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醫張張嘴,顯得很無力。
他們離開毒門時,白謹就說了要去崑崙境找童蕪,他勸了幾次,她都不聽。他便打定主意,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陪她去。
若能與心愛之人死在一處,也算死而無撼。
“鬼醫,別輕言生死,因爲那樣,只會讓我看不起你。”楚傾瑤看懂了他眼中的決絕,“如果你一心求死,而皇姐獨自活下來了,怎麼辦?到時候,她還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鬼醫心中的某個點似乎被觸動了一下,眼眶發熱,卻扯了扯嘴角,“師父,白謹活着,我便不會死。”
“好,記住你說過的話。”楚傾瑤向他伸出手,鬼醫愣了一下,與她的手握到一處。
鬼醫是這個時空裡,難得一見的醫學鬼才,如果他活着,就能救更多的人。她不希望因爲白謹,他年輕輕輕的就隕落。
徒弟到了自家門口,楚傾瑤自然不能看着他風餐露宿,在外面喝風。讓七絕把鬼醫帶到一間偏僻點的院子,又命人給他送去了一桌好酒好菜。
今日,是陳絮語回韓家的日子。
雖然陳御史說了,以後不認這個女兒,但架不住御史夫人的哭訴。說如果不是他們對不起絮語,從小沒在身邊管教,女兒也不會這樣。
陳御史自責不已,只好同意接女兒回府。
所以陳絮語昨日從宮裡出來,與韓清風小聚了片刻,就被陳夫人接回了御史府。
今日女兒回韓家,陳夫人也是提了一點要求,韓清風必須親自去府上接人。
韓清風本來就對陳絮語有情,再加上她懷了孩子,想都沒想便應了下來。等他到了御史府,順順利利的就把陳絮語接了回來。
進府後,韓清風本來想讓絮語先去給祖母賠禮道歉,卻發現她正雙手捂着小腹,一臉痛苦。
趕緊扶住她,“絮語,你不舒服嗎?”
陳絮語垂下了頭,“清風,我肚子總疼,我真膽心這個孩子會保不住……”
“絮語,沒事的,我先扶你回房,然後我就去找瑤兒表妹,讓她幫你看看。她醫術好,我們的孩子絕不會有事。”
陳絮語抓住他衣袖,“清風,我……沒臉見瑤兒表妹,你扶我回去,讓我在牀上靜養就行。”
一想到陳絮語做過的事,連水潤齋的主意都敢打。韓清風也是一陣沒臉,靜靜的把她撫回屋。
陳絮語見他不說話,有些氣惱,難過的道,“清風,是不是連你也不肯原諒我?我只是畫了水潤齋的樣式,她又沒損失什麼。”
韓清風嘆了口氣,目光似有若無的落到她的小腹。
他沒想到,事到如今,絮語還不知悔改。她怎麼就不想想,如果不是看在她有了韓家骨肉的份上,爹和娘能同意她回來嗎?
還有祖母那邊,他更是愧疚得無地自容。
陳絮語剛在牀上躺好,韓夫人就來了。她一進屋,眼神就微不可查的掃過陳絮語的小腹,然後才落到她臉上。
見她清瘦了不少,也是有些心疼,快步來到牀前,執起她的手,“絮語,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娘,是絮語不孝。”陳絮語從牀上坐起來,就要給韓夫人下跪。
韓夫人攔住她,“你現在有孕在身,金貴着呢!好好養着,可千萬別出什麼岔子。好孩子,以前的事,過去就過去了。以後,安安份份的守着清風,和他好好過日子。”
“娘,絮語知錯了,絮語以後絕不再幹糊塗事。”
見她低着頭,一臉受教模樣,韓夫人也不好再多說。吩咐自己房裡的丫頭喜枝,讓她馬上去廚房,告訴廚子,往後每日換樣兒的給少夫人燉補湯。
“娘,真的不用那麼麻煩。”陳絮語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應該的,你以後就安心養胎,到時候,給我們韓家添丁進口。”韓夫人見他們小兩口似乎有話要說,笑了笑,“你們也好久沒見,肯定小別勝新婚,我就不在這打擾了。”
“娘,你別胡說。”韓清風見陳絮語臉紅了,趕緊把韓夫人送走。
見屋子裡只剩下自己和韓清風,陳絮語小聲道,“清風,你過來抱抱我,好不好?”
韓清風坐到她身邊,將她摟進懷裡。時隔三個月,再次看到心愛女子,他的心不知不覺的加速跳動起來,
“絮語,這些日子你到底去了哪裡?”
“清風,我……”才一張嘴,陳絮語就悲從中來,她想到了在青樓的那一天一夜,那場真實的惡夢,讓她覺得自己好髒。
她全身顫抖着,在他懷裡哭成了淚人。
“清風,我錯了,我真的沒想那麼多,我不是故意要害祖母的。你扶我起來,我現在就去給祖母磕頭賠罪。”
韓清風嘆了口氣,“絮語,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祖母不會揪着你的錯處不放。只要你以後,和我一起孝順她就好。”
陳絮語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韓清風哄了半天,她也不好。又怕她哭壞了身子,只好使出殺手鐗,忽然吻上她紅潤的脣。
哭聲停止,只剩下兩人急促的呼吸。
等她情緒平定下來,韓清風道,“絮語,你是不是離開了京城?”“清風,你別問了好不好?離開你之後,我就後悔了。可我沒臉回來,我就用灰把臉塗化,混在乞丐堆裡,和狗搶食。”說到這裡,她嘲弄的笑起來,“如果不是發現自己有了你的骨肉,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
回來的。”
“絮語!”韓清風摟住她,心裡一陣又一陣的疼。
是他的錯,他的女人他沒教好。在她犯了錯之後,只知道趕她走,卻從沒想過要幫她改正。
“我做錯了事,應當受到懲罰,可孩子無辜,我只好厚着臉色回來。因爲怕你不肯原諒我,這纔想到了皇后姐姐,想讓她幫我想想辦法。沒想到卻得罪了炙王妃,害娘娘被皇上一頓訓斥。”
“絮語,瑤兒表妹不是那種沒肚量之人,你肯定是誤會她了。”韓清風的手,撫上她的小腹,一下一下,輕得如同羽毛。
陳絮語聽他爲楚傾瑤說話,掩在他懷中的雙眼,宛如一條毒蛇,發出幽冷的寒光。
“絮語,其實你回來的消息,還是瑤兒表妹告訴我的,要不然你以爲我怎麼那麼及時,能到皇宮外面去找你。”韓清風吻了吻她的臉頰。
“既然回來了,就不要胡思亂想。你是我韓清風的女人,有我在,就不會有人欺負你。”
陳絮語裝做開心的樣子,“清風,謝謝你肯接納我。”
“我們是夫妻,哪有男人不心疼自己媳婦的。”韓清風扶着她躺下,“你先睡一會,等補湯送過來,我喊你起來喝。”
陳絮語剛躺下沒多久,老夫人就派人來叫他。
韓清風到了那邊,見韓尚書和韓夫人也在,行禮後問道,“不知祖母叫孫兒過來,可是有什麼事情要吩咐?”
“你是我孫子,沒事我就不能叫你過來了?”老夫人用手指了一下他,“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
“祖母,孫兒不敢。”韓清風雖然低着頭,卻掩飾不住嘴角邊溢出來的點點笑容。看來接回陳絮語,讓他心情好了不少。
老夫人暗自嘆氣,“清風,祖母問你,如果有一種方法,現在就能檢查出來,絮語肚子裡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你願不願意用?”
韓清風一呆,吃驚的看着屋裡的三個人,受傷的道,“原來,你們一直都是這樣想絮語的,是不是往我頭上扣綠帽子,你們就很開心?”
“放肆!”韓尚書大怒。
韓清風站在那一臉氣憤,並不覺得自己說出來的話有多過份。
“清風,你怎麼和你爹說話呢?”韓夫人看着自己兒子,也是氣得夠嗆。
這個兒子從小到大,都沒讓她操過心,怎麼如今倒是一根筋了?自己媳婦走了好幾個月,再回來就說有了身孕。這事放在誰家,誰家能不懷疑?
這是人之常情!
“娘,我相信絮語的爲人,她不是那種水性揚花的女人,既然她說孩子是我的,就一定是。”韓清風一臉倔強。
“清風,祖母就問你一句,你現在同不同意檢查?”
韓清風痛苦看着老夫人,“祖母,是瑤兒表妹說的她能檢查?”不等老夫人回話,他又道,“可我不需要。”
“清風,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老夫人臉色蒼白,渾身都跟着顫抖。
本來楚傾瑤已經說了,讓他們先按兵不動,等孩子生下來,再偷偷的去化驗。可韓尚書怕孩子生下來後,韓家會成爲全京城的笑柄。
反正早晚被人嘲笑,還不如早點求個結果。
如果是韓家的便罷,若不是,也能早點了斷。
可他萬萬沒料到,韓清風如此執迷不悟,一門心思的相信了陳絮語,認定孩子就是他的。
“祖母,我知道上次是絮語不對,她今日身子不舒服,等明日她好些了,我就帶她來給祖母賠罪。”韓清風誤以爲老夫人是因爲上次的事,故意在找陳絮語麻煩。
老夫人擺擺手,失望至極,“清風,你回去吧!也別讓你媳婦來我這邊賠禮,我受不起。以後,只要讓我少看到她兩回,我就能長命百歲。”
韓清風心裡一窒,從小到大,祖母還是頭一次對他這樣說話。他看了眼韓尚書和韓夫人,見兩人也是一臉怒色,只好跪到地上,給三人各磕了一個響頭,“祖母,爹孃,求你們給我點時間,我一定能向你們證明,絮語是個很自愛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