼,乖乖將那藥丸服下。
看見她吃下去,他捏了捏錦言的手心,看她面色隱約似好一些了,這才放了心,將她往懷中攬去,示意她小憩,錦言卻搖了搖頭道,“我不累。”
秦非離看了她一眼,覺出她臉色卻是沒有剛剛的蒼白了,這才點了點頭,繼續觀向殿內。
秦非墨停頓了一些時候,看着臺下的二人,半響,緩緩開口道,“身居後位,統攝六宮,母儀天下,這些都還不夠麼?”
他這話,赫然是對那溫歌吟所說,溫歌吟聞言,脣角浮起一絲諷刺的笑意,看着秦非墨,“這些自然是夠,只可惜,皇上的心思從來不在臣妾身上,臣妾實在是擔心,若有一人,皇上尋回了魂牽夢繞之人,只怕,這後宮,便再沒有臣妾的位置了,所以臣妾只好未雨綢繆,提前爲自己尋出一條後來,來永保臣妾無上的寶座。”
她說這話之時,眸子緩緩往一旁看去,竟是落在錦言身上,意有所指。
秦非離略略擡眸,迎上溫歌吟的視線,並沒有別的動作,不過那雙眸子卻頃刻凝成冰霜,直直的看向她,眸底暗沉,眸光如刀。
溫歌吟竟半點不害怕,迎上他的目光,略略擡了擡下巴,表現出自己的倨傲來。
秦非墨卻並沒有看錦言,只是冷冷勾了勾脣角,“人心貪念,尤其是你,縱然是有永恆不變的至尊寶座,你也絕不會滿足,只怕,你妄想的是凌駕於任何人之上,永遠的爲所欲爲之心吧?”
溫歌吟聞言,倒也並不惱怒,只是看了身側的涵王一眼,當着秦非墨的面,挽住他的手臂,巧笑道:“看來皇上不懂女人,身爲女人,再大的權利,再好的地位,其實也比不過枕邊人的疼愛,也難怪,皇上至今也理解不透環妃當日爲何會選擇自殺。”
她用這樣的話,本非她心中所想,只不過是她知道一點秦非墨的軟肋,故意用這樣的話來氣他罷了。
果然,一提起環妃的死,秦非墨的臉色頃刻就變了,而一旁,原本將這件事壓制心中已久的錦言,猛然間便心口一痛,怒目看向溫歌吟時,心口忽然就滋生出怨毒的心思來。
她從來不刻意去恨一個人,可偏偏這個女人,一次又一次的挑戰自己的底線,她不知道是不是心裡的那個蕭素又覺醒了,她只知道,她心中滋長出的恨意,已經恨不得拿一把刀直衝上去,將這個女人抽筋剝骨,千刀萬剮!
“非離,若是當真拿下了她,能不能將她交給我處置?”
秦非離有些訝然的低眸看了一眼全身都在顫抖的錦言,隨即伸出手來,將她往懷中帶去道,“好。”
錦言默然靠在他懷中,強力壓下心中的恨意,可是越強制,卻越深濃,那股恨意似要直接破體而出一般。
“你既然自己提起了環妃,那正好,朕今日,便要你給朕的雅意陪葬!”
“原來皇上都知道?”溫歌吟“咯咯”笑了起來,塗滿紅色蔻丹的手指輕輕掩上脣瓣,“那便要看看皇上今日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她說罷,看了身側的涵王一眼,涵王以示自己立她爲後的決心,便直接伸出手來,握住了她的手指,溫歌吟嬌媚一笑,隨即便轉過身去,對着殿外道:“爹爹,出來吧,既然替女兒做了這一場,又何必藏頭露尾,害怕見人?”
原本還在盡力剋制恨意的錦言,聽到這話,渾身一震,她不可置信的從秦非離懷中起來,看向殿門外,果見門口傳來了動靜,而當先一人,一身鎧甲,頭戴銀色頭盔,步態穩健,不是溫恆又是誰?
錦言猛然間站起身來,只覺得腦袋裡“轟”的一聲,差點就要摔下去,幸得秦非離及時起身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她。
“錦言……”秦非離擔憂的輕喚一句,眸光順了她的視線,看向殿門口緩步進來之人,眉目輕輕眯起,很顯然,對於此刻突然出現的溫恆,他也意料不到。
而此刻身居上位,至始至終都泰然自若的秦非墨,看向殿下走來的跟了自己那麼多年的老臣,狹長的鳳目透出冰冷至極的寒光來,一瞬不瞬,盯着自從辭官後,便幾月不見的溫恆。
難怪御林軍會突然叛變,卻原來,是因爲有當朝第一元老的大將軍溫恆。
他是資歷最老的將軍,從前的御林軍統領,戎馬一生,向來在軍中威望極高,可以說,如果不是礙於皇權,讓將士從他與溫恆中選擇聽令一人的話,將士們絕對會選擇溫恆,如此一來,那麼多的人突然倒戈相向,也就半點奇怪也無了。
難怪這涵王會如此有恃無恐,溫歌吟會這般囂張,原來,全因了背後有當朝大將軍的支持,即便,這大將軍已經辭官歸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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