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下,她的眉眼一片赤誠,錦言看了看她,又聽了聽外頭的聲音,她當然不會這麼輕而易舉相信溫歌吟,但是,她卻想到了另一件事,在溫歌吟手裡逃跑,總比在守衛嚴實的軍營裡逃跑要容易得多。
而溫歌吟看她分明是有猶豫,猛的便上前拉着她的手道:“妹妹,這是我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機會,現在外面一片亂,正是離開的好機會,若是等那幾個人回來,我們就徹底沒機會了,妹妹,趕緊走吧!”
錦言便也當機立斷下來,指了指腳上的鐵鏈。
溫歌吟反應過來,猛的就轉身出去,不一會兒,她拿了把長劍來,好幾下子才劈開了錦言腳上的鐵鏈,身上一輕,錦言頓時也來了精神,對着溫歌吟道:“快走吧!”
溫歌吟眸中一亮,拖了錦言便走。
夜很黑,軍營很亂,這樣一來,便給了他們逃脫的機會。
溫歌吟對這裡似乎是極熟,很快,她便帶着錦言離開了軍營,身後一片吵雜聲和火光,而身前,則是無邊的黑暗。
錦言忽而就頓下腳步來,前頭一直拉着她的溫歌吟不由得腳步一頓,回過頭來不解地看着她。
錦言得視線定在她的臉上,嘴脣動了動,好半響才道:“你的臉是怎麼回事?”
火光滔天下,兩人步子很急,也在這樣倉惶出逃的路上,錦言不經意看見了溫歌吟面紗下的一角,頓時震驚之極。
溫歌吟伸出手來撫上自己的臉,眸色黯然:“現在還是不要說這個了,等我們逃出去後,再細說。”
錦言看了看她,終究是沒有再問,點了點頭。
兩人繼續往前走,溫歌吟挑的是一條小道,錦言還沒有安下心來,便不由得追問溫歌吟道:“你怎麼在軍營裡?”
溫歌吟一頓,半響垂下眸子,“當日皇上放過我一條生路,只是不幸,我面容被毀,無處安生,輾轉遇到齊將軍,他救了我,後來便一直將我帶在身邊了。”
錦言點了點頭,忽而便又道:“那你這樣,豈不是背叛了他?如果被他知道,你……”
溫歌吟搖了搖頭:“所以,我們一定要逃出去!”
錦言不知道她話裡的真實性,但眼下,既然已經離開了軍營,當務之急,自然是逃。
兩人沿着黑漆漆的路走,因爲怕軍營裡的人追上,挑的都是隱蔽的路,大約走了一刻鐘,身後的火光徹底遠了,在一處轉角的地方,溫歌吟卻忽然腳下一滑,一下子摔到了地上,痛得說不出話來。
錦言忙的上前查看,但是夜色很黑,她根本就看不到什麼,正要詢問,前頭卻忽然有了異樣的動靜,緊接着,眼前一亮,她擡起頭來,正見了前頭出現了三名大漢,那大漢一個個長得膀肥腰圓的,面露yin光,錦言原本便存了警戒之心,此刻再見着這三人,幾乎是頃刻之間便明白了什麼。
溫歌吟的本性,會變好麼?那是不可能的事吧!如果,她真的有心幫自己,這樣偏僻的地方,怎麼會有人在?而且,從她們一路的路線看,這三個人明顯是一早便埋伏好的,所以,答案呼之欲出。
三個壯漢,她手裡頭沒有任何東西,自然是打不過,不過,錦言心裡卻有別的計較。
她忙的後退一步,一副根本就沒有將懷疑的目光轉到溫歌吟身上的樣子,悄然退往溫歌吟身後,緊隨着,她快速便從頭上拔下那唯一簪發的金簪,抵住溫歌吟的喉嚨。
原本的溫歌吟見着這樣一幕,還心中得意,此刻,卻驀然被一根簪子抵着,她渾身一震,不可置信道:“妹妹……”
“別喊得這麼親切,你從來都沒拿我當妹妹!讓他們離開!”錦言手裡的簪子往前送進一份,溫歌吟的脖子頃刻間劃出一道血痕來。
似是被錦言的動作驚到了,溫歌吟着實嚇得不輕,花容失色的也不敢再有何隱瞞,忙的就對着那三名大漢揮斥道:“閃開,快閃開,走!”
那三名大漢懵然對視一眼,原本是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可是頃刻之間,中間的一名壯漢停下步子,滿目yin光道:“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這麼好的可人,平生見所未見,二弟三弟,要不然,這兩個人,我們都分了吧?”
“大哥好主意!”原本退後的老二,聞言也是眼睛一亮,“錢再多也未必買得了這麼好的可人,不要也罷。”
溫歌吟頃刻之間眸子一縮,再裝不下去,呵斥道:“你們不受信用!再不聽我命令,我讓齊將軍殺了你們!”
“嘖嘖,美人兒,你這是瞧不起我們三兒的能力?你放心,一會兒啊,你可絕對不會這麼說的!”
那人摸着雙手,就往他們走來,錦言此刻大抵已經猜出了眼前的情形,這三人敢情是見色起意了,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她頓時也不再管溫歌吟,撒開腿丫子就跑,後頭驟然一身吼,顯然是有人跟了上來。
錦言不敢回頭,只敢拼命往前衝,身後卻分明聽見了溫歌吟淒厲的叫聲,她心下一時什麼也顧不了,只能緊緊抓着手裡的匕首,往回走,一邊大喊救命。
雖然,回去會被万俟琛的人控制住,但是,万俟琛的人並不會傷害她取她性命,只要保得一時安全,比什麼都重要。
那粗野的漢子見她一叫,明顯是更急了,這裡離軍營並不算太遠,此刻夜色又分外寂靜,那人生怕她會招來軍營的人,極奔幾步,一下子扯住錦言的袖口,“嘶”的一聲,錦言的袖子被扯下,她見躲不過,當即便一揮手,那簪子劃過那壯漢的手臂,一道血痕頓顯,而顯然,這一下子也激怒了那名壯漢,他怒衝衝上前來,錦言伺機已經逃出一段距離,他咒罵一聲,撒開步子追來。
錦言一顆心幾乎是提到了嗓子眼兒,她心裡只有一個信念,絕對不能讓身後的人追上自己!
心裡分明有聲音吶喊,這一刻,她害怕極了,本以爲,不論溫歌吟想做什麼,她在途中都有機會逃跑,現在看來,這溫歌吟的心思當真不是一般歹毒,不過,而今,她動作慢一些,也該是得到報應了。
可是,她心裡一點也開心不起來,摸了一把眼睛,她沒有任何一刻比現在更希望秦非離能在她的身邊。
腳上不知踩到了什麼,火辣辣的痛,她一刻也不敢耽擱,沒命的狂奔。
那漢子力氣極大,一把擒住她的手臂,一個用力,錦言便被甩到了地上,後背着地,火辣辣的痛,而同時,那人已經伸手上來,擒上她胸前的衣服,欲撕。
錦言那一刻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腳便往那人跨向踹去,那人早有提防,一下子抓住她的腳裸,錦言見掙脫不了,猛的便將簪子往他手臂再次劃去,那人吃了一次虧,自然是不會再吃第二次,一下子就擒住她的手腕,錦言急忙便一口朝他腕口咬了下去,同時左手抓起一把泥土,朝那漢子揮去,漢子眼裡進了東西,這才鬆開她,錦言這才得了時機,忙得爬起身來便跑。
她身上到處都通,可實在是不敢有片刻的停頓,她只覺,她的心臟都要跳出心口了,腳都感覺踩不到土一樣,她只能拼着本能,機械地往前跑,往前頭的火光跑。
突然,前面似乎隱約聽見了動靜,錦言不敢往後看,拼命的便喊了起來:“齊將軍!救命啊齊將軍!有人追我!”
那漢子明顯也是聽到了動靜,頓時也不敢再往前,他看了看前頭,竟果然有人影,頓時不敢放肆便往回走。
錦言見他總算是走了,心下驟然一鬆,頃刻間便癱軟下去,而前頭的動靜終於一點點動了,火光之下,万俟琛陰冷的眉目很快出現在她的面前,錦言看了一眼,心下一鬆,心裡竟歡喜着,沒有任何一刻更希望他能來得快一些。
錦言意料之外的是,來的一行人中,竟並不僅僅有万俟琛,還有凌雪雁。
身上頃刻一重,是一件外套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溫大夫!”凌雪雁的聲音,分明透着哭腔,錦言擡起頭來,這才發覺她,頓時眸中一澀,頃刻便落下淚來。
凌雪雁忙的便伸出手來抱住她,緊緊的,哭着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都過去了!”
錦言在這一刻,心下才一點點平復下來,好片刻功夫,她這才鬆開凌雪雁,看了一眼身前站着身子陰晴不定的万俟琛,對着凌雪雁問道:“你有沒有怎麼樣?”
凌雪雁搖了搖頭,哭得更兇了些:“對不起,溫大夫,都是我害了你!”
錦言搖頭,握住她的手指,感激道:“怎麼能怪你?這件事情,又不是你主使,好在,你們來得及時,我這纔沒事!”
凌雪雁看着她臉上狼狽的樣子,眼淚撲簌着點了點頭:“幸好你沒事,否則,我真不知道怎麼跟秦公子交代。”
一提到秦非離,錦言的鼻尖更酸了些,她本想安慰凌雪雁一聲,可是,面前的凌雪雁卻突然被人提起,她的身後,万俟琛寒着一張臉,將她整個人都拉了起來,凌雪雁要掙脫,根本就掙脫不開,一時只聽得凌雪雁憤怒的聲音道;“万俟琛,你放開我!你這個卑鄙無恥的東西!”
“是,我是卑鄙無恥,所以你心裡,還想着那個小白臉是不是?”
凌雪雁一愣,頓時憤怒了起來:“你才小白臉!秦公子比你好千倍萬倍,你連人家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你……”
她話未說完,竟被万俟琛直接抗了起來,錦言猛然間站起身來,想要阻止,那些隨從猛然便攔住她,一時之間,她只聽得見凌雪雁淒厲的聲音,都是在罵着万俟琛,可是,万俟琛卻一言不發,直接扛着她便往軍營方向走去。
錦言此刻總是是回過神來,但是万俟琛如果要對凌雪雁真做什麼,她是無論如何都抵擋不住的。
她心下還記掛着另一件事,她本該放任溫歌吟,任她是死是活,但是,一想起溫恆夫婦,她終究是不忍心。
當初,溫恆爲了保住這個唯一的女兒,不惜搭上性命,她與溫恆雖不是父女,卻情似父女,她見不得他們拼盡全力護着的人,被人糟蹋。
錦言思慮再三,最終對着這羣隨從道:“幾位壯士,與我一同離開的還有一個人,你們能不能陪我一起去找她?不遠的,就在前面一點。”
見一行人分明猶豫,她立刻道:“你放心,我不會逃的,更何況,你們這麼多人在,我也逃不了!”
或許是她之前的情形,讓這些人猜出了一些,當先一個領頭的人便道:“動作快些,我們還要跟上駙馬爺。”
錦言點了點頭,忙的便轉身,帶着這一行人回去。
可是,等到了地方的時候,哪裡還有溫歌吟的身影,錦言不可能讓這些人分頭去找,唯有作罷,跟着他們一起回了軍營。
重新回到營帳之內,她心裡還在記掛溫歌吟的事,也不知道,溫歌吟到底是跑了,還是被那三名壯漢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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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