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 冷斥

殘王廢后,傾世名相

楚亦寒沒有撒謊,聶南希遭遇的那場車禍,確實與他沒直接的關係,是他的秘書爲討好他,擅自做主而爲的,一得知這個消息,他立馬將那秘書解僱,並責令其主動去警局自首。

凌曦眸光清淡,凝視着他久久沒有說話,楚亦寒見狀,神色微顯變化。

她不信,她不信他,這個想法一冒上心頭,他陡時滿心煩躁,強壓下這種感覺,他在凌曦對面沙發上坐下,淡淡地問:“你不信我?”

“你說呢?”錯開他的視線,凌曦不含絲毫情緒的聲音揚起,若不是確認不是他出的手,他以爲她會坐在這嗎?

而他,亦能一點事都沒有?

楚亦寒雖猜不出她的心思,但從她淡淡的表情和語氣中知曉,她多半是信她的,準確些說,是她手裡的證據顯示,他和那起車禍無直接關係。

因爲以她的能力,即便不用那人幫忙,也能查情楚事實。

既如此,她爲何挪開視線不再看他,煩躁的心緒剛恢復過來,楚亦寒心裡又不舒服了,她就這麼不待見他?

脣角動了動,他正要說話,凌曦淡淡的聲音再次揚起,“我爸出的那場車禍雖與你無關,但卻是因你而起,倘若不是我爸媽一再對我說,別因這事找你麻煩,按着我的xing子,勢必要你好看!”

說到這,她的聲音中夾雜了些許冷意,“不滿意娶我,你大可找我說明,爲何非得揪着聶氏不放?致我爸遭遇車禍不算,還令他差點深陷昏迷,永遠醒不過來。”

“告訴我原因?我想知道是什麼讓你對我聶氏如此生恨?非得要我家破人亡才罷休!”對聶氏出手,眼前這男人定有她不知道的緣由,她想知道,也必須要知道,不是她怕事,而是她最討厭麻煩,找出根由,今日索xing解決得好。

仰頭一口飲盡殷紅的酒汁,楚亦寒放下高腳杯,雙腿交疊,靠在沙發上,專注地看向凌曦,低沉的嗓音慢慢自脣中溢出,“知道嗎?就因爲老頭子的私自決定,致我媽鬱鬱而終。”

“這與我家有何關係?”凌曦對上他的目光,“楚伯母若不同意,她完全可以和楚伯父說明,也可以找我爸媽將我們間的婚約取消,請問她有嗎?”就因爲自己母親不喜他們間的婚約,便遷怒至此,這樣的男人還真讓人瞧不起。

此刻想想,不管是前世,還是現下,這男人都是那麼的自以爲是。

楚亦寒被她這一問,驟時怔住,但那也僅是一剎那間,“沒關係?”他眸色轉冷清,冷中還帶着一絲譏嘲,“老頭子喜歡你母親,你知道嗎?”未管凌曦有何反應,他繼續說,“他沒娶到你母親,就要我替他完成心願,在他心裡,最愛的女人永遠是你母親,我媽那麼愛他,得知你我之間的婚約後,如何能承受住打擊?”

“身體本就不好,加上這件事,她沒過多久就丟下我逝去。”楚亦寒的冷眸裡涌出抹傷痛,話鋒一轉,“他讓我失去母親。那我就讓他失去最愛的女人。聶氏對聶董事長有多重要,我知道得一清二楚,倘若它沒了,聶董事長定經受不住打擊……”楚亦寒敘說着他當初的計劃,聽得凌曦心頭直冒火。

長輩間的往事,作爲晚輩本不該非議,但她卻是清楚父親和母親,及楚伯父他們之間的過往。

兩個同樣優秀的男子,喜歡上同一個女孩,且他們三人是好友,爲不影響朋友之誼,那女孩在發覺倆個好友對自己的感情後,有意疏遠他們,不成想那二人竟做下君子約定——女孩喜歡誰,另一人則心甘情願退出。

關於這些長輩間的過往,是數年前的一個午後,他們一家人坐在客廳閒聊,父親無意中提起的,他說能娶到母親,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事,並對她講了些他們年輕時的一些事。

聽過之後,她除過感覺浪漫,就是被楚伯父當初的灑然放手深深感動。

生了情豈能說放下就放下?

但楚伯父做到了,否則,他不會坦然面對父親和母親,更不會和他們保持多年的友誼。

他們三人對待感情都是坦蕩的,又豈是眼前這男人說的那麼不堪,真不知所謂!

“收起你那令人鄙夷的心思!”斂起思緒,凌曦站起身,目光低垂,定定地凝視着楚亦寒說:“我爸媽一直很恩愛,而楚伯父與他們間的友誼也一如既往地牢固。”

“楚伯父年輕時是喜歡我媽,但他和我爸有君子約定,那就是我媽選擇嫁給誰,另一人則心甘情願退出,且要送上最誠心的祝福!”

“你若是楚伯父,明知自己喜歡的女人要嫁給好友,你還能繼續坦然面對他們嗎?”頓了頓,她繼續說:“你會怎樣我不知道,別人會怎樣我也不知,但楚伯父卻遵守和我爸之間的約定,放下了那段感情,要不然,他如何能坦然面對他的倆位好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楚伯父是尋常人,他自然也有,或許他把那份年少時的情愫藏了起來,但他藏得很好,未對任何人造成傷害,我說的這些,你認爲對嗎?”

“你是他的兒子,不該不瞭解他,自你記事,你可有發現他不顧家,對楚伯母不好,亦或是不夠關心你?他有嗎?”聲音倏地提高,凌曦的眸中暈出一絲怒意,“楚伯母去後,爲全心全意照顧你,你可曾見過楚伯父找女人?你恨他?你憑什麼恨他?楚伯母鬱鬱而終,你好好想想,真是楚伯父造成的嗎?難道與她自己沒一點干係?”

“再者說,那些都是你的家事,而你卻遷怒到我家人身上,你就不覺得自己不可理喻嗎?”明眸中怒意更顯,凌曦一字字說:“我今日鄭重地告訴你,我媽不是楚伯父的什麼情、人,她和楚伯父之間只有朋友之誼,請你別再用自己不堪的道德標尺,來衡量他們間的友誼,更別玷污楚伯父的人品!”

錯了嗎?自己多年來的所作所爲都錯了嗎?

楚亦寒薄脣緊抿成一條直線,他回想起前不久在書房中的那次談話,父親,那個兩鬢過早染上霜色,面對他時總是欲言又止的中年男人,他是他的父親,自從母親離世,把所有精力用在楚氏和自己身上的中年男人,是他楚亦寒的父親。

對他,自己都做了些什麼?

冷臉相對,不再喚他爸,到國外留學,遠離他……

“你與楚伯父之間會如何,那是你的事,我不會發表意見,但給你句忠告,我覺得還是有必要的,楚伯父是位好丈夫,更是位好父親,別等到自己後悔那天,才知道當初種種全是錯。”

“至於你我之間,婚約已經解除,再無任何瓜葛,基於此,還請你莫再給我打電話。”眸中怒意散去,凌曦說完話轉身就準備朝放門口走。

“你不能走!”楚亦寒思緒被打斷,擡眸見凌曦要離開,刷地站起,抓住她的右手腕,“我話還沒說呢,你不能走!”他的嗓音低啞而急切。

“放手!”凌曦面上一冷,欲甩開楚亦寒。

“我有話與你說!”

楚亦寒眸中含着說不明的情愫,“聽我說幾句話好嗎?”他低沉的聲音隱約中帶着些許渴求。

“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再者咱們不熟,你要說什麼我一句也不想聽。”他此刻的目光,雖唯有明顯的情緒起伏,但她就是看出那裡面暗藏的某種情愫。

他,竟對她生了情!

凌曦頓時頭大,明明恨不得毀掉聶氏,恨不得要她家破人亡,迫不及待地和她解除婚約,這一刻卻對她生出男女之情,難不成轉世而來的他,將前世的執念帶到了今生?

如果真是這樣,她更要儘快離開這裡。

與他,她再也不想有所糾纏。

見凌曦面上表情冷凝,楚亦寒心裡一陣發苦,接着,他脣角噏動,囁嚅說:“我……我錯了……”凌曦好看的眉梢往上一挑,明眸中盡是愕然,他錯了?他指的是哪方面?楚亦寒鬆開她的手腕,隱去眼裡連他自己尚不明瞭的情愫,低聲說:“坐吧,我就說幾句話,不會將你怎樣的。”

真是笑話,他以爲她要離開,是因爲怕他嗎?

凌曦紅脣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淡淡地說:“你覺得你能將我怎樣嗎?”一聽她這話,楚亦寒立時一臉尷尬,握拳掩脣輕咳兩聲,他走至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城市風景,說:“我剛纔說錯話,還請你見諒。”

“有什麼想說的儘快,我沒多餘的時間和你在這耗。”秀眉微蹙,凌曦站在原地沒有挪動身形。

緩緩轉過身,楚亦寒的目光凝聚在她身上,“我收回我說的話。”

凌曦不解地看向他,收回他說的話?這人,這人好讓人無語,說得前言不搭後語,他以爲她是什麼?是他的影子,隨時隨地跟在他身邊,知道他每日都說過什麼話嗎?

“有話直說,我這人向來不喜歡猜別人的心思。”

“那日提出解除婚約,我……我是衝動爲之……”像是沒看到凌曦眼裡的嘲諷,楚亦寒眸色歉然,淺聲說着,“我……我願意履行咱們之間的婚約……”她嘲笑他,嘲笑他的自以爲是嗎?可是這句話不說出,他心裡似是壓着千斤重擔似的。

明知她喜歡的是別人,明知她心裡沒他,但是在那日見到她的一剎那間,她的身影便毫無預兆地住進他心裡,令他猝不及防。

至於那句解除婚約的話,爲何會在面對她時匆匆說出口,箇中緣由他此刻想不起,心裡一陣自嘲,或許是他不願想起吧。

“你不覺得可笑嗎?話已出口,就如潑出去的水難以收回,這個道理你應該知曉吧?”不待楚亦寒出言爲自己辯解,凌曦冷凝着他,接着說:“再說,即便你沒提出解除婚約,我就會嫁給你嗎?”

楚亦寒低頭默然了一會,然後擡眸注視着她,聲音比之剛纔還要低沉,“他真就那麼好嗎?”

“我愛的男人好不好,我有必要與你說嗎?”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凌曦沒好氣地丟下一句,轉過身徑直朝門口走,“出了這個門,請你記住咱們之間再無任何瓜葛。”忽然,她停下腳步,回頭望向正欲提步走近她的男人,“哦,有件事我覺得還是告訴你一聲好些,蘇二小姐有孕了。”楚亦寒打斷她的話,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急急地解釋:“她有身孕與我沒任何關係!”

“是嗎?”凌曦冷眼看着他,“若是與你無關,她又是如何懷上你的孩子?既然做了,就別不承認,知道麼?我最討厭玩弄別人感情的男人,更討厭到處留種的男人,本來我不想管你與蘇二小姐之間的事,但她現在是我的朋友,且被自己的養姐逼、迫着拿掉孩子,若不想有朝一日後悔,你還是好自爲之吧!”

“她有沒有身孕,與我真沒一點關係,你別這樣看着我好麼?”明知說出口的話是自欺欺人,楚亦寒卻說得無比誠懇,“我……我喜歡你……,我之前對聶氏的所作所爲,我在這裡向你道歉!你能原諒我嗎?”

蘇敏有孕?她的孩子是他的?雖然不討厭她,雖然與她有過一、夜,但她腹中的孩子真就是他的嗎?

養姐?

是指蘇婉那個女人嗎?

一定是她。

倆姐妹爭吵,原來是爲蘇敏腹中的孩子,孩子,孩子,楚亦寒心裡很亂,此時此刻,他不想任何事,任何人在她面前有損自己的形象。

“喜歡我?你喜歡我什麼?你不懷疑楚伯父是因爲對我媽舊情難忘,讓你替他完成心願,娶我進門嗎?”

凌曦這會不氣了,反而語氣平淡的沒有絲毫起伏。

因爲她覺得與這樣的人生氣很不值當。

“我……”

楚亦寒張嘴,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她。

“我對你無意,更對你無情,且現在已懷上我最愛男人的孩子,你覺得我們之間有可能嗎?”說到這,凌曦想起了楚禦寒,想起了他臨死前的一幕幕,心裡禁不住一陣抽緊,“不想楚氏有事,不想楚伯父爲你擔心,你對我生出的心思,還是就此打住吧!”輕嘆口氣,她將額前垂下的一縷碎髮捋到耳後,輕輕笑了笑,“其實說起來,你是個不錯的男人,但你我真的無緣,所以註定不能結爲伴侶。”

明媚的陽光從落地窗投進,將略有些昏暗的房間照出一線光輝。

凌曦看着出楚亦寒的俊臉,不再說話。

楚亦寒澀然一笑,“你我真無緣嗎?”凌曦與他四目相對,依舊保持緘默,就聽他又說:“若無緣,我爲何會在見到你第一面時,感到有股子熟悉感直襲心頭?且夜裡會做一個奇奇怪怪的夢,在那個夢裡,我看到一對身穿古裝的男女,他們間的感情糾葛,我如親身經歷過似的,我想看清楚他們的樣貌,卻怎麼也看不到。你說那夢裡的男子是我的前世嗎?看到他抱着女子縱身躍下懸崖,看到他剖開胸膛掏出自己的心遞給那女子,我那一刻心很痛,痛到無法抑制。”

“我以前很少做夢的,更別說做這種離奇的,令人爲之心痛的夢,卻在看到你之後,就開始每夜每夜的重複做這個夢,如果我就是那夢中的男子,我相信你就是那被我抱在懷中躍下懸崖的女子。你說我們有緣嗎?”

凌曦驚怔。

夢,他做的是夢,還是潛意識裡被深埋的記憶正在逐漸復甦?

若是前者,她該怎樣?

若是後者,她又該怎樣?

過了片刻,凌曦淡淡一笑,只因她想通了,不再糾結,因爲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於她來說都沒什麼區別,她就是她,是璟的妻子,是旭兒和陽兒的母親,誰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你所說的夢與我有什麼關係?”

“怎會無關?”楚亦寒神色一變,目光灼熱起來,“若與你無關,我又怎會無緣無故做那個夢;若與你無關,我又怎會對你動心?若與你無關,我爲何一想到你,就會心亂如麻?這一切都與你有關,因此,我需要你的答覆。”

“答覆?你需要我什麼答覆?難道我說的還不夠明白嗎?”凌曦深感好笑,“我有愛人,而且我已懷有身孕,你還需要我如何答覆,而我又爲何要給你答覆?楚先生,請你別再無理取鬧可好?蘇二小姐人不錯,她會成爲一個好妻子,好母親,別等到失去,纔看清自己的心!”語落,這一次凌曦朝前走的腳步再無停留,熟料,人猝然間被拽入一個懷抱中,“你對我就沒一點感情嗎?挑起她的下巴,楚亦寒垂眸定定地看着她,“我都說我錯了,你爲何不接受我,還這般無情地拒絕我靠近?”幽深,含有些許惱意的目光盯得凌曦很不舒服,她微啓脣,淡淡地說:“放開我。”

“我喜歡你。”楚亦寒收緊臂彎,一字字地說:“你的孩子我會視如己出,嫁給我好嗎?”

微運轉內力,霎時,就見楚亦寒被彈出數步遠,凌曦淡定地站在原地,語聲不帶絲毫起伏地說:“我,你惹不起!”

楚亦寒眼神呆怔。

異能,她與那人一樣,都有異能,要不然她不會輕易掙脫他,並不費吹灰之力將他彈至數步之外。

周身麻麻的,還有些微痛,如果她剛纔再多用一份力道,其結果會怎樣,他真無法想象得出。

“篤篤篤……”走到門口,凌曦正要拉開門,一陣敲門聲響起,緊接着璟富有磁xing的嗓音從門外傳入,“曦兒,你在裡面嗎?”聽到傳來的男子聲音,楚亦寒的思緒被打斷,眉宇緊擰在一起,暗道:那人怎會找到這裡?

“璟……”

拉開門,凌曦看到璟,微微笑了笑。

“沒事吧?”

朝房內淡淡地瞥了一眼,璟攬過愛人的肩膀輕聲問。

凌曦搖了搖頭,“走吧。”璟卻沒有挪動腳步,而是將目光落至楚亦寒身上,沉聲說:“曦兒與你的婚約已解除,你若再這般沒事找事,就別怪我動楚氏。”楚亦寒迎上他的目光,勾起脣角:“你以爲我會怕‘RS’嗎?”

“璟,我今個遇到蘇二小姐,因她身上發生了點事要找楚先生說清楚,所以就約了楚先生在這見面,你千萬別多想。”於楚亦寒,凌曦總覺得心裡有那麼丁點虧欠,雖然他是咎由自取,才死於非命,但她內心深處,對他慘死的那一幕,還是很難忘懷,此刻站在眼前不遠處的男人,十之八九就是他的轉世,她希望他能得到屬於自己的幸福,且那幸福距離他並不遙遠,因此,她不想他和璟之間生出不可調和的矛盾,還是因她而起。

她在幫他說話,楚亦寒眸光閃了閃,與璟四目相對,動了動脣角,卻最終未語。

璟從他身上收回目光,滿含柔情的眸子注視着凌曦,溫聲說:“傻瓜,信你就如信我自己,我不過是不放心你罷了。一收到阿三打來的電話,我就立即趕到這裡,好在你沒事。”望着他們消失在門外的背影,楚亦寒按捺住心底的不適,返身坐回沙發上。

有那人在,他與她沒得可能,但要忘記她,不去想她,他一時半會恐怕很難辦到。

闔上雙眸,楚亦寒只覺整個人空落落的,這種感覺他從未有過,不,應該說在遇到她之後,好多未曾有過的感覺都襲入他心頭。

——煩躁,空落落,易怒。

與她說話期間,有好幾次他差點吼出聲,卻還是被他剋制了住。

晃眼過去十多分鐘,楚亦寒睜開眼,掏出手機撥出一通電話,簡單交代兩句,便摁下掛斷鍵,隨手將手機丟在沙發上,捏了捏眉心,閉目養起神來。

出麗豪,再至坐上車,一路回到別墅,璟攥住凌曦的手一直都沒有放開過。

“璟,你在想什麼?”

“曦兒,往後不可和他單獨見面。”僕人們都在客廳外候着,聽到凌曦的聲音,璟擡眼看着她,認真地說:“他對你動心了,我想你應該能感覺到。”凌曦點點頭,反握住他的大手,“他找我主要說聶氏的事,沒什麼惡意。我呢,恰好在路上碰到蘇二小姐,見她差點被自己的姐姐推到馬路上摔倒,就出手救了她,並得知她懷有身孕,而這個孩子還是楚亦寒的,便在接到他的電話後,跟在他車子後面到了麗豪。”

“他有說爲何對聶氏出手嗎?”

璟輕聲問。

“說了。”凌曦說着,頗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楚伯母當年離世,他恨楚伯父,緣由則是楚伯父曾經喜歡過我媽,並和我爸爲我和他訂下婚約,他覺得是楚伯父對我媽舊情難忘,纔要他幫着完成多年來的心願,然後楚伯母聞知此事,心情不暢,加上本就體弱,結果沒過多久便鬱鬱而終。他覺得這一切是楚伯父造成的,因此他要楚伯父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失去一切,從而痛苦一生。”苦笑了聲,她長長嘆了口氣,“我家就這麼着遭了秧。好在一切都過去了,聶氏沒事,爸媽也沒事,一切都過去了!”說到後面,凌曦的口吻顯得輕鬆起來,“由今個的談話中,我感覺到他的心結解開了,這樣以來,他和楚伯父間的關係或許很快會好轉。”

“只要他不再給聶氏找事,不再糾纏於你,我不會給他添麻煩。”璟眉宇微擰,話鋒倏地一轉,“但他若不知趣,非得上杆子往咱們身邊湊,我還是那句話,命我給他留着,卻會讓他變得一無所有。”

“他是個聰明人,不會做出得不償失的事,你可別動不動就想着對付他。”說真的,她不希望楚亦寒出事,尤其是因爲對她的感情,被璟出手毀掉本擁有的一切,凌曦看着璟的星目,絕美的臉上綻開一抹好看的笑容,柔聲說:“答應我,別動不動就想着對付他。”

“你在乎他?”璟吃醋了,從而導致心情很不爽,“不許你在乎他!”一把攬凌曦到懷裡,將頭壓下,霸道地吻上那屬於他的香脣。

凌曦先是一怔,接着心裡暗自好笑,男人偶爾吃吃醋,是蠻可愛的,但像她家這位一吃醋就化身爲狼,要將她吃幹抹淨的壯舉怕是不多見。

吻在二人間逐漸加深,璟呼吸漸顯急促,倏地打橫抱起凌曦就朝二樓走。

“璟,放我下來,我有好消息要告訴你呢!”腹中有小寶貝,可經不起他一會兒的折騰,紅脣一得到自由,凌曦忙出聲說了句。

璟眸光瀲灩,看了她一眼,然後繼續上樓,“等會告訴我不遲。”

“你放我下來好不好,現在是大白天呢!”壞男人,來到這裡咋就越來越急、色了,掙扎無果,凌曦只好敗下陣來,不過呢,她可不怕某人等會愛的懲罰,垂眸看了眼自己尚且平坦的腹部,凌曦整顆心瞬間被甜蜜充滿。

身體那個地方脹痛的難受,只要和她在一起,他就想要她,尤其是來到她的世界,他一時一刻都不想與她分開。

到臥房門口,體內真氣驟然溢出,只聽一聲輕響,房門開啓,璟抱着凌曦入內,輕放她到chuang上,就準備俯身壓、下,“停!”隨着輕柔的聲音揚起,凌曦身形快速移動,人已至chuang邊坐起,“璟,不可以。”

外套被璟隨手丟在不遠處的沙發上,他邊解襯衣鈕釦,邊低聲問:“爲什麼?”宛若大提琴般好聽的聲音中,竟還帶了絲委屈,“爲什麼不可以?難不成你嫌棄我老了?”凌曦登時捧腹笑出聲,“你別這樣好不好?”他這是要轉型嗎?由無賴轉爲逗比,目的是要她笑噴嗎?

好好的大男人,瞧瞧這會成什麼樣子了,解鈕釦的動作很優雅,也很有惑人的魅力,可那俊臉上的表情,真心不甘恭維。

小媳婦,他現在委屈的像個小媳婦一樣,讓人恨不得撲上去在臉上咬一口,然後再可勁地蹂、躪一番。

接着呢,抱在懷裡用甜言蜜語哄哄。

“曦兒,我難受,我這裡難受……”某個無賴加逗比蹭到凌曦身邊,抓住她的小手,按在他某處,目光熾熱地盯視着眼前的人兒,“你感覺到了嗎?我這裡是不是很難受,給我好不好?”

雖然隔着褲子,凌曦還是感覺到了,此刻那物什真如某人說的那樣,好似要衝破障礙,急欲衝上戰場廝殺一番。

絕美的臉兒微泛起一絲紅暈,凌曦用力抽離自己的手,卻被某人按得緊緊的,根本起不了作用,於是,她忍住體內升起的異樣感,笑靨如花,不疾不徐,一字一字地說:“我、有、了……”尾音她故意拉得老長。

登時,璟似是被定在了當場。

曦兒有了?

她有了?

是孩子嗎?她腹中有了和他的孩子?

“曦……曦兒……,你……你有孕了……”凌曦面上的表情,以及他心裡的猜測,在這一刻璟基本已確定,確定眼前的人兒懷上了他們的孩子,可他好似不相信這是真的一般,出聲竟加以確認。

他聲音輕顫,盡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生怕一個忍不住,會撲上去抱起人兒在臥室來回跑上兩圈。

旭兒和陽兒是他的孩子,但他們的到來,他並不知曉,也不知人兒生下他們時的點滴,以及他們牙牙學語,蹣跚學步是何等樣子,對此,他深感遺憾,也深感自責。

覺得自己好不稱職。

沒錯,他的確不稱職,不論是作爲丈夫,還是作爲父親,他都不稱職!

“嗯。”

凌曦點點頭,幸福地笑着。

“曦兒……”大步跨上前,長臂一撈,璟就將人兒橫抱在懷裡,一邊咧着嘴傻笑,一邊在臥室裡來回走了兩圈,“我要做爸爸了,曦兒,我要做爸爸了!我可以看着他一天天地在你肚裡長大,陪着你看到他出生,而且,而且我會教他學說話,看護着他學走路……”耳邊有些語無倫次的話語,以及那激動無比的情緒,致凌曦眼眶微微泛紅。

她理解璟此刻的一言一行,理解他那既緊張又特別激動的心情。

懷上倆小,再至倆小出生,會說話,會走路,璟都沒有參與。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知倆小的存在,這於他來說是莫大的遺憾,因此,這一刻他知曉她有了身孕,纔會呈現出這般失措之態。

“璟,放我坐下來好麼?再這樣被你抱着轉圈,我會頭暈嘔吐的。”

輕柔的聲音自凌曦嘴角揚起,她看着璟,一雙明眸中盡顯柔情。

“好。”高興地應了聲,璟抱她到陽臺上,輕放下站穩,然後攬住她的腰身,樂呵呵地說:“曦兒,我要做爸爸了,我要做爸爸了!”某處的脹痛,以及體內叫囂的情、欲因子,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旭兒和陽兒可也是你的孩子,瞧你現在高興的樣子,要是被他們知道,還不定會多傷心呢!”話一出口,倆人同時陷入靜默之中。

他們想起了旭,想起了那個與他們隔着時空的孩兒,良久,凌曦依偎在璟懷裡,環住他的健腰,喃喃說:“璟,我想旭兒了,好想,好想!沒有我們在身邊,他夜裡不知有沒有哭?這裡一天,那裡就是一年,我都回來了這麼多天,旭兒,旭兒現在怕是……”

輕撫着她瘦弱的背,璟仰起頭,逼退眼裡剛剛升起的溼意,輕聲安慰說:“不會的,旭兒一定好好的,他不會有事,他會來找咱們,他一定會來找咱們!”會來麼?旭兒會來這裡麼?他不知,也無法預知。

畢竟七星連珠這樣的異象,不是說有就有的,但他心裡存有希望,希望短時間內能再出現一次七星連珠,好讓師傅送旭兒過來。

忽然,璟脣角牽起一絲笑,那笑看起來苦澀而痛楚。

七星連珠出現又能怎樣,曦兒留在那邊的唯一物件,被他帶到了這裡,沒物件引路,旭兒怎能準確無誤的到這個時空?

“對不起,旭兒,對不起!我的好孩子!”無聲呢喃了句,璟脣角動了動,微笑着說:“煜他們會照顧好旭兒的,會讓他每天過得開開心心,讓他沒時間想我們,沒時間……”退出他的懷抱,凌曦向天空伸出手去,仿若要擁抱撲面而來的微風,讓它把她的愛傳送至另一個時空,傳送給旭兒,告訴他,她愛他,她在乎他,她想他!

此刻的她,整個人沐浴在正午的陽光下,看起來是那麼得晶瑩剔透,是那麼得不染纖塵,仿若九天玄女一般空靈卓然。

裙裾飄飄,良久,她笑了,笑容親切而柔和,放下雙臂,轉向璟,她輕鬆地說:“我把我的愛讓風兒傳遞給旭兒,他一定會收到的,他一定會!”話是這麼說來着,但晶瑩的淚珠子還是順着她絕美的臉頰滴滴滑落而下,“璟,我不想掉眼淚的,可我控制不住自己!”

璟輕攬她到懷裡,“想哭就哭吧,但我們要相信旭兒不會有事,他在那邊每天過得都很開心、幸福。”

“嗯。”凌曦重重地點點頭,“旭兒每天過得都很開心、幸福,我不傷心,我不傷心。”止住眼裡的淚水,她擡起頭,遙望向遠方的天際,臉上的笑容又是剛纔那般親切而柔和,“旭兒,我們想你,我們每天都在想你!”

怕凌曦想到旭兒再心生感傷,璟錯開話題,低聲問:“蘇氏二小姐懷孕與他有什麼關係?”

“具體是怎麼回事我不知道,但我從蘇氏兩姐妹的對話中,聽出蘇敏腹中的孩子是楚亦寒的沒錯。”璟口中的他,凌曦自是知曉指的是楚亦寒,倆人回了臥室,凌曦坐在沙發上慢慢地說着,“蘇婉是蘇敏的養姐,她要蘇敏拿掉孩子,卻遭拒,從而心生歹念,好在我當時就在不遠處看着她們,這才閃身將蘇敏救下。”

“那蘇氏二小姐腹中的孩子,他承認嗎?”

“他雖沒承認,但我相信孩子的父親就是他。”楚亦寒不喜女人靠近,然,蘇婉卻做過他一段時間的女伴,不知何故,楚亦寒不再要她出現在身側,對於她來說打擊怕是很深,但蘇敏是怎麼攪進他們之間的事中呢?難不成是冥冥中自有註定,要他們三人如前世一般再次糾葛在一起?凌曦皺了皺眉,看向璟說:“璟,唐婉和穆淑敏,你知道這倆女人嗎?”璟先是點頭,跟着又搖頭,眸光閃了閃,他又肯定地點了點頭,“穆淑敏是楚帝的皇后,而唐婉藉助穆淑敏的身份,在楚帝身邊呆了多年,致‘你’身死,然後東窗事發,被救出雲國皇宮,”說到這,璟的目光倏然變得犀利,“怎麼?蘇氏倆姐妹就是她們?”

“你對她們的樣貌多半記得不真切,可我卻清楚記得唐婉和穆淑敏長得是什麼樣子,而且對她們的xing格也多有了解,蘇氏倆姐妹應該是她們沒錯。”凌曦點頭,神色鄭重說:“唐月有給我詳細描述過她阿姐的長相,那日被楚亦寒劫持到懸崖上,唐婉臉上雖蒙着薄紗,可我還是看清楚了她長得是什麼樣子,雖然她有所毀容,但那一雙嫵媚,惑人心神的眸子,我卻不會認錯。參加霧國太后壽宴時,我在鳴帝身邊看到過一位宮婢,她應該就是唐婉。”

唐月當初在對凌曦描述自己阿姐的容顏時,着重強調自家阿姐有一雙特別漂亮的明眸,以凌曦超強的記憶力,就是想不牢記也不容易。

“煜當初針對我佈下的每個局,都近乎沒有破綻。唐婉是他的人,是他安插在鳴帝身邊的棋子,而這枚棋子不負他所望,不僅謀害了你,且最終讓鳴帝和楚帝這倆帝王都栽在她手上,由此可見,這女人的心機不是一般的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