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靜月每次看到老太太掉眼淚都頭大,“奶奶您看我這不是沒事嗎?”
“都怪奶奶沒本事,幫不了你。”
“誰說的,要不是奶奶,我還得不了兩個莊子呢。”
祖孫倆互敘了許久,夏靜月才把老太太哄高興。
老太太破涕爲笑後,說道:“每個年節日,你父親都忙得回不了家。中秋又是大節,他要負責宮宴事宜,是沒辦法在家裡過中秋、吃團圓飯的。所以府裡的團圓飯都是十二、或者十三提前吃了。今兒十二就是全府吃團圓飯的時候,我知你與父親有些嫌隙,但不管怎麼樣,一家人都住在一起,一年之中,總得一起吃幾頓飯。”
“放心吧奶奶,我不會多想的。”那應該多想,應該恨,應該怨的人已經不在了。
她對夏府其他人,不過是當他們是陌生人罷了。夏府唯一有牽絆她的,就是這位奶奶了。
所以他們不管是什麼態度都打擊不了她,只要他們別來惹她。
十二的月亮已經近圓了,皎潔明亮地掛在天上,光潔如霜照在喜氣洋洋的夏府。
光祿寺掌管宴酒等事宜,中秋佳節,當今皇上向先祖祭祀後,還要設宴請百官同樂。夏哲翰身爲光祿寺少卿,每到大節日都要忙得頭頂生煙。
今兒的家宴,還是夏哲翰忙中抽空回家吃的。
好些日子未見聰明伶俐的寶貝兒子,還有賢惠的妻子,夏哲翰興致甚好地妻兒同樂着。
夏靜月扶着老太太的來到,打破了他們一家人的其樂融融。
夏哲翰連正眼也不看夏靜月一眼,起座迎向老太太,親自扶着老太太坐在上座。
梅氏笑容滿面地招呼着夏靜月,熱情非常:“大小姐可回來了,瞧這些日子,竟然白了,胖了,咦,還長高了,看樣子大小姐在莊上過得不錯呀,怪不得一去兩個月都不回家呢!知道的便說大小姐享福去了,不知道的,倒嚼舌頭說我這做二孃的刻薄你呢。”
一見面,梅氏就話裡藏針地刺了起來。
夏靜月故作不解,問道:“我在京中又不認識人,人家也不認識我,誰會嚼舌頭說二太太刻薄我了?其他的不說,就憑二太太把收成最好的兩座莊子白送了我,就可見二太太有多疼我。”
夏靜月這是明知人哪兒痛,就往哪兒刺。
清平莊與清樂莊每年的出息是夏府的產業中最多的,如今全歸了夏靜月,每年少了那麼多進項,梅氏光想就心疼得肝兒顫。
夏哲翰極爲不滿地瞪了夏靜月一眼,極爲厭惡地冷哼道:“好好的官家小姐,不留在府中繡花,天天住外面,夏府的臉面快要讓你丟盡了。”
老太太一拍桌面,高聲說道:“都有完沒完的,好好的團圓飯,硬要弄得都不痛快是嗎?”
老太太怒了,梅氏立即打圓場說:“菜都要涼了,來來來,大家都入座吧。”
按照排位,夏靜月坐在了夏筱萱的前面。
夏筱萱早在夏靜月進來時,就緊張得雙手握緊又鬆開,一張小臉迅速地褪去血氣,渾身開始冒冷汗。
“萱兒,你還坐在那裡幹什麼,開席了。”梅氏朝夏筱萱喊了一聲,接着把兒子夏世博抱上椅子,“坐好了,等會兒吃飯時別東扭西扭的。”
夏世博頭轉向夏靜月,從鼻子裡哼出一聲,又朝夏靜月做了一個鬼臉。
夏靜月只笑了笑,便側身拿溼毛巾擦手。
珍珠手指發抖地一扯夏筱萱,低聲提醒夏筱萱入座,“小姐,要用膳了。”
“知、知道了……”夏筱萱雙腿打着顫,慢騰騰地走到她的座位坐下,拿起筷子。
夏靜月無意中朝這邊看了一眼,頓時把夏筱萱嚇得驚恐不已,筷子叭的一聲掉在地上。
鴉雀無聲的用膳中,筷子掉在地下的聲音顯得格外的響亮。
吃飯時讓筷子掉到地上,對講究的人家來說,是一件極爲失禮沒教養的事。
正在置菜的梅氏瞪了女兒一眼,壓低聲音斥道:“小心點!毛毛躁躁幹什麼呢?”
夏筱萱接過珍珠遞來的新筷子,縮着脖子低着頭扒飯,連菜都不敢擡頭去夾。
一席團圓飯,在夏筱萱的提心吊膽中終於吃完了。她慶幸用膳時講究食不言,要不然真不知道該怎麼熬過去。
漱了口,洗了手後,夏筱萱急急忙忙地便要離開,卻被夏哲翰喊住了。
“你今天怎麼了,慌慌張張的,一點官家小姐的儀態都沒有。”夏哲翰冷聲斥了夏筱萱數句,讓夏筱萱坐下喝完飯後茶再走。
夏筱萱只好坐回去,端起茶碗心不在焉地抿了幾口。
夏哲翰將茶碗放下,目光盯了夏筱萱兩眼,問道:“昨天孟大人家千金舉辦了賞花宴,相熟的閨秀都去了,怎麼就你沒去?”
夏哲翰口中的孟大人,是禮部左侍郎孟昌志。
光祿寺歸禮部管,這位孟大人是夏哲翰上司的上司級人物。
夏筱萱小聲地說:“孟小姐沒有給我帖子……”
夏哲翰不悅地斥道:“你不是跟孟小姐熟嗎?怎麼不想法子弄來帖子?昨兒的賞花宴,禮部尚書家的兩位小姐都去了,好好的結識尚書千金的機會,就讓你白白地錯過了。”
夏哲翰心頭氣悶非常,他八面玲瓏的本事,便便生的幾個孩子,蠢的蠢,笨的笨,沒有一個能學到他的本事。
他又生氣地問夏筱萱:“我聽說,你有好幾個月沒有往孟府走動了,這是爲何?”
夏筱萱委屈地紅了眼,“孟圓圓她、她瞧不起我……”
每次去到孟府,都要被孟圓圓身邊的丫鬟奚落,夏筱萱去巴結了幾次後,就沒有臉面再去了。
“瞧不起你就不去了?”夏哲翰又斥道:“人家是正三品官員的千金,有點脾氣那是正常的,別人說你幾句,你就心高氣傲地斷絕來往嗎?你爹只是一個五品小官,你哪來的底氣跟人家犟?趕明兒趕緊給人家道歉去!”
夏筱萱低着頭直掉眼淚,不敢回話,默默地聽着父親的訓斥。
夏靜月默默地坐在一邊喝茶,默默地聽了一耳朵,默默地感嘆今兒是見世面了。夏哲翰自己巴結不上禮部的官員,就指使女兒去巴結,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