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往內城走,人就越多,路也越擠。皆因元宵的煙火是在內城放的,人們爲了更近距離地欣賞到每年一度的煙火,都不嫌擠地往內城趕。
冠英樓是內城中最高的一處酒樓,每年也是這座樓上看煙火看得最清楚,所以早在年前冠英樓就被人包完了。
秋霽社今年大手筆,直接在三樓包了一層供社內的小姐們聚會用,並藉此來挑選新社員。
秋霽社在京中貴圈的地位非常高,凡能進入秋霽社的小姐,一家有女百家求。
因而,爲了婚娶也好,爲了提升名氣也好,前來參加詩選小姐們數不勝數。
當孟圓圓趕來時,冠英樓周邊已被擠得水泄不通。
一眼看去,那擠在周邊的馬車,都是王公大臣家的。
夏靜月從馬車上下來後,看到這一熱鬧盛況也是大開眼界。京城貴族多如狗,隨便拿幾個塊石頭砸下來都能砸到幾個貴族家的人。
夏筱萱下車後,發現這麼多人,立即想到中秋夜的事,心有餘悸。她往夏靜月身邊靠了靠,小聲地說:“姐,如果等會兒又出現踩踏的事,你可得救救我。”
曹雪茹四名少女見夏靜月穿得極爲樸素,還道是夏筱萱帶來的丫鬟,沒想到會是夏筱萱的姐姐。
杜若曾聽過夏筱萱吐糟這個鄉下姐姐多討厭,多土的,這會兒見夏筱萱反而往夏靜月身邊靠,有些狐疑。“筱萱,她就是你鄉下的那個姐姐?”
“是啊,我姐姐。”夏筱萱點頭說道。
許秀麗打量了夏靜月幾眼,習慣性地一撇嘴,說:“穿得這麼破,還沒有我家丫頭穿得體面呢。”
夏筱萱聽了這話,生怕夏靜月發飆,立即斥道:“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姐姐還在孝期,既不能穿金戴銀,又不能穿紅穿綠的,不穿成這樣穿成怎麼樣?難道你爹你娘死了你還穿得花花綠綠的嗎?”
許秀麗被夏筱萱斥得眼睛紅了,委屈極了,同時也納悶極了,以前夏筱萱不是經常跟她們說要整死鄉下的姐姐嗎?這會兒她幫着奚落了,怎麼又罵她了?
杜若連忙出來打圓場說:“咱們趕緊跟着孟圓圓小姐,要不就進不去了。”
幾名少女讓家僕和丫鬟留在馬車旁後,連忙跟上去了。
夏靜月叮囑初雪自己照顧自己後,也跟上去看熱鬧。
早聽說秋霽社的地位如何如何的了得,那位創始人顧幽小姐更是如何如何的厲害,夏靜月正想去見識見識呢。
冠英樓下有專門的通道上三樓,要參加詩選的都要從那裡經過。
幾名孔武有力的婆子守着門,另有一個穿着體面又斷文識字的丫鬟在覈對來人的身份,符合條件的才許上去詩選。
孟圓圓與趙琳韻將自己的帖子遞上去,那丫鬟打開一看,見是兩個三品官員家的小姐,便把帖子扔了回來,說道:“今天來的人太多,坐不下了,你們下次吧。”
趙琳韻等這一天等了許久,不甘就此離開,上去理論說:“不是說了凡是想加入秋霽社的官家小姐,都可以來參加詩選嗎?怎麼我們就不能進去了?”
那丫鬟不耐煩地說:“都說了來的人太多,上面都要擠不下去了。”
說話間,又有幾位小姐來遞貼,那丫鬟看了後,恭敬地請她們上去了。
趙琳韻站在一旁看在眼裡,心不中服,問那丫鬟:“不是說上面擠不下去了嗎?她們怎麼可以進去?”
那丫鬟說:“那是太師家的小姐,還有那個,是定國公家的小姐,至於那個,人家是敏郡王府的人,你們能比嗎?”
孟圓圓與趙琳韻一看,頓時泄氣了。
怪不得不讓她們這些三品官員家的小姐進了,敢情今兒來的都是貴女。
當看到幾名二品官員家的千金也被攔下了,趙琳韻總算舒服多了。
孟圓圓忍不住嘀咕着:“大老遠地趕來,連門都進不去。”
趙琳韻反倒安慰起她來,“今天人太多,秋霽社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孟圓圓卻不服氣了,說:“什麼叫沒有辦法的事,人多了那就讓先來的先到,憑什麼身份尊貴的就可以進去,我們就不能進去了?她們要是事先說好了得一品官員以上的小姐才能進去,我們也不會巴巴地趕來。”
“少說兩句。”趙琳韻發現那守門的婆子和丫鬟看過來,悄悄一拉孟圓圓:“別讓她們聽見了,不然以後咱們真的入不了秋霽社。”
“入不了就不入了!狗眼看人低!”
趙琳韻生怕孟圓圓說出更難聽的,連忙拉了孟圓圓離開。
回到馬車處與丫鬟們會合後,趙琳韻與孟圓圓說:“反正都出來了,參加不了詩選就看煙火吧。”
冠英樓不遠處的望江樓也是極佳觀看煙火的地方,一行人便往那邊走去。
元宵夜裡,凡是京城的酒樓都人滿爲患,她們來到望江樓時,只餘一張桌子是空的。這還是訂下的客人剛剛取消了,她們才恰巧得到的位置。
這一張桌子並不是在貴賓房裡,而是二樓的大廳之中。
所幸這一處廳中坐着的都是女眷,每張桌子都用屏風隔開,勉強能透過窗子看到外面的景象。
只是這樣一來,便沒有多少隱私可言,到處都吵吵噪噪的,要麼談着家裡長短,要麼猜着燈謎,要麼莫名其妙地哈哈哈大笑,更有小孩子的尖叫聲。
趙琳韻與孟圓圓坐了一會兒便覺得煩躁。
她們總覺得今夜做什麼都不順,連帶着看夏筱萱幾人都各種不順眼。
孟圓圓坐了好一會兒,仍不見店小二來上茶,把惱火撒到了夏筱萱身上,“幹坐在這裡做什麼?趕緊去叫茶過來!”
夏筱萱立即轉頭向珍珠說:“快去叫茶……”
趙琳韻橫去一眼,冷聲說道:“圓圓叫你去,你又叫丫鬟去,難道我們沒有丫鬟嗎?還用得着叫你的丫鬟?”
“我?我就我吧。”夏筱萱一點脾氣也不敢有,拉了杜若,兩個少女去外面找茶水。
兩位少女在家裡都是金枝玉葉的嬌小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哪懂得這些?找了許久,才厚着臉皮從一個店小二手裡搶了兩壺滾燙的茶水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