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突發狀況,嚇得整個沁雪宮的人膽戰心驚,只覺,裡頭那位貴人若是不醒來,她們通通都得遭罪了。
慘叫聲立即在院中響起,阿奴的和蓮兒的,開始的時候,還能聽到她們的叫喊聲,後來聲音一點點弱下去之後,便什麼都聽不到了,有人膽大去看了一眼,頓時嚇得面色慘白,也就在這時,太監總管張禮,忽而便將所有人都聚集到一起,然後讓他們看向院中受刑的兩人道:“都看到了吧?這纔是不忠的下場,身爲宮裡的奴才,你們該有的,不僅僅是察言觀色的本事,還得忠心,沒有忠心,不論服侍哪一位娘娘,你們必定不會盡心盡力,宮裡缺的,從來不是奴才,也不是聰明的奴才,而是忠心的奴才,都記下了嗎?”
“記下了。”
沒有哪一個人臉色沒有變化,張禮滿意的看着衆人臉上的慘色,一揮手,便有人將院中的阿奴和蓮兒都拖走,只餘兩灘血跡落在刑凳和地上,證明剛剛這裡杖斃過兩個人。
很快衆人散開,各自忙各自的事去了,張禮挑了兩名新的宮女來,代替阿奴和蓮兒的位置,自己則親自端了藥進去。
秦非墨還在榻邊候着,見張禮拿了藥來,他親自扶起歡顏,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拿過藥,一口一口喂她,張禮見了,眸光輕閃,隨即退了出去。
苦澀的藥液入口,歡顏忍不住皺起眉頭,醒了過來。
她先是咳嗽了兩聲,隨即緩緩睜開眼,待看到眼前的一切,她這才恢復意識。
“是不是藥太苦?你忍一忍,這是安胎藥,喝完了,對孩子好。”
安胎藥?
歡顏緩緩轉過頭來,看向秦非墨,嘴脣張了張,卻沒有說出話來,她緩緩伸出手去,撫上自己小腹,怔忡半響,這才說出話來,沙啞至極:“……孩子……還在?”
“孩子在,你放心,先把安胎藥喝了,喝了,孩子纔會好。”
歡顏緩緩轉過眉目,再次看向秦非墨,秦非墨的眸光柔和,專注的凝視着她,歡顏的視線便落到他手裡的那一勺藥上,沉默半響,最終乖巧的張開嘴喝了下去,味道,自然是苦極。
歡顏皺巴了臉,可那碗裡分明還有一大碗。
秦非墨要再喂的時候,她伸手自己接了過去,吸了氣,仰頭喝得乾乾淨淨。
等她喝完,秦非墨拆了蜜餞給她,歡顏搖了搖頭,將蜜餞推開,看向秦非墨,眸光閃爍,沒有說話。
秦非墨看在眼裡,垂下視線,將蜜餞重新包好,放到一旁,道:“朕知道你要問什麼,你放心,他沒有死,只是關押在大牢而已。”
歡顏驀然間鬆了口氣,頃刻之間,彷彿渾身也有了生氣,她看着秦非墨,緩緩道:“謝謝皇上。”
秦非墨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中,了無情緒,他的語氣也淡淡的:“你好好養胎,若你能安全生下孩子,朕不會對他怎麼樣,相反,若是孩子沒了,朕也保不了他的性命。”
歡顏渾身一僵,旋即卻是釋然。
他這話的意思便是,只要她能平安生下孩子,他便能饒恕哥哥的性命,是這樣嗎?
她纔剛剛懷上,離生下來還有很久,也就是說,這麼長的時間裡,哥哥都是安全的,如果是這樣,那當年爹爹的案子,絕對是有時間去查清的,是不是?
歡顏眼睛一亮,秦非墨瞧清她眸中的亮色,別過視線,站起身來:“有什麼需要吩咐人去通知張禮就行,你好好休息,朕還有政務要忙,就不陪你了。”
歡顏眼睜睜看着他的身影離開了沁雪宮,只覺平安來得太過突然,也覺得,他的反應實在也是有些古怪,但眼下,沒有什麼比保住了哥哥的性命更重要的了,尤其是,她還有了孩子。
她沒想到,自己居然就真的懷上了,她原本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懷上孩子,這個孩子來得突然,卻也在剎那之間救下她和哥哥的性命,不得不說是福星。歡顏此刻全然沉浸在喜悅之中,全然不知,這個孩子保不保得住,尚未可知,而秦非墨那一句看似隨意的話,其實藏匿了太多深意,只是她現下並沒有想到罷了。
婢女進來收藥碗,歡顏這才發覺是一個眼生的婢女,那婢女見着歡顏打量她,急忙道:“許嬪安好,奴婢聞香,是張公公命奴婢前來服侍許嬪起居的。”
“許嬪?”歡顏有些發怔。
“是的,皇上在剛剛已經下旨升了許嬪的位分,所以從今往後,許嬪便是嬪位了。”
歡顏聽了,這才恍然大悟,她看了看聞香,不由得又道:“你來服侍我的起居,那阿奴呢?”
聞香臉上的笑意頃刻就藏匿了幾分,她低下頭去,有些猶豫地開口道:“回許嬪的話,就在娘娘昏迷之後,皇上下令,已將阿奴杖斃。”
“杖斃?”歡顏不由得面色一白,“爲什麼?”
阿奴小心翼翼看了歡顏一眼,這才道:“皇上說她對主子不忠心,賜了她杖斃,一起的還有外殿的蓮兒,當着所有宮人的面,以儆效尤。”
歡顏腦中有些轟然,她實在想不出秦非墨這麼做的用意何在,是爲她嗎?還是爲了皇家的顏面,不允許今日事情消息外泄?
更大可能的應該是後者,都說皇家無情,宮裡人命如螻蟻,她今日總算是見識到了,阿奴有錯,可是罪不至死,但是秦非墨卻絲毫不含糊便賜了她死刑,早上還在她面前活蹦亂跳的人,現在說沒就沒了,歡顏着實有些反應不過來。
見歡顏坐在*上發怔,聞香急忙上前道:“許嬪,您現下養胎要緊,千萬不要思慮過重,您因爲昏迷前的那一摔,胎位已經不穩了,所以眼下要小心再小心,萬不可以出丁點的差錯。”
歡顏聞言,頃刻間便反應過來,伸手撫上小腹,心裡分明涌上滿腔柔情。
是了,她的孩子,無論如何,她都得守住她的孩子!
她沒有想過要有孩子,當日也曾經想,絕對不可以生下仇人的孩子,可是,在御書房聽到談話之後,她便徹底改變了這個想法,她雖然沒有決定下來,真的就一定要他的孩子,可是現在意外懷上了,她便說什麼也不會讓他沒了,她會用盡一切力氣來保護這個孩子的安全,給他一個安全的環境,爲了他,她也必須養好身體!
她隨即停下所有心思,伸出手去,對着聞香道:“扶我歇下,另外,不必伺候着了,我想先睡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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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香急忙應了下來,扶着歡顏躺下之後,又吹滅了屋中燭火,只留了一盞*燈,這才轉身帶上房門,退了出去。
比起阿奴,這個聞香做事不但沉穩,而且老練,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爲人也極爲心細,作爲下人,實在幹練。
歡顏安然的睡了一覺,不過這一覺睡得卻並不安穩,好不容易熬到了次日凌晨,她便找來聞香,讓她傳御醫。
“怎麼了,許嬪,是哪裡不舒服嗎?”
歡顏臉色發白,額上隱隱有冷汗滲出,她撫着小腹道:“一晚上了,總是陣陣的疼着。”
聞香聞言,臉色頓時便變了,忙道:“許嬪且等着,奴婢馬上就讓人去宣御醫。”
說罷,她快速走到門口,殿外的婢女領了命,立刻便去傳人了,很快,一名四五十歲的老御醫便提着藥箱匆匆來了,歡顏一擡頭,見他是太醫院院首孟學朗,忙的伸出手去道:“孟院士,煩勞了。”
“許嬪嚴重了。”
孟院士先是請了安,隨即上前來,拿出墊枕,仔細給歡顏把脈,他的臉色凝重,把到後面更是心下一跳,驚得臉色都有些不同尋常了。末了,他收回手,歡顏見他臉色不好,心下揪緊,小心翼翼道:“孟院士,可是有什麼不妥?”
那孟院士回頭看向她,一旁的聞香急忙搖了搖頭,孟院士見了,勉強咧開脣角,露出一個十分牽強的笑來:“許嬪放心,眼下小腹發痛是胎位不穩的現象,這些天可都要按時服藥,小心養胎,儘量不要下*,只要頭三個月過去,問題就不大了。”
歡顏聞言,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她醫術只是半吊子,根本就不高明,眼下給自己把脈,除了覺得胎位不穩之外,瞧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此刻那御醫的話,她自然信以爲真,只覺是自己胎位不穩,行動間便越發小心翼翼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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