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明帝突然覺得寒風很大,他微微一張嘴,刀子似的風便刮入他的喉嚨,令他的喉頭刺疼得發不出一絲聲音。
慕解語卻在這時,猛然轉頭,淚流滿面的冷笑的看着眼中全是痛色的享明帝:“陛下,您可信?”
儘管享明帝覺得有一股力道緊緊的掐住了他的喉嚨,但是那晶瑩的淚水似刀片凌遲了他的心,他不得不艱難的擠出一個字:“信……”
慕解語脣角的笑容擴大,可眼中奔騰的淚水卻沒有停止:“陛下,您可否告訴我,一個男人借屍還魂,因何卻不願與他看得比生命還重的妻子相認?即便明知他的妻子身邊還有一個頂着他容顏活着的男人!他是否知道,他的逃避,也會親手將他的妻子推入別的男人懷裡!”
享明帝已經不敢看慕解語逼人的目光,他沉痛的閉上眼,帝王的眼淚也順着臉頰滑落:“怪力亂神。因爲他深愛他的妻子,縱然心知他的妻子聰慧,剛毅,可他依然害怕會被她的妻子視若怪物,世間浮華,錦繡天下,於他而言不過是過眼雲煙,能入他心者,唯有他之妻。若是……若是連他的妻也不能接受他,他死而復生不過是一場可悲的笑話,故而他怕。”睜開含淚的雙目,他鼓足勇氣迎上她的目光,“他只能徐徐圖之,他知他的妻若是心中存疑,便不會接納一個她懷疑的人,所以他只能忍痛的看着他的妻日日陪在另一個男人身側,讓她慢慢的明白,他是誰,也許如此纔不會將她嚇跑……”
慕解語因爲他的話淚如雨下,她已經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她從未想到她與他的重逢,會如此讓她心痛。
她能怪他麼,不,她不能。平心而論,若她自己不是借屍還魂的人,若她是生長在這個時代的人,她真的不會出現他的擔憂麼?她不敢保證,沒有前衛的思想,她真的能夠輕易的接受一個人死而復生,借屍還魂?甚至還無芥蒂的與之朝夕相處,同牀共枕下去?
縱然,怪他;可更多卻是理解他。
他們之間已經太多的坎坷,他們之間已經太多的分離,難道還要因爲這樣的天意弄人而與他鬧性子?
不,她做不到,她曾經想過,若是他承認故意不認她,她便掉頭就走,這一生都不理他,可事到臨頭,她卻做不到。
“阿容——”一聲絕望的思念輕喚,她竟然不顧自己還在馬背上,更不顧她的身前是萬丈斷崖,就這樣向他飛撲過去。
他的緊張,他的忐忑,他的擔憂,他的恐懼,都在她飛撲過來的那一瞬間化作了無盡的幸福,滿足,這樣的感情將他空了許久的心一瞬間脹滿,滿滿的似要溢出來。
幾乎是本能的伸出長臂,勾住她柔軟的腰肢,抱着她倒下去,順着雪地滾了幾圈,他擡頭目光貪婪的緊盯着她的容顏,有些粗糙的大掌輕輕撫上她光潔絕美的臉,依然有些擔憂:“敏兒,你真的不怕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