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靜月取了一個乾淨的盤子,切了一隻梨子,整齊地擺放在盤上,再拿了一個小叉子放在旁邊,送到韓瀟面前:“王爺請吃。”
韓瀟只看了那盤子一眼,沒有動手的意思,啞着聲音問:“削這麼多梨子做什麼?”
“感冒後期會有咳嗽的症狀,王爺吃些冰糖雪梨可以緩解,也能好得快一些。”冰糖雪梨還能潤燥,一般人也可以吃,她還準備熬一些給初晴和初雪送去。
當然,她自己也喜歡吃。
韓瀟不再言語,默然坐在一邊,隨手取一本書過來,靠在炕頭,慢慢翻着書頁。
溫暖的屋內,一個低頭削梨,一個低頭看書,靜謐中彷彿有暖流而過。
自打這一天之後,夏靜月在一邊做事的時候,韓瀟常常也會出現在她旁邊,或坐着看書,或坐在一邊寫字,或者假寐休息着。
剛開始時夏靜月還提心吊膽的害怕韓瀟找她麻煩,幾天過後,她就淡定了,只道王爺大人養病時太無聊了剛好逛到這裡,壓根沒有往別處去想。
這兩天又下雪了,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把整個山莊都蓋上厚厚的一層雪。
此時離過年還有十天時間,原本夏靜月打算回夏府準備過年的,看雪下得這麼大,路上都堵死了,是回不去了,只好暫時留下來。
閒着無事,夏靜月便把夏哲翰給的紙墨拿了出去。
上等宣紙有經久不脆、易保存、不褪色的特點,曾有千年紙之說。也就是說,保存得好的話,能放上一千年。
因此有收藏價值意義的字畫都會選用最好的宣紙來用,同時,越好的宣紙就越貴,夏哲翰送來的這種宣紙,一刀就要幾百兩銀子。
從紙中就可以看出夏哲翰要她抄寫文章的用途了,如果不是用來送禮的,誰會那麼奢侈拿這麼好的紙來浪費?就是皇帝也捨不得吧。
更別提給的那一根墨條,是千金難求的極品油煙墨。用油煙墨來寫字,具有堅而有光,黝而能潤,舐筆不膠,入紙不暈的特點。
唯一麻煩的是,磨墨是一件苦累活。
夏靜月在硯上磨了半天,那墨還是磨不好,磨出來的墨汁不是太淡了就是太濃了,不是墨浮,就是生沫。
可憐她一個現代人,用墨直接買墨水就行了,何曾磨過墨?她哪知道磨墨這麼難,這麼多的講究?
以前要寫什麼都是丫鬟們磨的,而且以前也不講究,隨便磨磨能用就行了,哪像這會兒,是用於書畫作品的,是用來送人的,那墨汁一下子沒磨好,從字中就能看出來,這字畫就low了。
韓瀟靠在枕上,見夏靜月磨得滿頭大汗,磨得心浮氣躁,不禁搖了搖頭。
他放下書本,探身從夏靜月手上取過墨條,見那墨條都被她浸軟了,不好再用了。
朝旁邊侍候的內侍說:“去書房取一塊油煙墨,拿一個端硯過來。”
待墨與硯取來後,韓瀟往硯中倒了些許水。
他站在夏靜月身後,把墨條塞到她手上,手把手教她如何磨墨。
夏靜月這一磨,有了之前的對比,發現硯太重要了。剛纔是隨便讓山莊的人拿的硯臺,磨了好久纔出墨,硯臺也很粗糙,磨着總感覺有阻滯,手感也不靈。
現在換了這方好硯,一磨就感覺硯臺細滑,毫無阻滯感,更重要的是出墨很快,墨汁又細又滑。
韓瀟握住她的手指,只覺得她的手指細滑粉嫩的,如最上等的美玉,摸上去便愛不釋手。
他定了定心神,一邊手教她磨墨,一邊口述道:“首先要姿勢端正,保持墨條的垂直,力道要輕緩、快慢適中,打着圈兒磨,不要斜不要歪……”
夏靜月身體微微僵硬着,他從後面握住她的手,雖然除了手握在一起外,身體其他處沒有接觸,但是——他靠得太近,高大的身體彷彿將她半攬在懷中。
尤其是他低頭說話時,還能感受到他的氣息與熱意。
最令夏靜月心緒不寧的是,他因嗓子還沒有全好,聲音中帶着一點啞音,加上他低沉而醇厚的聲音,聽在耳中,有一種另樣的磁性。
偏生她這人有些聲控傾向,聽着那微啞低沉的聲音,總感覺特別的性感,一時間,心口砰砰亂跳起來。
“剛開始磨時,少放點水,若是墨太濃,可以再加。加的水太多,會將墨條浸軟,還會讓墨汁濺出來,弄髒衣服……”
他的聲音就在她的耳邊,每說一字,都能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夏靜月臉龐不由自主地紅了。
韓瀟微側着頭,看着她白皙靈巧的耳際下,白嫩的臉上泛着紅意,如桃紅染腮,伸手按在她的額頭上,“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發燒了?”
他厚實的大手溫熱溫熱的,夏靜月一驚,猛地後退一步。
忘了他此刻正站在她背後,這一退,正好倒在他的懷裡了。
韓瀟一愣,軟香溫玉入懷,差點按捺不住緊抱住了她。
生恐唐突了她令她不快,韓瀟定住心神,即便再不捨這軟香溫玉,也不得不扶穩她,退後兩步,並放開握墨的手。
口氣盡量平常地說道:“站穩了,別摔着。”
夏靜月匆匆地嗯了一聲,瞥見他不苟言笑的神色,暗暗唾棄自己:人家那麼正人君子,自己怎麼能心思齷齪呢?怪不得他以前看不起她,都是自己作的。
想及此,夏靜月冷靜了下來,把方纔韓瀟教她的要領都回想一遍,然後拿着墨條一邊磨,一邊琢磨正確手法。
如此不到幾次,夏靜月便掌握了要領,很快磨出了自己想要的墨汁。
她先取了一張普通的紙練手感,等手感出來後,這才把好紙展開,對着文章逐字抄寫着。
一篇上好的書法,除了字要好外,還要懂得佈局。
文章長,字就要寫得小一點,還要有留白。
夏哲翰的定國論較長,有三千多字,夏靜月算了一下需要留白的地方,再算了下字數與紙長。都算清楚後,才決定該怎麼寫。
韓瀟握着書,瞧見她埋首案前認真地寫字,一絲不苟的,不由多看了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