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那時她還是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爲了討生活,爲了賺銀兩養大尋小穆,她開了一間醫館,收了幾個學徒和幫工,給村莊附近的村民們醫治調養身子。
因爲能醫能毒,慢慢地這醫館聲名鵲起,誰有個頭疼腦熱、疑難雜症的都會來找尋韶容醫治。
一個陰雲密佈,細雨綿綿的日子,醫館裡面沒有什麼病人,學徒們忙着把晾曬在外面的草藥都收回來。
“快收!青草你快看看後院還有沒有晾曬的草藥!”
“啊呀,我的海棠果白晾了!”
這海棠果是尋韶容最喜歡吃的果乾,酸酸甜甜的十分可口。
“一下雨,誤工白晾了不說,我們又要損失不少好藥材呢!”
“是啊,快把龍鱗草和車前草收進來,那可是花了不少銀兩從城外運進來的!”
橘白顧不得戴上斗笠擋雨,急急忙忙地來回跑着,去收外面的東西。
學徒們各個神色緊張,生怕沒及時將草藥收回來就全被雨水淋溼了。
忽而,混着雨水的血水流到了醫館的門口,一個學徒嚇了一跳,“啊呀!”
他順着血水流過來的方向,看到牆角里似乎有什麼東西。
那裡躺着一個人!
“這……”
“醫館外面的牆角有一個人!”學徒驚訝地喊道。
“似乎是受傷了!”
聽到喊聲,收拾完後院藥材的幾人出來看。
尋韶容聽到聲音也從醫館裡面走出來,看了看外面,大街上的人很少,都是帶着斗笠匆匆忙忙地走着。
她順着學徒手指着的方向看過去,只見牆角蜷縮着一個人,身子十分嬌小,應該年紀不大,那人衣衫破敗,滿身泥土,沒有衣物遮擋的地方還能看到道道血痕。
怎麼會躺在這裡?
尋韶容看四下無人,便吩咐道,“把她抱進來吧,輕一點。”
“是。”
“誒,等一下。”尋韶容走近她看了看,發覺應該是個女孩兒,覺得讓這個男學徒抱他有些不妥。
雖說這已是十分緊急的情況,本不該去計較這些細枝末節的,但是在古代女子的名節最重。
“讓小菊過來,把她抱進去。”尋韶容繼續說道。
“好。”
尋韶容看着那小人兒,她看着小菊將那女孩抱起,感覺那女孩輕飄飄的。進了醫館的後院,小菊將那女孩子輕輕地放在了乾淨的榻上。
榻上的人薄脣緊緊抿着,身體微微顫抖,似是在忍受着極大的疼痛。
原本就受了傷,傷口還在流血,還被冰冷的雨水淋溼了半邊身子,定是鑽心的疼。
“青草,拿一條毛巾過來,橘白,去燒壺熱水,小菊,你過來幫我。”尋韶容一一說着,讓幾人準備她需要的東西。
青草、橘白和小菊都是在醫館呆了很久的人,跟着尋韶容學習醫術,治病救人。
“是。”幾人應着。
原本吃了飯後睏意十足的幾人,看到眼前這可憐的女孩子,也頓時清醒了過來。
“小菊,幫我給這孩子擦擦身體。”
在醫治上藥之前,要把身上的傷口處理乾淨,避免混進去不乾淨的東西造成感染。
“那個厚被子過來,受了傷又淋了雨,此刻一定是又冷有疼。”
橘白端來了熱水,兌上了些涼水後,洗了一下毛巾,將溫熱的毛巾遞給了小菊,隨後便和青草離開了這裡,到前廳去準備草藥。
“韶容姐,你說,這孩子,怎麼被折磨的如此嚴重?”小菊將女孩子身上的碎布條和破敗的衣服輕輕地拿下來,生怕不小心扯着她的傷口。
可是,這血肉已經和破布衣裳連在了一起,輕輕一拉就會扯到皮肉。
小菊將她身上的布條撕掉拿開,女孩子擰着眉頭,看起來十分的疼痛,額頭上滲出了顆顆汗珠。
“小菊,你去幫我拿一碗熱薑湯水過來。”
小菊點了點頭,去前屋倒熱薑湯水。
支開了小菊,尋韶容手腳麻利的從醫療系統裡面調出麻醉劑阿托品,快速地用注射器進行皮下注射。
用了麻醉劑,約摸着3到5分鐘之後,就會產生麻醉,這榻上的小丫頭也就不會感覺到那麼疼了。
尋韶容仔細地瞧着,這丫頭原本細嫩白皙的皮膚上佈滿了血痕,背上和腿上有鞭痕、有燙傷還有似乎是被指甲劃傷的細細的傷痕。身材十分瘦弱,肚皮包裹着骨頭,每次呼吸的時候能看到根根分明的肋骨。
這真是被下了狠手啊!
這丫頭也是命大,若是換做是閨閣裡面嬌養着的小姐,只怕是捱上幾鞭子,就一命嗚呼了!
“韶容姐,熱水。”小菊端來了熱水,尋韶容端着水用勺子往榻上那姑娘乾裂的嘴脣裡餵了些水。
“哎,不知道是誰,竟然對一個女孩子下這麼重的手。”尋韶容嘆息道。
“你說會不會是宮裡乾的,這個年紀,正好可以去宮裡做宮女,甚至是選秀女。”小菊在尋韶容的耳邊輕聲說道。
“小菊,可不能亂說,也興許是哪個府上的丫鬟,也可能是被父母賣到了青樓,逃出來的。”
小菊住了嘴,慢慢地擦乾淨了女孩子的臉,尋韶容看着她,這孩子雖說是遍體鱗傷,但是模樣還真是不錯,讓人心中升起幾份憐愛。
“藥草熬好了,這水放在地上啦,我去看看熬的藥。”青草喊道。
小菊將藥水端過來,拿起乾淨的布蘸着藥水給榻上的女子擦傷口。
許是太過刺痛,女孩子微微睜開了眼睛,看着二人。
“別擔心,你現在安全了,正在醫館裡面,我們正在幫你上藥,會有些疼,你忍一忍。”尋韶容柔聲安慰着,“若是疼的受不了,就喊出來,這裡沒有別人”。
女孩子沒有說話,又閉上了眼睛。
尋韶容看着她,已經用了麻醉,她應該不是疼,而是害怕。
小菊用蘸過藥水的布給這女孩子擦着傷口,待傷口乾了之後,開始上藥。
“橘白進來幫忙!”她衝門口喊道。
橘白聽到聲音,急匆匆地跑進來,“火燭、剪刀、烈酒拿過來。”尋韶容吩咐道,她發現榻上人的右肩上,有一小塊肉已經開始腐爛,像是被刀剜掉了一塊肉。
尋韶容眼神複雜地看着榻上的小人兒,這孩子是怎麼承受地住這種折磨的,又到底是誰會下這般狠手?
正在清理她身上的傷口,她注意到她右肩腐爛的肉上面似乎是有一個疤痕,看起來像是被燙的。
這像是被刀剜掉了一塊肉的地方,似乎是想去除原本在這個地方的印記。
她仔細地看了看,閉上眼睛在腦中回憶,這個圖案十分的熟悉,像是在哪本醫術上看到過。
剛來越國的時候,她遍讀了能找到的所有醫術,包括中草藥的功效、各個醫師大家還有各類醫學門派。
“青草,你去把那本介紹各大門派的醫書拿過來!”
“嗯,我這就去找。”
尋韶容清理傷口,上藥的手越發的輕柔,她能感受到到女孩子時不時地睜開眼看着自己,她凝神清理着傷口。
兩三個時辰之後,尋韶容清理完所有的傷口,用紗布纏好傷口,洗了洗手,又給那丫頭灌着喝了些湯藥,處理完這一切,她已是滿頭大汗。
她看看榻上的人,那女孩子已經昏睡了過去,這下手打她之人,還真是心狠手辣。
“小菊、青草、橘白,你們三個在這裡照顧她,累了就換換班。”
尋韶容疲憊地揉了揉發酸的肩膀和直冒金星的眼睛。
這感覺和她以前在醫科院做一整晚的大手術一樣,筋疲力盡,做完了之後恨不得給自己灌一瓶葡萄糖。
“放心吧,我們能照顧好的。”小菊和橘白迴應着。
“這是那本醫書。”青草將破舊發黃的醫書遞給尋韶容。
尋韶容接過醫書,捏了捏痠軟的手臂,坐在門口慢慢地翻看着。
屋外的雨淅淅瀝瀝地下着,天氣陰冷又潮溼。
翻過一個又一個圖案,看了一個又一個醫藥門派,直到她看到一個和那丫頭肩上相似的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