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抱着雷震縱馬一陣狂奔,那片火光漸行漸遠,慢慢的消失在黑暗之中,珊瑚掏出懷中的火摺子點燃黃彪馬脖子兩側的火龍燈,這種燈呈球狀,外壁是個玻璃體,火油裝在一個特質的器皿中,無論路途怎樣顛簸,這個器皿始終在球型玻璃體中滾動,保持一箇中立位置,遠遠看去就像一個火紅的龍珠,除此之外,它還有另一個用處,如遇強敵或者難以脫身時,將整盞燈扔到地上砸碎,便會引起小型的爆炸!這種燈是吉吉這種人丁稀少的遊牧民族發明出來的,專用於夜間行路和戰爭,唯一的弱點就是照明的範圍不遠!
珊瑚勒停黃彪馬,下得馬來,將雷震從馬上抱下,靠在臥在地上的馬身上,藉着昏暗的燈光查看雷震的傷勢:金羽箭上血跡斑斑,在箭尾的羽翎上粘着石虎體內黏黏的血肉,看了下傷口處,沒胸三分,箭頭射斷肋骨,卡在斷骨之間,在離心臟毫米之間力竭……
長吁一口氣,石虎這箭沒有白挨,就算他因此而死也欣喜萬分吧!
珊瑚手如急電,點住雷震身上的幾處大穴,將隨身帶的一把匕首放在火龍燈上烤了烤——這箭越早取出來越好,時間一長,必會被血污所粘,凝固在傷口之上,到時要取出來必會擴大創面!
他左手握住金羽箭的後端,用力往外一拔,箭頭帶着一股子鮮血飛濺出來,珊瑚將烤得炙熱的匕首放平壓在了傷口之上,只聽得“嗞嗞”的聲響後,竄出一股血腥的焦臭味,傷口周圍的皮肉立即焦黑一片,鮮血的流出量大幅度減少,珊瑚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傷藥,均勻的灑在傷口之上,扯下中衣的下襬將傷口包紮好。
這一箭射得也真夠深的,被箭頭射斷的肋骨壓迫了心脈,瞬間導致人體供血不足,才讓武藝高強的雷震暈了過去,否則在那種情況下,他死也要帶着石虎一起走吧!
雷震呻吟了幾聲沒有醒過來,匆匆處理好自己的傷口後,珊瑚抱起他放在馬背上,自己則坐於他的後方,讓他靠在自己身上,一提馬繮,招呼黃彪馬站起來,向布酷城的方向跑去……
雷震覺得自己整個身子都飄起來了,像根羽毛般在混沌中渾渾噩噩的飄蕩着,四周一片漆黑,聽不見任何聲音,他張了張嘴,想發出一點聲音來,卻發現無論多用力的發聲,也發不出一個音節來,整個身軀也使不上一點兒力氣,正懊惱間,發現前方依稀有幾點亮光,正想遊離過去看個究竟,卻彷彿
被這亮光所感知一般,“咻”的一聲,身體像支離弦的箭,被它牽引着撞進那片逐漸明亮的空間……
還沒來得及適應這片亮光,就感覺肩上被人狠狠的一撞,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隨即傳入他的耳朵:“小子,走路不長眼的啊?”
雷震回過身來一看,一個身型和他相仿的男人,冷着一張臉,微微蹙着眉,但一雙眸子裡有說不出的傷心與難過,一條長長的刀疤從額際直到嘴角,把原本一張俊逸非凡的臉變得有幾分可怕……
“你是……”雷震的腦海中閃過幾個片段,剛張嘴說了兩個字,那個帶着哀怨且冷冰冰的男人從他身邊閃身走了過去。
“你別走!”雷震反手抓在男人的袖子上,卻如同抓了一把流沙,男人的整個形體瞬間消失,雷震覺得手中似乎多了什麼,攤開手一看,一枚黑黢黢的“追魂令”躺在他的掌心……
“你有‘追魂令’就是我們的頭領!”
一個嬌媚的女聲從身旁傳來,雷震回頭,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他面前……
“玉娘!”雷震伸手小心的去碰觸玉孃的肩頭,毫米之間,只見她嫣然一笑,轉身向人羣中走去……
“玉娘,別走!”雷震推開阻擋他的人羣,向玉娘離去的地方追去,無奈雙腳像灌了鉛一般沉重,沒走幾步已跟丟了,嘆息間,路上熟悉的景色讓他駐足觀望,華燈初上的街區,琳琅滿目的商品,高鼻深目的異域商人,雷震對此已熟悉得過分——他已回到四方鎮!
“雷兄,你叫我好找!”
一隻手拍上他的肩頭,一個慵懶中帶着幾分滿不在乎的聲音傳入耳中,不用回頭他也知道此人……
“不是要帶我去個好出去嗎,怎在這裡發呆?”魏子源走到雷震面前,一副青衣書生打扮,一雙桃花眼左顧右盼,神采奕奕。
“……對,我要帶你去個好去處!”雷震沉默了一下,嘴角勾起一絲苦笑,是夢境還是幻覺對他來說並不重要,如果上天眷顧他,在這種場景中重回“瀟湘館”,他也無限感激……
玉娘,你一定要在那裡等我!
帶着魏子源,兩人很快站在了“瀟湘館”的大門口,拿着團扇、絹帕打情罵俏的姑娘們風流依舊,隨着人流走到流光溢彩的大廳,果見一半老徐娘,身着一件淡紫的牡丹花開罩衫,巧笑嫣然的向兩人走來……
“玉娘……”雷震
不敢伸手,他怕眼前的人如同流沙一樣,又從他的指尖流走,這一刻,可以看見她,和她說話,已足矣!
“震兒,我以爲你已經將我忘了……”玉娘笑着的臉很突兀的換上了一臉幽怨。
“玉娘……我一輩子也不會忘了你,現在不是來看你了嗎?”雷震微笑,心裡酸酸的。
“你總是這樣惹我開心,但我知道,我終究還是會離開你……”玉孃的手撫上雷震的臉,指尖冰涼,“但是,我沒想到……會這麼的快……”
說話間,殷紅的血從她的眼睛和嘴角流出,撫摸着雷震的手也變得鮮血淋淋,那雙被鮮血浸透的眸子,飽含着眼淚和無限眷戀……
“玉娘,告訴我,是誰殺了你?”雷震的手終於握住了那雙染滿鮮血的柔荑,她冰涼的沒有一絲溫度,鮮血黏黏散發着腐敗的腥臭,他看着她逐漸變了模樣,悽悽飄散的黑髮,發黑的眼眶……
他知道她又要消失了……
這些果然只存在於他的記憶之中!
“你不是驗過屍了嗎?”玉娘蒼白而乾裂的嘴脣輕啓,“震兒,爲我報仇……”
玉孃的話彷彿拉開了他記憶的閘門,不錯,他驗過屍,劇毒的匕首一劍穿心,從後方刺穿心臟,只有她信任的人才能在危機時刻站在她的後方,也只有熟悉的人能這樣對她!
“是誰?”雷震幾乎吼道。
“他不是告訴過你了嗎?”玉娘悽然的一擡手指着雷震的後方,雷震迅速回頭——王大彪!
“主子,屬下有一事在心中深埋已久,如鯁在喉……”王大彪從變得虛無縹緲的瀟湘館中越走越近,語氣無比沉重,頓了頓,又道:“那日,瀟湘館被戮,絕不是唐毐的之意,是易堂主被人所利用,才做出了這樣的糊塗事,也是這人,爲了堅定你的決心,在危機時刻殺了玉娘……”
“是誰,是誰?”雷震咆哮,四周的景色彷彿因他的咆哮變得血腥起來,剛纔還千嬌百媚的姑娘們,一瞬間變得面目可憎,整個瀟湘館變得和他記憶中被戮後一樣——腐敗、殘忍、血腥!
“那不是嗎?”王大彪擡手指向玉娘,玉娘慘然倒地,站在背後的正是魏子源!
“子源,子源……怎會是你?”雷震喃喃出聲,他驗過刀傷,卻從未懷疑過他,如果真是他,是從什麼時候起他就開始謀劃,難道兩人的相遇也是謀略之一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