鈺筆雖然身手不及凝墨，可心思，卻是萬千個凝墨加一塊兒都無法企及的。
“這位沈少爺入京安頓好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了鴿房，說來也巧，十殿下那會子正也在那兒，沈少爺是貴人命，三言兩語下來，便成了十殿下的師傅，要知道這金鸞城有多少人眼巴巴的想攀上十殿下，求破了門路也只能落到個無功而返。”
鈺筆偷偷擡眼看了眼蕭景瑞的神色，她話中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那麼多人都拿捏不住的十皇子，怎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對一個沈搖箏恭敬有佳？
定是沈搖箏一早就摸清了十皇子的品性，可見，他不過是將蕭景瑞當成個跳板。
蕭景瑞並未說話，只是用眼神示意她繼續。
鈺筆見狀，更是肥了膽子：“屬下覺得，沈搖箏此人……怕是有詐。”
“試想，若非在內閣中有眼線，沈搖箏是從何得知十殿下行程、從而製造偶遇？若非在內閣中有眼線，他又如何知道極樂丹的具體成分？還有，既有人早在落鑲便已得手，爲何七日之前，內閣會再派一撥人對王府倉庫動手？沈搖箏將此事解決，不正幫他起到收買人心的作用麼？”
“鈺筆聽聞，主子曾派凝墨探查過此人於落鑲佈下的眼線，可凝墨卻是無功而返，憑凝墨的身手都無法查明，可想沈搖箏此人絕不是個簡單的，屬下覺得、與其將此人留在身邊養虎爲患……不如、殺——”
“咣噹！”
然。
還未等鈺筆說完，便看蕭景瑞陰着面色，手中的茶盞不知何時，竟不偏不倚的砸在了鈺筆面前。
一瞬間，鈺筆也懵了。
她與凝墨跟在蕭景瑞身邊十數寒暑，卻從未見自家主子對他們露出如此狠厲的一面，如今、這是爲了那個沈搖箏麼？
“王爺、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南偏殿生了如此動靜，自然驚動了宮人，鈺筆見門外已經有了動響，縱然心中百般不願，也不得不沉着面色，喃喃道：“屬下……先行告退。”
“鈺筆。”
可。
正當鈺筆準備翻身越出偏殿時，卻聽蕭景瑞隱着些許怒意的聲音，自她身後緩緩傳來：“別用錯了心思。”
鈺筆：“……”
與此同時，皇城外。
幾個人影隱在月色之下，也不知在候着什麼。
“鈺筆姑娘進去好一會兒了，這麼久了還不出來，你們說會不會碰上什麼麻煩了？”
“哪兒能呢，鈺筆姐雖沒凝墨哥的身手，可人家也是主子精心調教出來的，放心吧，沒事的。”
“可不，再說了，鈺筆姐對咱們主子的心意，別說瑞王府，就是放眼整個雲華山莊，也就只有像凝墨哥那種沒半點心眼兒的人看不出來，人家多和主子呆一會兒，你咋那麼多話呢你。”
被衆人一個勁兒懟的黑衣人也可以說是十分委屈了，他說啥了他，他不就是擔心鈺筆姑娘的安危麼，至於這麼懟他麼……
“你們倒是悠哉。”
正說着，便看鈺筆靈巧從圍牆翻身而下，穩穩落在幾人面前：“主子吩咐，一切按計劃進行，在下月狩獵之前，先盯緊了那幾個有嫌疑的，切莫輕舉妄動。”
“是。”
幾個人影對鈺筆似乎十分尊敬，領命之後正準備各自散去，卻見鈺筆眸子一黯，擡手留住了那個之前擔心她安危的人：“無涯，主子有單獨交給你的任務。”
名爲無涯的黑衣人明顯一怔：“給我？”
其他任務也就算了，像這種需要單獨執行的任務，通常要得了蕭景瑞八分信任纔可能被派遣，可無涯見鈺筆態度篤定，頓時受寵若驚道：“不知主子有何吩咐？”
鈺筆環顧了一圈四下，確認無異後，壓低了聲音：“主子吩咐，讓你仔細留心着沈搖箏的一舉一動，如果發現他稍有偏差，格殺勿論。”
“格殺勿論？”
無涯眉心一擰，更摸不着頭腦了，他聽其他影衛說，這個沈搖箏好像和主子關係不錯，爲何主子會突然下這種命令？
鈺筆輕輕剜了無涯一眼：“怎麼，你懷疑是我假傳命令不成？”
“不敢、不敢。”
無涯連連否認，領命退下了。
鈺筆深吸了一口氣，順着長街，幽幽瞥了一眼瑞王府的方向。
正因爲她從小跟在蕭景瑞身邊，她才格外明白那男人的心思，別看蕭景瑞面兒上冰冰冷冷，好像什麼都入不了他的心，可一旦住進去了，被他當真看的重了，便會至寶一般捧着，用他獨有的體貼將人穩穩護着。
蕭景瑞對她如此，對凝墨也是如此。
凝墨就罷了，畢竟和她一樣都是自小跟着蕭景瑞的，可那個沈搖箏又算什麼？
他和蕭景瑞才認識幾天，她不過提醒了幾句，蕭景瑞竟當真對她動了怒，這樣一個人留在蕭景瑞身邊，根本就是個隱患。
只是……
逆了蕭景瑞的意思……會不會惹他不開心、會不會讓他生了自己的氣？
鈺筆猛地搖了搖頭，若沈搖箏規規矩矩便罷，但假若他表現出半點不臣之心，殺之、也算是她自己的職責所在。
……
翌日。
天剛矇矇亮，沈搖箏便被暗甲的拍門聲給薅了起來，一通梳洗過後，連早膳都沒來及吃，就被凝墨趕去了皇城的隆陽殿外。
太后壽誕其實也沒那麼多規矩，文武百官、皇親國戚在隆陽殿一一覲見獻禮，之後壽宴開席。
太后喜靜，所以合宮宴除了各宮嬪妃與東宮蕭洛軒，剩下的幾個席位便是獻禮順了太后或帝王心思的皇親、臣子，其他未得邀請的，便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不過這幾年能有幸參加合宮宴的，除了深得太后喜愛、無論送什麼都雷打不動被留宴席的十皇子，也就只有蕭洛羽能算得上是合宮宴的常客。
到了隆陽殿，此處雖聚了不少臣子，可多數人還在趕來的路上。
沈搖箏本來就沒睡醒，如今一看還來得早了，扭頭就揚了小爪子要往凝墨身上招呼，可，就在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