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猜測

134 猜測

夜靜寂,月清涼。

雲國皇宮。

楚禦寒在御書房處理完政事,坐着御輦回到晨曦宮,準備安寢。

“曦兒,每日面對這空蕩蕩的宮殿,我的心很痛,你可知道?”步下御輦,楚禦寒站在宮殿門口,轉身,仰望着明月,無聲呢喃。

李榮侍立在一旁,嘴角噏動,囁嚅道:“皇上,公主已經一天一夜沒用過膳食了!”初聽他這話,楚禦寒臉上的神色沒什麼變化,然,轉瞬,他臉色一沉,目光依舊望向明月,緩緩道:“傳朕口諭,讓鳳陽宮的宮人,想着法子給公主進食,否則,公主一旦有什麼閃失,他們全別想活命!”

“是。”李榮躬身領命,迅速退離,前往鳳陽宮傳旨。

過了半晌,楚禦寒目光垂下,朝侍立在御輦旁的宮人擺了擺手:“你們都退下吧!”

“是。”

諸宮人躬身應聲,自晨曦宮門口退離而去。

慢慢轉身,楚禦寒凝視着敞開的殿門口。

他渴望進到殿中,感受那令他心悸的熟悉氣息,可他又怕進去,怕濃郁的哀傷,如潮水般侵襲於他。

在這裡,曾留有他和她一段幸福的記憶。

但,他卻無視那唾手可得的幸福。

——每日,只要他來到這殿中,她都會望向他,柔柔一笑,進而爲他奉上羹湯,輕言以對。

她服侍他,從不叫宮人插手,一直親力親爲。

人啊,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非得想些有的沒的。

到最後,在這裡,對,就在這裡,他親自下旨,將她的家人斬殺午門前,並將她的後位廢棄,趕出宮門。

迴歸,迴歸而來的她,他明明對她有感覺,也曾懷疑過她就是以前的她,終了,卻還是因猜忌,傷害到她,致她決然離去。是的,他不相信她葬身在那場大火中,他不信!

她還活着,一定還活着!

楚禦寒手捂心口,眸中瞬間涌滿痛色。

傾城之歌,絕世之舞,好似剛剛發生過,然,現實情況,那歌、那舞,已距離他四年之久。

黯然一笑,楚禦寒恍惚間,仿若聽到耳畔響起那輕靈、曼妙的歌聲。

他細細地咀嚼着歌中所蘊藏的滋味,體味着人生的離合,生命的悲歡。

更是滿懷蕭索,眸眼溼潤。

酒,楚禦寒此刻只想喝酒。

醉了,他或許就不會再受這相思之苦;醉了,他或許就會在夢中擁抱住她!

她是善良的,見到他醉酒不醒,不會棄他不理。

他走向殿門,他的腳步看似很輕,但他知道,每走一步,他的心就愈痛一分。

似是要被他自個踩碎一般。

古人云:借酒消愁愁更愁。然,酒真得能消愁麼?

喝些許,固可使人多愁善感,想起每每在心中念起的往事,但真正喝得酩酊大醉,恐怕思想和感覺皆已麻木。

那時,還能想到什麼?還能夢到什麼?

楚禦寒知曉這個道理,可他就是想喝酒,沒來由的想在今晚喝酒。

原來的他,是很少飲酒的,也從未喝醉過,而今日,他只想放縱自個一次,步入內殿,他直接走至桌旁坐下,拿起酒壺,往面前的酒盞中斟滿酒,仰頭一口飲盡。

忽然,他給一旁的另一個酒盞中斟滿酒,放至對面桌上。

接着,他給自己的酒盞中重新斟滿,端起酒盞,與對面那隻酒盞輕輕一碰,笑着道:“曦,來,陪朕喝一杯!”他的笑很溫和,眸中流露出的神光,瀲灩至極,多情至極。

三更天了,夜色深沉,如水的月色,透過窗紗照進殿中,悽悽冷冷。

酒,楚禦寒喝下腹中已有三四杯,卻一點醉意都沒有。

或許,一個人傷心的事太多,越是想喝醉,越是不能得償所願。

“曦,我喝了那麼多酒,竟一點醉意都沒有,爲什麼,爲什麼?我想夢到你,亦或是醉得神思麻木,都不可以麼?”起身,他朝晨曦宮後的花園中走去,“曦,你說,你說花園中可有你的身影,禁足你那段時日,李榮說,他說你時常坐在花樹下的躺椅上,悠閒的看書。我好混賬,爲何不早點知曉對你的愛戀,已深入骨髓?”楚禦寒喃喃着來到花園,來到凌曦以前坐的那顆花樹下,那裡擺放着一張新的躺椅。

徐徐夜風吹拂,漫天花雨飄落,楚禦寒彎腰在躺椅上落座,多情的眸子,傷痛的眸子,定定地望着月下盛開的花兒。

“你們年復一年的開了謝了,可她決然離開,卻再也不回!”伸手掐過一嬌豔欲滴的花朵,他垂眸,凝視着指尖的這抹夭紅,悲聲道:“你說,她會回來麼?你說,朕派出的暗衛,能找到她麼?她的心真狠,將朕的心帶走,留給朕的唯有相思,寂寞,傷痛!再無其他!”

“可朕不怨她,因爲所有的一切,都是朕自個造成的!”

傷痛的語聲緩緩落下,楚禦寒長長嘆了口氣,丟掉指尖的夭紅,眸光黯然,仰望天上的明月。

倏地,他面上泛起一絲痛苦之色,彎下腰,從袖中掏出一方明黃絹帕捂住嘴,不停地咳嗽起來。

就在這時,一抹健壯的黑色身影,自空中落至他面前三步開外,單膝跪地,拱手道:“奴才叩見皇上!”

來人是楚禦寒的暗衛,具體些說,應該是楚禦寒派出去找凌曦下落的暗衛。

“回來了,可有找到曦貴妃?”

那暗衛道:“回皇上,奴才兩人這幾年在江湖中四處暗查,走訪不少城鎮,皆未查到有關曦貴妃的消息,不過,不過,奴才們懷疑,懷疑被天下百姓盛傳的夜公子,也就是現如今的朝國右相,他的身份有些可疑。”

“哦?”楚禦寒攥緊手中的絹帕,擡眼望向那暗衛:“曦貴妃一介女子,她怎會是那名聲遠揚的夜公子?”說到這,他濃眉緊皺,接着道:“怎只有你一人?”

那暗衛聲音略顯低沉,道:“影五爲了探清夜公子是否是曦貴妃女扮男裝,不聽奴才規勸,以身犯險,與夜公子正面交手,不幸喪命在夜公子的流雲刀下,奴才在回來的路上,將他已妥善安葬!”

“女扮男裝?”楚禦寒喃喃道:“你覺得可能麼?朕雖沒見過那夜公子,但他的事蹟朕在宮裡也聽過不少,他才華橫溢,武功卓絕,乃天縱奇才,曦貴妃怎麼可能是他?”

“皇上,奴才起初也有這麼想過,可是夜公子橫出江湖的日子,與晨曦宮着火那晚,沒相隔多長時間,所以,奴才纔會和影五有此懷疑,但夜公子神龍見首不見尾,奴才們這幾年,一直查訪他的落腳點,都未尋到半點蛛絲馬跡,直至前段時間,夜公子出現在朝國的郾城,奴才們纔有機會近距離接觸他,沒想到就在那晚,影五命喪其手!”說到這,那暗衛想了想,又道:“一直以來,夜公子都是以一張面具遮掩容顏,奴才們僅遠遠看着他的身影,就覺得他不是個尋常之人,而影五出事那晚,奴才終於見到他卸去面具的面容。”

楚禦寒從躺椅上起身,定定地注視着那暗衛,道:“你起來回話。”

那暗衛恭謹應聲,站起,繼續道:“月下,夜公子的面容尤爲精緻絕美,說他是女子,一點都不爲過,且他的眉眼間,若仔細留意,與曦貴妃有那麼一點點的相似。”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曦貴妃就算再能耐,也不可能有那麼高深的武功和卓絕的才華。她可是出身鄉野的,哦,不對,她是聶後,是聶老將軍的嫡女,是有些才華!”楚禦寒出口之語,明顯有些語無倫次。

那暗衛侍立在一旁,沒有言語。

默然良久,楚禦寒又道:“朝國的君山發生雪崩,你可知這件事?”

那暗衛拱手道:“奴才聽說了。”

“你怎麼看?”楚禦寒問。

那暗衛想了想,道:“奴才以爲,那雪崩多半是人爲所致。”

“人爲所致?”楚禦寒踱了兩步,頓住腳問那暗衛:“你覺得會是什麼人所爲?”

那暗衛道:“這個奴才不知。”

楚禦寒臉上未顯不悅,他又道:“那雪崩針對的是哪個,你可知?”

那暗衛再次回道:“這個奴才倒是有想過。”

“說。”楚禦寒淡淡道。

“是。”那暗衛應聲,道:“回來的道上,奴才聽說璟王與夜公子一起離開的郾城,而他們要回洛城,君山是他們必經之地,這麼一來,不難想到,那背後製造雪崩之人,針對的目標是他們兩人。”

“璟王消失數年,突然與夜公子走到一起,現在又與其關係親密,比之當年與朝國左相間的關係,傳得更甚,卻也是奇了?”楚禦寒似是自語,又似是說給那暗衛聽。

他不是想起曦了麼?那爲何還會一如既往的喜歡男子,且棄一個,又來一個?

楚禦寒不懂,他不懂璟是如何想的。

“回皇上,奴才這幾日聽說,聽說那璟王特別chong愛夜公子,不僅同吃同住,就是進出也是形影不離,奴才說句不當說的,還請皇上勿怪罪!”璟王癡情雲國聶後,天下之人哪個不知,哪個不曉,原來是聽說過他喜歡朝國左相,但也沒聽說過什麼同吃同住一說,更別說在光天化日之下眉目傳情,但,他對如今的朝中右相,也就是夜公子,卻做得太過於扎眼,這樣一來,不得不引起有心之人的懷疑。

遵照楚禦寒的命令,那站在一旁的暗衛,目的就是要在江湖中尋出凌曦,因此,對於璟身上近年來發生的事,以及坊間傳出他近期與朝中右相間的親密互動,他就多留意了些。

“說,朕恕你無罪!”

楚禦寒面上看不出有什麼表情,他淺聲道。

那暗衛拱手:“奴才覺得璟王近期的舉動太過於反常。”說到這,那暗衛沒再往下說,楚禦寒道:“繼續說。”那暗衛應聲:“璟王喜歡聶後,這是天下之人都知道的事,而他前些年與朝國左相間傳出的關係,天下之人只是聽說,並未見他們真正有做過什麼親密舉動。可現如今卻不同,璟王與夜公子同吃同住,進出同行,且行走時,都是手牽着手,根本不避諱世人的目光,這實在是可疑得很,如此一來,奴才覺得那夜公子有一半可能是,是聶後!”將心中猜想的全盤托出,那暗衛當下舒了口氣,離宮數年,若是不給眼前的帝王一個交代,他怕是多半會被帝王視作無用的奴才處理掉。

楚禦寒幽嘆口氣,道:“你從一開始到現在告訴朕的每一句話,都是圍繞在那朝國右相身上,覺得他有一半可能是聶後易容所扮,對吧?”

“回皇上,奴才確實是這麼認爲的。”那暗衛單膝跪地,恭謹回道。

緊了緊負在身後的雙手,楚禦寒半晌沒有說話。

朝國右相是她麼?

若是,難不成她又喜歡上了璟王,那她對他……

楚禦寒不敢往下深想,他只覺心口一陣鈍痛,他不信深愛他的她,會欺騙他,不信晚宴上的傾城歌,絕世舞,不是爲他而唱,爲他而舞。

他決定稍安勿躁,等落實朝國夜相的身份後,再對他與凌曦間的感情下定論。

“你休息兩日,再潛入朝國,暗中留意璟王與那夜相的動靜,有什麼新的發現,及時傳於朕。”收斂思緒,楚禦寒與那暗衛吩咐道。

“是,奴才遵旨。”

那暗衛拱手領命。

“起來吧。”

“謝皇上!”

謝過楚禦寒,那暗衛站起。

“能出手針對璟王,除過我國,剩下的就是霧國了,既不是咱們動手,那必定是鳴帝派的人,暗中在君山上做手腳,才致使由君山通往洛城的山道上發生雪崩。”楚禦寒腦中一番思量,語聲低沉地說着,那侍立在一旁的暗衛只是靜靜的傾聽,並未插話。

“鳴帝看來是等不急了。”楚禦寒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好了,你退下吧!”

“是。”那暗衛應聲,身形登時不見蹤影。

璟王,夜公子,鳴帝,還有那暗中的神秘人,他都需謹慎以對,楚禦寒重坐回躺椅上,眼睛閉合,如是想到。

靜寂的夜裡,清涼的月華,脈脈流轉。

霧國皇宮,北堂鳴的寢殿。

“鳴……”百里醉運輕功,強撐着落至北堂鳴內殿之中,聲音微有些虛弱地喚道。不知是他聲音過小,還是chuang幔中傳出的聲音過大,並未聽到北堂鳴應聲。百里醉靠在一根圓柱上,望向那晃動不已的chuang幔,目中流露出抹苦澀的笑,但更多的則是厭惡。

對,他望向那晃動不已的chuang幔,眸底滿是厭惡之色,沒他在身邊,那人的日子照舊過得“逍遙”。

“鳴……”爲了醫治身上的傷,百里醉只能再次出聲輕喚北堂鳴。

夜公子沒死,璟王也沒死,他們如今雙宿雙棲,他好不甘心,養好傷,對,他要養好傷,勢要把夜公子奪到手裡。

心動,他爲其心動,從小到大,他沒有渴望過要得到什麼,但對他差點要了性命的夜公子,他想要其陪在身邊一輩子!

“皇上,我,我怎麼聽到百里公子的聲音了!”唐婉邊配合北堂鳴的動作,邊喘息出聲。

北堂鳴一聽她這話,動作一滯,下一瞬,人已抽身至chuang下。

“醉,是你麼?”他在殿中四處尋找百里醉的身影。

“鳴,是我,是我……”隱去眸中不該有的情緒,百里醉一臉激動的應北堂鳴。

唐婉坐起身,拿過一旁的衣裙往身上穿,她動作很慢。

幾年未見百里醉的身影,此刻突然間出現,必是出外辦事,有了什麼發現,唐婉嘴角翹起,心下想到。

該結束了,一切都該結束了,很快,她就可以和主人長久相處在一起。

“你受傷了?”一眼看到百里醉靠在圓柱上,北堂鳴就那麼赤果着身體,大步走至百里醉面前,關心地問道。

“嗯。”百里醉苦笑着點了點頭,北堂鳴道:“不是告訴過你麼,出門在外,別意氣用事,看看,這不是吃了大虧!”說着,他扶百里醉走至椅上坐下,“鳴,你……”朝北堂鳴身上看了眼,見其不僅周身無一物遮掩,就是那物件,也依舊鬥志昂揚,百里醉別過頭,小聲提醒道。

北堂鳴垂眸朝自個身上一看,臉上頓時一陣滾燙,訕訕道:“你稍等一會,我打理好就過來。”音落,他疾步走向屏風後。

嘩嘩一陣水聲過後,北堂鳴身着一件寬鬆的火紅色的外袍,自屏風後走出。

他的姿態配上他勝過女子的絕美容顏,看上去實在是妖孽得很!然而,這樣的他,百里醉的心裡卻未起絲毫漣漪,如今的他,滿心都是那抹雅緻的青衫。

“是哪個傷得你?”坐至百里醉一旁的椅上,北堂鳴眸中神光滿是關心地問道。

百里醉握拳掩脣輕咳了聲,道:“這幾年我一直在找那人,可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找到,反倒在江湖上結識了夜公子,本想拉攏他爲你效力,奈何,奈何他卻與璟王不知何時走到了一起,我氣不過,就拔劍欲殺了他,省得他效命朝國,從而壞了你的大事!”

“你呀,真是糊塗!我的大計,豈是他一個夜公子就可以阻止的?他就算是天縱奇才,憑藉我霧國的國力,我也無絲毫畏懼之處,再者說,我眼下已經有所動作,你不該在這麼幾年裡,一點音信都不傳於我,終了讓自個吃了他人的苦頭。”北堂鳴雖是責備百里醉,但細聽之下,他是在疼惜百里醉,疼惜其爲他身受重傷。

“鳴,夜公子的能力,你千萬別小看。”百里醉再次握拳掩脣輕咳了聲,接着道:“他的才華,以及他的武功,我都有見識過,更別說他的滔天謀略,我沒有一劍殺死他,就尋了個機會,再次對他出手,沒想到,還是讓他和璟王逃過一劫,想起這事,我就惱恨自個得很!”說着,百里醉臉上浮出深深的歉疚。

北堂鳴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緊了緊,道:“醉,別怨怪自個,你對我沒什麼可歉疚的。”說到這,他話語微頓,目中神光一閃,道:“醉,你別告訴我由君山通往洛城的山道上,發生的雪崩是你造成的?”

“是我,是我做的,卻終了還是功虧一簣!”百里醉嘴裡的話一說出,北堂鳴當即情緒激動的站起,走至百里醉面前,將其伸手扶起,擁入懷中,道:“醉,你,你真傻,怎能以身犯險?若是,若是你有個什麼萬一,我到哪裡再找到一個你!”北堂鳴的話說得情真意切,聽到百里醉耳裡,卻只覺得諷刺。

到哪裡再找一個他?那爲何在他不在的日子裡,還行那歡愉之事?

壓住心底的厭惡,百里醉任北堂鳴緊擁住他。

“我只是受了點內傷,沒甚大事的。”低聲說了句,百里醉不再言語。

“來人,傳朕口諭,快些宣御醫院的太醫,全到朕的寢宮來。”

北堂鳴擡手在百里醉背上輕拍了拍,望向殿門口,高聲命令道。

“奴才遵旨!”

候在殿外的太監,應聲後,迅速前往御醫院而去。

“皇上,百里公子怕是傷得不輕,還是扶他到chuang上躺着吧!”挑開chuang慢,唐婉緩緩步下,站立一旁,柔聲與北堂鳴說道。

“嗯。”北堂鳴點了點頭,扶着百里醉朝chuang邊走去,突然,他頓住腳,又對着殿外吩咐道:“來人。”

“皇上,奴婢在。”

兩名宮婢疾步從外殿入內,屈膝一禮道。

“把chuang上的被褥快些換了!”

“是”那倆宮婢行禮應聲,不到片刻,寬大的chuang上,鋪上了新的被褥,“躺下吧!”小心翼翼地安置百里醉在chuang上躺好,北堂鳴望向唐婉,面無表情道:“你怎麼還不退下?”

唐婉朝煥然一新的chuang褥上看了眼,心底一聲嗤笑,如此在乎一個男chong,實在是少見得很!百里醉有輕微的潔癖,唐婉在很久以前就知道,沒想到一國帝王,卻把男chong身上這麼一點特別之處,牢記心中,這樣的男人,還想成就大業,真是笑死人了!

心緒收斂,她望向北堂鳴柔柔一笑,道:“我這段時日聽了不少的事,再結合百里公子剛纔所言,有個大膽的猜測,不知皇上可願意聽聽?”

“說。”

北堂鳴冷着臉道。

唐婉嫣然一笑,絞着手中的帕子道:“以璟王對那夜相的態度,及他對楚帝廢后的感情,我懷疑那夜相多半是曦貴妃所扮!”

“曦貴妃,楚帝的廢后,她們之間有什麼關係?你以爲我是三歲小孩麼?”

北堂鳴盯視着唐婉,冷冷道。

“呵呵,”唐婉嫵媚一笑,道:“曦貴妃可是與楚帝的廢后長得一模一樣,而楚帝在曦貴妃出事後,就派人暗中出宮,你覺得這裡面沒什麼必然的聯繫嗎?”

北堂鳴聽她這麼一說,眉宇微微一皺,道:“人死不能復生,你沒聽說過麼?”唐婉臉上的笑容一滯,道:“這個我知道,所以我才說,我僅是懷疑,僅是猜測麼。”

“夜公子不可能是女子,我見過他,他的樣貌打眼一看,是雌雄莫辯,但他的談吐,以及行事作風,女子根本無法做到!”百里醉轉過頭,看向北堂鳴的眸光,尤爲認真。

“醉,聽你這麼說,那位夜公子的容貌,與我相比怎樣?”北堂鳴眸底快速閃過一抹晦暗不明的光芒,問百里醉。

百里醉的心猛地一突,他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他知曉了些什麼?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什麼的,百里醉按捺住稍顯慌亂的心神,回北堂鳴:“夜公子,哦,不,他的樣貌要是說起來,自是沒有鳴來的俊美!”百里醉不知道的是,他言語越是遮掩,北堂鳴隱沒在眸底的那抹晦暗不明的神光,就越變得濃郁。

“你可以退下了!”

北堂鳴的目光由百里醉身上挪開,望向唐婉沉聲道。

“是。”唐婉襝衽一禮,朝百里醉深深望了眼,轉身走出內殿。

御醫院的太醫收到北堂鳴的通傳,不一會功夫便感到北堂鳴的寢宮,他們逐一爲百里醉診過脈後,接着圍在一起進行一番商榷,告知北堂鳴,說百里醉身上的傷,是強勁的內力所致,用上好的湯藥調理上一段時日,應該就可以大好。

北堂鳴聞之,頷首着諸太醫退下配置藥材,而他,則是盤膝坐在chuang上,緩緩扶起百里醉的身子,讓其背對着他。

“鳴,你這是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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