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王的貪財妃 056 鏡兒會繼承侯府 天天書吧
她原本是沒打算親自過來的,昨晚沒睡好,中午喝了點酒,正好下午補眠。可是,當琴兒丫頭跑回來偷偷告訴她,老夫人帶着二姨娘母女都來了,甚至連深居簡出的三姨娘母女也露面了之後,她突然就來了興致。
這三姨娘據說常年自己把自己當隱形人,連她回來都沒出現過,這會兒出來,又是爲何?
還有二姨娘母女,不是在被禁足嗎,這麼高調出場,誰給她們的膽子?
臨晚鏡翻身從牀上爬起來,拍了拍琴兒的肩膀——走,給她們添堵去!
沒錯,她的出現,確實就是給老夫人和李香香母女添堵的。
臨晚鏡一句“尚書府教出來的,本小姐看也好不到哪裡去嘛”讓李香香頓時被堵得差點一口氣沒上得來。
一聽見臨晚鏡的聲音,老夫人的不高興立馬轉移到了她身上。釋苦大師好不容易來了侯府,竟然是爲了見臨晚鏡的!這讓她能高興嗎?
她堂堂侯府老夫人,出來迎接釋苦大師,卻受到了他的冷遇。這會兒,臨晚鏡一來,釋苦大師頓時高興了起來,那表情難道能騙得了人?
只聞其聲,未見其人,臨晚鏡就給自己拉了這麼多仇恨,她也是真的醉了。
不過,這並不會讓臨晚鏡感到亞歷山大。畢竟,連殺人都不怕,還怕幾個怨婦麼。
當然,也有在聽到臨晚鏡這句話,立馬自動與她站到統一戰線的,柳如是母女。
大小姐回府之後,柳如是曾經對女兒說過,不可衝撞了大小姐,最好是不要見到她。因爲,她怕自家女兒會觸了大小姐的眉頭。
若是得罪二小姐和二姨娘,她們最多被罵一頓,或者被老夫人責罰。因爲,她們壓根兒不是侯府的真正主人。
可若是得罪了大小姐,那後果就截然不同了。因爲,背後給大小姐撐腰的,是侯爺。
侯爺,纔是掌握整個侯府生死的人。所以,柳如是對大小姐臨晚鏡甚是忌憚。
沒想到,今天第一次見到,卻是大小姐幫她們母女說話。
特別是臨晚鏡進了正廳之後,完全不顧老夫人如同刀子一樣的目光,直接坐到了釋苦大師旁邊。甚至,連招呼都沒聽老夫人打,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二姨娘,脣畔的笑意充滿了諷刺。
下人們都在議論大小姐變了,果然如此麼。不僅變得更漂亮了,還更懂得如何打壓二姨娘了。柳如是在心底感嘆。
自從臨晚鏡進來之後,臨夢薇的目光就沒有從臨晚鏡身上移開過。
這就是傳說中的大姐姐嗎?怎麼跟孃親和府裡的下人們說的不太一樣?不是說大姐姐長得不好看嗎?可她怎麼覺得,大姐姐比二姐姐漂亮多了?
與二姐姐截然不同的風格,她舉手投足之間,都是與生俱來的高貴。不像二姐姐,再怎麼裝,都顯得小家子氣。
特別是她對祖母不屑於顧的樣子,還有話裡話外對二姨娘的嘲諷,都讓臨夢薇深深地感到佩服。恐怕,家裡也只有她敢如此說話了。
只憑這一點,她便喜歡上了這個大姐姐。
“鏡兒,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你二姨娘好歹是尚書府的女兒,你這樣說,不是擺明了說人家尚書府教女無方嗎?”
“孫女有這樣說嗎?”臨晚鏡滿不在乎地反問。
老夫人被她問住,你說沒有吧,她明明話裡就是這個意思。若是說有吧,那就是你也承認人家尚書府教女無方了。
見老夫人不幫自己說話,李香香自己忍不住開口:“鏡兒,你怎麼羞辱姨娘都沒關係,但是,尚書府不是你可以隨意…”
李香香的話說到一半,被臨晚鏡打斷:“二姨娘。”
“啊?”被突然打斷話,李香香自然不高興,但是,對上臨晚鏡那涼涼的目光,她斥責的話到了嘴邊又不敢說出口了。反而,還被人家牽着鼻子走。
“請稱本小姐爲大小姐,會顯得你的教養比較好。鏡兒什麼的,不適合你。”這麼親暱的稱呼,被一個隨時都想着要殺她的人叫着,有一種說不出的噁心呢。
“是,大小姐。”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字眼,可見李香香被氣得不輕。
知道這種時候爲了在釋苦大師面前保持形象,就連老夫人也不會站到自己一邊。所以,李香香不說話了。
而臨夢琪,自然也不會上趕着去自取其辱。臨晚鏡這筆賬,她遲早是要算回來的,也不急於一時。
只有本來年紀就小一點的臨夢薇,見臨晚鏡的目光落在她們母女身上,柔柔地叫了一聲:“大姐姐好。”
而柳如是,也反應過來,趕緊見禮:“見過大小姐。”
“三姨娘和三妹妹,怎的跪在地上?”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麼?瞧這母女倆的模樣,分明已有要向她靠攏的架勢。
想要把她當成靠山,也要看她們有沒有這個覺悟。
“妾身…”
三姨娘剛想解釋,卻被老夫人打斷:“鏡兒,釋苦大師已經等你多時了。”
意思就是,你不要再關心那些無關緊要的人,趕緊與大師聊吧。
“大師既然已經等了,就不會介意再多等一會兒。”臨晚鏡挑了挑眉,再看向釋苦大師,“老和尚,您說是吧。”
“大小姐說得極是。”釋苦點頭,心裡苦笑。這丫頭的性子,還真是直來直去啊。不過,比起那臨二小姐的心眼兒多喝臨三小姐的唯唯諾諾,臨家大小姐確實要像她這樣才足以配得上這個身份。
更何況,這位可是天外來客,就算是他也看不透其命運軌跡,怎麼也得順着她點。不過,他倒是想看看,這丫頭到底是想如何在侯府立威。
很明顯,臨大小姐與她母親當年一樣,不受侯府老夫人待見。而李氏母女卻是深受老夫人喜愛的。就如同剛纔,老夫人不帶着嫡孫女出來迎客,卻帶着庶女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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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她也以爲臨大小姐還是以前的那個臨晚鏡,所以才肆無忌憚。卻不知,異世之魂怎麼可能容忍別人欺侮自己。
不知不覺,釋苦大師的思維已經偏離了今天來侯府的主要目的,開啓了看戲模式。
“鏡兒,你真是太不知禮數了!怎麼可以如此稱呼大師!”問題是釋苦大師竟然還不生氣,這到底是她看錯了,還是什麼情況?
“祖母,您就別扯這些無關緊要的話題了。如果心裡不平衡的話,您也可以叫他老和尚。”說白了,你就是自持身份,又怕得罪人,所以不敢叫罷了。
“你!”老夫人指着臨晚鏡,手都在發抖,被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她一輩子也沒被人這般頂撞過,這一生,遇到月彌母女,真的是夠了。
“咳咳…祖母您別生氣,萬一一生氣就氣出毛病來了多不好?您也知道釋苦大師是普渡寺的得道高僧,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讓他出手診病的。所以您一定要珍重啊。”
據說,她這位祖母的身份也不高呢。不知道如今人老了,怎麼變得如此勢利。
“臨晚鏡,別以爲有你父親撐腰,我這個做祖母的就管不了你了!臨家的祖宗祠堂面前,就連你父親,我都敢打!”老夫人是真的被她給氣到了。
特別是那句“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讓他出手診病”,多少年了?多少年沒有人再提起過她的身份了?
就是那個賤人的女兒,用剛剛她諷刺柳如是的話來諷刺她。曾經出身的低賤,是她一輩子的恥辱。如今血淋淋地被自己的孫女撕開,她真想一棍子打死這個孫女算了。偏偏,她又不能那麼做,只因爲她唯一的兒子疼這個女兒如同至寶。
老夫人幾乎要咬碎了一口銀牙,才能忍住不當着釋苦大師的面對臨晚鏡動手。
她是個什麼身份?
老夫人的身份,可以說是充滿了傳奇色彩。她的前半生,可以說是飽受爭議與屈辱,受盡了別人的冷嘲熱諷。
只因爲她有一個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母親!
說起老夫人的母親,那可是家喻戶曉的角色。
原本只是成國公府的大兒媳婦從孃家帶來的陪嫁丫鬟,結果,趁着自家夫人懷孕期間就和成國公的大兒子暗度陳倉了。待到女主人發現,已然懷有身孕月餘。
於是,老夫人的母親被自家女主人逼着喝了落子湯。成國公的大兒子性子本來就比較懦弱,所以根本不敢反對正妻的決定。於是,對老夫人的母親本來就還在興頭上的他,暗地裡卻更加疼愛起這個小丫鬟來,並且,決定要納了小丫鬟爲妾。
成國公府的大兒媳婦葉氏,家境顯赫,父親更是三朝元老,先皇在位時候的右相葉淳。葉氏在家從來就是被寵壞了的,她怎麼可能同意讓丈夫納了自己的陪嫁丫鬟爲妾。當下,便決定處死老夫人的母親。奈何,一向懦弱的國公府大公子卻幾番相護,讓葉氏的計謀幾次落空。
一怒之下,葉氏也顧不得什麼臉面問題,直接一狀告到了國公爺面前。
成國公原本對兒子後院的事情並不感興趣,奈何,這個大兒媳婦的父親是右相,多少要給幾分薄面。
於是,國公爺就說,讓大兒媳婦把老夫人的母親送到他的正妻那裡伺候。意思是,讓兒子與那丫鬟分開,總不會再鬧出納妾之事了吧?
然後,私底下又對兒子說,你媳婦兒得罪不得,你先把人放你母親那裡,等你媳婦把孩子生下來,再作打算。如果你實在想她,可以藉口看望母親而去看她。
成國公府夫人經常在佛堂禮佛,長期也住在佛堂,基本上不問世事。
跟着夫人,也就等於當了半個尼姑,葉氏想到不能爲了一個小丫頭與丈夫鬧得太生分,便同意了。
而大公子因爲父親私下裡對他說的那番話,也點了頭。
夫妻倆各退一步,本都以爲是以進爲退,卻不想竟然讓別人漁翁得利了。
有一次,成國公去佛堂找妻子商量事兒,卻發現了在佛堂旁邊假山邊與老夫人的母親偷情的大兒子。
小丫鬟的嬌喘,低吟,包括挑逗兒子說的那些浪話。竟然讓許久對女人提不起興趣的國公爺起了反應。
想想,成國公這樣的身份,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卻偏偏對與兒子偷情的小丫鬟有了感覺。並且,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讓國公爺甚是心癢難耐。
後來,他去佛堂的次數多了,每次藉着去看望妻子的名義去偷看兒子與小丫鬟偷情,然後自己一邊那啥。
最後,終於忍不住的國公爺趁着兒子不在,對老夫人的母親發出了曖昧的邀請。
原本,他以爲小丫鬟深愛自家兒子,不可能與自己在一起。孰知,小丫鬟心比天高,竟然與國公爺一拍即合。對於國公爺也被自己迷的神魂顛倒,她很是得意。更何況,與國公爺勾搭成奸,她還有另一個目的。落子之事,始終是小丫鬟心裡的痛。於是,她一邊應付大公子,一邊也勾引着國公爺。
甚至,發展到最後,大膽地與國公爺在佛堂裡私通起來。
不想,這一幕正好被成國公的正妻抓個正着。成國公夫人出身大儒世家,書香門第,從來知書達理。對於兒子與送來她身邊伺候的丫鬟偷情的事情,她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爲那是兒子。
可是,對於丈夫如此行徑,卻是無法容忍的。
在佛堂,當着她的面苟合,這算什麼事?丫鬟不知羞恥也就罷了,國公爺都這麼大把年紀的人了,怎麼還這般老不知羞?分明就是不把她這個妻子放在眼裡!
老夫人拿起佛堂裡打掃的笤帚就往兩人身上打去,國公爺正在興頭上,哪裡會任由老妻破壞自己的好事兒。
一手搶了她手裡的笤帚就把人往旁邊推。然後,拉着小丫鬟繼續做……
最終,成國公夫人不堪其辱,在佛堂裡上吊了。
而老夫人的母親,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竟然讓國公爺對她迷戀得什麼都不顧了。不顧妻子屍骨未寒,竟然納了小丫鬟爲妾。
老夫人的母親也是肚子爭氣,沒過多久,就爲國公爺添了一個兒子。老來得子的國公爺一高興,又把她扶爲了正室。
奈何,國公府夫人的孃家已然衰敗,根本無法爲她討回公道,眼見着成國公做出如此不顧倫理綱常的事情,也只能暗恨,咬碎了牙齒往肚裡吞。
只是,總有人是忍不住的。那就是被得勢的小丫鬟害死了孩子的葉氏。
沒錯,等小丫鬟得勢之後,她就偷偷告訴大公子,葉氏的孩子不是他的種,而是與人私通懷下的。不僅是說,她還找了人證,也就是與葉氏“私通”的家丁。
本來莫須有的事情,被老夫人的母親整得有模有樣,大公子本來就被父親搶了心愛的小丫鬟,如今又得知妻子給自己戴綠帽子。大怒之下,親手掐死了葉氏還在襁褓之中的兒子。
被害死了孩子的葉氏當即瘋了,跑出了國公府。沒過幾日,全燕都城都流傳出了國公府的風流韻事。據說,是葉氏的弟弟找到了國公府夫人身前的貼身婢女套出來的消息。
不管真假,這事兒也一時之間成了燕都城的一段“佳話”。
原本朝堂上的大臣們都上奏皇上,讓他賜死老夫人的母親,嚴懲寵妾滅妻,亂倫無恥的成國公,卻被先皇壓了下去。
因爲,年輕的先皇念着成國公的從龍之功,只罰了他三年俸祿,並且剝奪了他的兵符,其他的並沒有動。
其實,先皇原本也是想處死老夫人的母親的。卻不想,國公爺已經對她母親迷戀到願意拿兵符去換的地步了。
於是,先皇也只得順水推舟。比起一個可有可無的女人,他自然更想要後者。
就這樣,成國公與老夫人的母親頂着巨大的壓力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一個丫鬟爬上國公爺的牀,逼死主母,還被扶正,這樣“勵志”的故事,就是老夫人的出身背景了。
至於老夫人又是怎麼嫁進臨家的,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總之,這母女倆的手段都非常了得。
總之,不管老夫人現在因爲丈夫和兒子有多麼的榮耀,卻也改變不了她那不堪的出身。
老夫人驕傲的背後,或許是人難以想象的自卑。所以,一聽臨晚鏡含沙射影地暗嘲她的出身,纔會這般羞憤難忍。
“我可不是隻有老爹撐腰,您都看見了,人家釋苦大師對您孫女也很好。”臨晚鏡指了指旁觀不語的釋苦大師。
被臨晚鏡這麼嘚瑟地一說,老夫人差點一口氣沒上得來。
沒錯,釋苦大師也對她百般縱容!她都不禁要懷疑,臨晚鏡這丫頭是不是上輩子積了什麼德,這輩子才能得這麼多人相護。
她想起來,三年前的觴帝,可是爲了她差點揍了自家兒子一頓。
到底是看在她兒子的面下,還是真的喜歡這丫頭?老夫人有些拿不準。
不過,心裡已經暗暗下了決定,等釋苦大師一走,她一定要對這丫頭進行家法處置。
如果不處罰她,簡直難消心頭只恨!
“釋苦大師,這小丫頭被我那不孝的兒子慣壞了。說話沒大沒小的,還請您見諒。”就算是再想掐死她,奈何也不能當着釋苦大師的面。
不僅如此,她還得陪着笑臉。這死丫頭,難道是上天派來折磨自己的嗎?老夫人不禁懷疑。而釋苦大師,只是和藹一笑,根本不接老夫人的話茬。
要說他出手與人診病真的要看出身的話,也絕對如同臨晚鏡說的那樣,第一個就把侯府的老夫人排除在外。
庶女沒有錯,真正爲人不齒的是老夫人這樣出身的“嫡女”。
“祖母,我這三姨娘和三妹妹可還跪在地上呢。”臨晚鏡好心地提醒道。
您既然這麼“善良”,又怎麼可能忍心看着姨娘孫女跪在地上?分明就是在作秀好嗎?
聽臨晚鏡那話裡有話的模樣,老夫人也知道她說的是什麼了。
看向柳如是母女,語氣不耐地對兩人道:“還跪在地上做什麼,地上這麼涼,三丫頭身子本來就弱,她怎麼受得住?柳氏,你是怎麼當姨娘的!”
老夫人對柳氏母女可就沒有對臨晚鏡那麼客氣了。姨娘和庶女,她就算苛責一點,也很正常。更何況,這話表面上還是爲了臨夢薇好。
可是,儘管老夫人這麼說了,柳氏還是跪在地上紋絲不動。見孃親不動,臨夢薇也跟着不想起來。
只是,她又把求助的目光放在了臨晚鏡身上。
“怎麼,祖母都發話了,你們母女倆還想跪到何時?”見兩人不起來,臨晚鏡蹙起了眉。
她都順水推舟幫兩人說話了,若是這兩人還要得寸進尺,那就別怪她等會兒冷眼旁觀了。
“大小姐,請您幫妾身在釋苦大師面前求求情,讓大師幫你三妹妹看一下病吧。這孩子常常半夜半夜地睡不着,這大熱天身子也是冰的,妾身是真的擔心女兒啊。”
知道過猶不及,柳如是拉起女兒,哀聲求着臨晚鏡。
今天這個場面,她也算是看明白了。大小姐與以往不同了,老夫人拿她都沒辦法,若是能求得大小姐幫扶一下,她們母女在侯府的日子也會好過一點。
何況,事關女兒的身體,任柳如是再是不爭不搶,也有了豁出去的架勢。
她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傍身,若是她有個三長兩短,自己後半輩子的生活只會更加艱難。
臨晚鏡瞥了一眼柳如是,有些好笑地勾起了脣。
她憑什麼以爲,自己就會幫忙?難道,她臨晚鏡在別人眼中看起來是那麼善良的人嗎?
看臨夢薇那弱不禁風的樣子,她真的會於心不忍嗎?
答案是——不會!
可是,釋苦大師比她想象中的更殷勤一點。
以爲臨晚鏡不好意思向自己開口,他竟然主動給臨夢薇把了脈,然後又開了一張藥方。
臨晚鏡好奇,湊近一看,這哪裡是藥方,基本上都是以食補爲主嘛。沒想到,釋苦大師還真有兩把刷子,竟然能想到用食補代替藥物。
“大小姐,這方子可是有何不妥?”見臨晚鏡在看,釋苦倒也大方地問。
“沒有,老和尚的醫術果真名不虛傳,這食補的方子來治先天不足,甚好。”至少說,在中醫沒落的現代,很少有人能夠開出這樣食補的方子了。
“大小姐也懂食補?”釋苦又是一愣。
這食補治病的方法甚少有人知道,而他也是曾經受了神醫谷鬼見愁的點撥。
鬼見愁雖然愛好特別,性格古怪,但與釋苦卻是相交多年的老友。只可惜,死得有點早。
如果鬼見愁聽到這句話,一定會從墳墓裡面爬出來罵人。哪裡是他死得早,分明就是釋苦這傢伙老不死。都一百多歲了,還活得好好兒的。能吃能喝,能走能跑,還愈發的深藏不露。
“不懂。”在釋苦大師滿懷期待的目光中,臨晚鏡搖了搖頭,爽快得回答了兩個字。
臨夢琪心下一嗤笑,不懂還在大師面前顯擺。這下可真是要鬧笑話了。
可惜,釋苦大師非但沒覺得臨晚鏡不懂有什麼不對,反而欣賞她的誠實。
柳如是母女得到了藥方,自然高興地要給釋苦大師跪下謝恩,卻被他攔住。
“夫人不必謝貧僧,若是真要謝,就謝你們家大小姐吧。”這話的意思夠明顯了,如果不是看在大小姐的面子上,我今天還真是不會出手。
當然,他其實也只是爲了賣臨晚鏡一個人情,希望能換得她出手爲景王祛除他體內的餘毒。纔來侯府不過片刻,釋苦大師也看清楚了侯府的情況。強勢偏心的老夫人,不懷好意的姨娘,心思深沉的庶妹。知道臨晚鏡這個大小姐不受老夫人的待見,而李氏母女又是和老夫人站一邊的,所以想幫她拉個同盟。
好歹,也不至於讓臨晚鏡在侯府獨自奮鬥吧。
他也是好心,臨晚鏡明白,也受了這個人情。當柳如是母女對她道謝的時候,她也只是略微點頭致意。
其實,今兒個主要的人情不是柳氏母女。而是,老和尚當着老夫人的面兒表達出來的對她的重視與認同。
想必,老夫人和她那二姨娘二妹妹等會兒回了自個兒屋都得生好一陣兒悶氣了。
畢竟,高高興興地跑來見老和尚,卻一點便宜都沒討到,還被忽略了個徹底。這已經夠讓人鬱悶了。而老和尚對她的寬容與看重,就更讓那三個人心裡不平衡了。
看着你們不高興,我就開心了。她也就是樂在這裡。
“老和尚,我們去攬月樓談吧。”戲看夠了,臨晚鏡就不想在這大庭廣衆之下與釋苦大師討論景王體內餘毒的事情了。
畢竟,底牌暴露得越多,她手上的籌碼就會變得越少,在這異世也會變得越來越不安全。
“也好。”點頭。以釋苦大師的精明,怎麼可能不懂臨晚鏡的意思呢。
“鏡兒,攬月樓是你的閨閣,怎麼可以在那裡待客?”老夫人錯愕地看了一眼釋苦大師,又看向臨晚鏡,表情嚴肅得如同任何一個專門爲孫女着想的長輩。
“祖母,攬月樓那麼大,又不是隻有孫女那一間閨房。”臨晚鏡也看向老夫人,脣際綻開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還是說,祖母覺得釋苦大師是那種宵小之輩,會對孫女圖謀不軌不成?”
這可就不是小事兒了。
“你!簡直是胡言亂語!”我怎麼可能懷疑釋苦大師,就算要懷疑,也絕對是懷疑你會對人家大師圖謀不軌好嗎!
當然,這句話老夫人也只能在心裡想一想,不能當着衆人尤其是釋苦大師的面兒說出來。
“祖母就當孫女是在胡言亂語好了,孫女也只是不想明兒個府裡傳出一些對我們侯府不利的謠言而已。”
話落,臨晚鏡與釋苦大師並肩走出了正廳,徒留下老夫人等人在正廳裡氣得無處發泄。
若是她今兒個與釋苦大師在攬月樓待上一會兒,明兒個燕都城就傳遍了她勾搭釋苦大師的流言。那可就成“千古佳話”了。
對於釋苦大師,天下人肯定是相信的。但是,當釋苦大師遇上侯府嫡女那樣的好色之徒,晚節不保定然也情有可原。
人們只能唾罵臨晚鏡不知廉恥,竟然企圖褻瀆佛家高僧。到時候,恐怕天下百姓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也能淹死她。
就算侯府,也會成爲萬人辱罵的對象。
老夫人即便再不喜歡臨晚鏡這個嫡孫女,在威脅到侯府名聲的情況下,也不得不謹慎。她冷冷地掃了在場的衆人一眼,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臨夢琪自然也知道這其中的利弊關係,以往不管什麼流言,只要是關於臨晚鏡的,她都敢往外傳。因爲,她行爲不端,只會壞了個人的名聲,對於侯府還沒什麼太大的影響。特別是這些年她在貴圈裡已經做足了乖巧懂事的形象。
但是,若傳出去的謠言涉及到釋苦大師,侯府不僅會受到牽連,就連她這個侯府的庶女,恐怕以後也無法在燕都貴女圈中立足了。更何況,若是皇上震怒,追溯散播謠言之人,她也不能保證自己不會被查到。
所以,臨晚鏡看似在諷刺老夫人的話,實則對臨夢琪帶有敲打之意。臨夢琪自己,也深刻地明白了這一點。
只因爲,臨晚鏡最後走的時候,回眸的那一眼,只看向了她。
臨晚鏡和釋苦大師前腳一走,在府外得知釋苦大師上門了的臨老爹立馬就趕了回來。
匆匆趕到正廳,卻見自家母親小妾庶女都在正廳裡坐着還沒來得及走。老夫人還在絮絮叨叨地教訓柳如是母女不懂規矩,不知禮數。
“母親,您這是做什麼?”
這是個什麼情況,不是說母親帶人在接待釋苦大師嗎?怎的跑正廳教訓起柳氏母女來了?還有,李氏不是還在禁足中嗎?怎麼也出來活動了?
最重要的是,釋苦大師呢?
大師去哪裡了!
“你還知道關心我這個母親在做什麼啊?天兒,雖然爲娘也知道也知道你忙,但是,再怎麼忙也不能縱容你那寶貝女兒什麼事都亂來吧?”
一見到自家兒子,老夫人就恨不得一頓臭罵。
臨晚鏡那丫頭,都是被他給寵出來的!目無尊長,不知禮數,頂撞長輩,胡言亂語……反正,在她眼裡什麼都是不好的。
至於那丫頭成了今天這般模樣,除了天生像她那來歷不明的母親以外,就是自家這個好兒子給慣出來的了。
眼見着老夫人又要開始說教,臨鼎天不甚其煩:“母親,鏡兒又怎麼惹到你了?”
“什麼叫惹到爲娘?這樣說還是爲娘一個長輩故意爲難自己的孫女了?你怎麼就不問問你那寶貝女兒又闖什麼禍了!”
“好吧,那她又闖下什麼禍了?以至於惹得母親大人如此生氣?”他想說,自家寶貝女兒回出去闖禍嗎?不是和紀家小子喝了酒在家裡午睡?
還有,既然是鏡兒闖了禍,怎麼又教訓起柳氏母女來了?
“你教出來的好女兒,把釋苦大師帶到她的攬月樓去了。好好的不在正廳待客,偏偏把貴客往女兒家的閨閣裡帶。爲娘說她,她還說攬月樓又不止一間房!你說,有這般不懂規矩,不知羞恥的大家小姐嗎?”
這個時候,老夫人還不知道自家兒子上午還帶了一個紀家少將軍去攬月樓,並且留下紀家小子與女兒獨處。最後,臨晚鏡還與紀醒空在樓頂喝酒,把人家紀小子都喝趴下了。
若是她知道這些,不知道還會不會當着臨鼎天的面兒這麼說。估計,不會說話,直接被氣暈過去了吧。
女兒荒唐,不是沒有原因的,這不,老子起的頭呢。
“攬月樓是不止一間房啊。”鏡兒說的又沒錯,臨老爹不以爲意。
他覺得吧,釋苦大師的來意纔是他真正介意的。恐怕,是爲了隔壁王府的那位,來當說客的吧。
“你,你這是說的什麼胡話!就算不止一間房,那也是女兒家的閨閣,你女兒的名聲還要不要了?”老夫人沒想到自家兒子是這般態度。
我女兒還有名聲嗎?臨老爹翻了個白眼,卻沒把心裡的話說出口。
他寶貝女兒那名聲,早就被玩壞了,還在意那麼多做什麼。再說了,他臨鼎天的女兒,要那麼多虛名做什麼?
只要他女兒願意,女婿什麼的,十個八個,他都能給她弄來!(咳咳,你以爲你女兒是女土匪嗎,找那麼多壓寨相公……)
“母親,孩兒已經說過了,鏡兒的事情,您不用管。您啊,就安安心心地在侯府享您的福吧。如果閒得慌,就讓夢琪和夢薇陪您說說話兒。再不然,不是還有那隻貓嗎?至於鏡兒,有我這個做父親的就行了。她太不懂事兒,我也不想她每次都把您氣得怒火攻心的。”
關鍵是,您也別去她跟前添堵了。
“難道,鏡兒就不是我孫女了?爲娘還管不得你那個寶貝女兒了!”老夫人見他如此袒護臨晚鏡,心裡大爲光火。
“我不是說您管不得她,您是當祖母的,管管自家孫女很正常。可您不是嫌鏡兒那丫頭不懂規矩,目無尊長嗎?孩兒也是爲了您好,若是您被她氣出什麼毛病來,那可真是不划算了。”
他絕對相信,自家女兒有那個本事,把他老孃氣個半死。
“哼…你若是真的爲了娘好,就把你那女兒好生管教一番。你若是嫌棄我這個當祖母的多管閒事,就讓她母親來管她吧。”
“母親,你這話是何意?”臨鼎天一擰眉,總感覺她說的鏡兒母親不是月彌。
“京城這麼多家女兒,我改天就讓媒婆來給你看看畫像,你再娶個填房,我是管不了她,她母親總可以吧!”
聽聞這話,李香香猛地擡起頭看老夫人。卻見老夫人對了她使了個稍安勿躁的眼色。於是,後者安下心來。
“母親!我很早就說過,不會再娶!”一聽說讓自己再娶妻,臨鼎天的臉色立馬難看了起來。
“不想另娶,也成。”老夫人眼裡閃過一抹算計,“香香在我們侯府多年,打理侯府上下,一直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侯府不可一直無主母,依爲娘看,你就選個好日子,把香香扶正吧。”
只要能把香香扶正,慕凡和夢琪也就是名副其實的嫡子嫡女了。到時候,臨晚鏡那丫頭再如何,她也沒心情去管了。
“說了半天,原來您還是不肯死心啊。孩兒說過,這一生只會有彌兒一個妻子,不管是另娶,還是什麼,都不可能!”特別是像李香香這樣噁心的女人。
“你…你這孩子,怎麼就如此說不通。就算你不爲自己考慮,難道也不爲整個侯府,爲你的兒女考慮嗎?侯府一日沒有主母,就一日沒有嫡子。沒有嫡子,侯府誰來繼承?你總不能讓臨家絕後吧?還有鏡兒,你這麼疼愛你這個女兒,難道你沒想過她快要及笄了。侯府連當家主母都沒有,誰來替她主持這個及笄禮?”
“誰說我侯府無後?鏡兒會繼承侯府,以後她有了孩子,便也是我侯府的繼承人!”沒錯,這是臨鼎天早就想好了的。侯府,勢必會讓他的寶貝女兒來繼承。
“胡鬧!鏡兒一個女兒家,遲早都是要嫁人的,怎麼可能讓她的孩子做侯府的繼承人?”老夫人震怒,完全沒想到,自家兒子竟然存了要讓臨晚鏡將來的孩子做侯府繼承人的想法。
臨晚鏡將來始終要嫁人,她的兒子,那還不是別人家的種。別人家的孩子,豈能繼承侯府,繼承臨家的家業!
她絕對不會允許兒子心存這般荒唐的想法的。
若是他沒有兒子,還說得過去。可是,慕凡是他的親生兒子,他竟然要捨棄兒子,選擇臨晚鏡那個死丫頭作爲繼承人,這怎麼能讓老夫人不怒!
她就算死了,又如何下去見臨家的列祖列宗?
難道,要她對九泉之下的夫君說,我們臨家已經絕後了。原因就是我當年不夠堅定地阻止兒子娶了一個來歷不明的狐狸精。以至於,從此以後兒子被她迷得魂不守舍,就算她不在了,也對其念念不忘。甚至不肯另娶,還要讓那狐狸精的女兒來繼承侯府的家業!
想到這些,老夫人竟然有些悔不當初。如果當年就堅決反對月彌進門,直接派人去把她處理了,又何來今日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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