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第伍百玖拾叄回 塞北驚聞中原變 (上)
前有嬀水一戰,後有桑乾河一戰,算上降金的遼兵在內,山後九州這合計十餘萬金兵,折損已然過半。
若單以人數而論,比之新遼軍,金兵依然優勢不小,但明眼人都已看出,形勢已然倒轉——
遼國同金國打了許多年,這還是遼國的首場大勝!
便是那些已然投金的老遼兵,也每每私下議論:原來不是金人多厲害,是我們的統帥不大行,不然爲何敖盧斡一登基,立刻打出了這般聲勢?
完顏銀術可也是宿將,見狀不妙,忙將所餘數萬兵馬盡數聚集,龜縮於寰州城中堅守不出。
此前爲打雁門關,金人將附近幾州的錢糧都盤剝了來,因此糧草倒是無缺。
雙方僵持一日,眼見寰州擺出死守架勢,雁門關宋軍也是動靜全無,老曹只得下令拔營,沿着來路暫時退歸雲州。
其實他也心虛,撻曷裡的老兵僅剩一千餘人,他的西風軍也因啃了硬骨頭,折損近半,餘下兵馬,皆是那等先降金、復又降遼的反覆之軍,眼下看着雖還老實,一旦戰事焦灼,誰知道這些人會如何行事?
回到雲州,正是新年。
城池雖然有些殘舊,日子畢竟還要過,家中有些餘財的,也都張紅掛彩,收拾起來,倒替這城裡平添了幾分喜氣。
雲州行宮之中,卻又是另一般氣氛。
蕭瑟瑟晉爲新一代蕭太后,不見絲毫歡喜,只因兒子生死難測,哭得兩眼壽桃兒一般。
老曹心中略有一些愧疚,也便放出耐心,抱着她細細安慰,口口聲聲,只責自己追趕不及,以至於年輕氣傲的好孩子,傷在金狗箭下。
遼朝宮廷自不乏名醫,日夜圍着看顧,雖然救不醒來,一時卻也不至死去。
隨老曹出征諸將,尤其是渡河廝殺的一批,多少都帶了傷勢,也都使這些醫生細細看治,好在是寒冬,傷口不易惡化,便連傷勢最重的厲天閏、黃信,亦無性命之憂。
又過一日,“神駒子”馬靈腳踩風火輪,飛馳而歸,帶來天大一個消息——
雁門關上,只留了五千宋軍,由太原兵馬統制官宗澤統領,其餘數萬兵馬都由种師道帶着,回汴京勤王去了!
老曹前番派馬靈送信,信中自稱北地漢兒,不堪壓迫,故此起兵造反,趁着天祚帝投降,擇宗室子弟立爲新皇,將誘寰州金兵決戰,約老種暗遣哨探觀察,只待關外金營中人馬出動,便派兵夾擊,以報前仇。
然而自始至終,也不曾見雁門關出動一兵一卒。
老曹本來還以爲宋將謹慎,怕被誆騙,直到此刻馬靈回報,才知究竟端倪。
原來這段時日,老曹殺入山後九州,縱橫睥睨之時,宋國情形,又有幾番大變故。
變故根源,便是魏王耶律淳。
這廝十月間擊敗了童貫,卻驚聞背後失火,西風、菊花兩軍,趁勢而起佔了後路,便寫信來,以所俘宋將,換去了大批家屬。
然而家屬之中,他心愛的王妃卻是不在,耶律淳大怒,欲以奇兵偷襲,卻被王淵察覺,與楊惟忠、鈕文忠衆將合力,設伏將其擊敗。
繼而又攻滄州,不料宋將王稟卻是個有鐵骨的好漢,沒了童貫掣肘,倒是真正打出了肝膽:他發動全城軍民,死守滄州,遼兵猛攻十天,此城巍然不動。
耶律淳不肯爲孤城多耗氣力,遂舍了離去,兵鋒所至,豪取定州、真定府、凌州等地,算是徹底站穩了腳跟。
隨後又欲趁着連勝勢頭,攻取魯地,不料武松引青州等地猛將精兵,雲集於高唐州,硬生生把住了山東門戶。
雙方在高唐州城下大戰數場,遼國兵多,青州兵精,一時各有勝負。
這卻惹惱了好漢武二郎,某日挾了雙戟,單騎至遼營搦戰,日不移影,連斬遼軍有名勇將十一員,驚得二十萬遼軍不敢正眼相視,方纔緩緩而歸。
次日盧俊義有樣學樣,匹馬單槍,又來挑戰,一日間戳翻遼軍大將十員,心滿意足而去。
後日,袁朗、竺敬、滕戡、滕戡四個齊至,又贏八場,蕭幹怒不可遏,帶領衆軍殺出,決意要取他四將性命。
四個見大軍出動,勒馬便跑,蕭幹緊追不捨,追出數裡,道旁蕭嘉穗、柳元、石秀、楊雄領伏兵盡出,蕭幹大敗而回。
至此,耶律大石還不服氣,同耶律淳、蕭幹請命,分兵五萬,繞過高唐,欲劫掠山東腹地,以爲震懾。
不料剛到黃河邊,早殺出無數人馬,都打梁山旗號。
爲首八員大將,乃是晁蓋、方七佛、韓五、卞祥、方傑、索超、周昂、唐斌,領着兩三萬人馬,只一陣,殺得耶律大石潰不成軍。
及回程時,走過山間,又殺出一夥步卒,領軍的鄧元覺、夏侯成、劉唐等人,殺得遼軍哭爹喊娘。
至此,二十餘萬遼軍,只剩得十七八萬了。
於是乎,事情便走到了老曹當初所料的軌道上——“待那廝們在山東碰幾個釘子,自會曉得,他唯一出路,便是打破了大名府,直攻汴梁城!”
十餘萬遼軍如今不敢正覷山東,果然孤注一擲西攻大名。
大名府中,主帥童貫自兵敗河間府、撤來此地後,每日只在帥府宴飲作樂,把一應軍務,都交給了河北宣撫使譚稹。
譚稹也不含糊,東拼西湊,硬生生又湊出五萬兵馬,口口聲聲說要死守大名府。
及聞遼兵打山東無果,揮師西來,童貫毫不猶豫,把最後堪稱精銳的萬餘人調在手底,令劉延慶、劉光世父子統帥,以姚興、高世宣爲先鋒,保着自己先回汴京。
譚稹聞聽童貫走了,指天跺地大罵:“害國家者,即此賊也!我當親面官家,痛斥童貫老賊!”
於是他也走了。
至此,城中大將,只有馬公直、楊可勝,以及十節度中兩員老將,梅展、楊溫。
本來童貫此人,還是肯護短的,馬、楊皆是西軍勇將,如何不帶他同走?
卻是馬公直當面發怒:“大名府乃御北之雄城,豈有輕舍之理?大帥要去自去,姓馬的願與此城共存,使世人知我西軍,無畏死之士!”
童貫見他不識好歹,大怒而去。
楊可勝卻是偷偷留下來的,找到馬公直說:“長兄、幼弟,俱爲國家而死,難道我要偷生獨活?願隨你死戰!”
馬公直安慰道:“可弼未必便死。”
楊可勝搖頭道:“迄今不得消息,多半死於亂軍也。”
“梅大郎”梅展、“攔路虎”楊溫俱是童貫預定好的背鍋俠,雖然滿心忿怒,也自無可奈何。
數日後,遼兵大至,攻城甚急,馬公直等四將各守一面城牆,苦戰三日,不曾告破。
第三日夜間,擔驚受怕數日的留守相公樑中書,終究繃斷了心絃,再不顧許多,點起本部數千兵,夜襲東門,一通亂箭射死了“攔路虎”,放遼兵入城。
遼兵入城,一番大殺,楊可勝、馬公直各自突圍,馬公直仗着一身驚人武藝,撞出重圍,奔山東方向而走。
楊可勝卻是不幸,眼見要突出城門,恰遇見大遼上將兀顏光,兩個就在門前殺做一團。
楊可勝武藝本來也不弱人,只是殺到此刻,麾下都已死絕,兀顏光卻有萬馬千軍,見楊可勝槍法奢遮,一聲招呼,四下裡都圍將上來亂殺,楊可勝如何招架?吃兀顏光一刀劈成兩截。
可憐“鐵槍郎君”,就此爲國捐軀。
遼兵這些日子在山東損兵折將,圍攻大名府幾日亦死傷不少,此時入城哪裡有好?趁機便大殺百姓,姦淫擄掠無所不爲。
梅展本已殺了出去,見遼兵竟要屠城,大怒之下,匹馬而回,喝道:“且把這老骨頭埋在此地!”
揮動三尖刀一路殺去,先後斬殺百餘遼軍,恰遇遼將“女土蝠”俞得成,見這老將威風赫赫,便來交戰。
二將戰了十餘合,梅展奮起一刀,劈翻俞得成,卻被俞得成死前一槍,戳瞎戰馬眼睛,那馬負痛亂跳,將強弩之末的梅展顛下馬來,那口三尖刀亦不知跌往何處了。
梅展曉得死期已至,毫不畏懼,抽出腰間寶劍,大呼酣戰,又殺遼兵十餘。
眼見搖搖欲墜時,自小巷子中殺出兩條漢子,都生得眉濃眼大,只是一個胖壯些,一個矯健些,矯健那個,鬢邊插着鮮花一朵。
這二人各使一口沉甸甸的鬼頭刀,一刀就是一顆人頭,連殺十餘人,搶到梅展身邊,左右攙了就逃。
遼兵們緊追不捨,然而這兩個人,顯然是大名府的地裡鬼,一路穿街過巷,踢門跳瓦,沒多大功夫便撇開遼軍,帶着梅大郎不知所蹤。
大名府乃是北方要塞,軍械糧草堆積如山,遼兵下了此城,當即吃個肥飽,痛快過了幾日,徑自出發,便往開封殺去。
趙官家此前聞聽童貫兵敗,已是吃驚,派人催西路大軍回頭,不料种師道佯裝聽不懂,徑自殺出了雁門關。一開始連場大勝,捷報連連,官家得知倒還歡喜,誰知忽然一日金兵殺來,竟是大敗虧輸。
消息傳到汴京,趙官家聽說天祚帝舉國降金,大敗种師道,又怕又怒,大罵天祚帝丟盡了祖宗臉面,軟骨頭至極,又罵种師道無能,累死三軍。
不出幾日,童貫歸來,隨即便聽得大名府城破,遼兵徑直來搶汴京,嚇得官家從龍椅跌下,磕斷門牙兩顆。連忙召來羣臣商議,先把童貫指着大罵,童貫辯解道:“老臣一生戎馬,早把生死置之度外,豈會臨陣私逃?只因有要事必須面陳御前,無奈而回,本待說完此事,立刻便去大名府,誰知這般快便失陷?此皆諸將不肯力戰之故也!”
童貫這番說法,卻是維護了蔡京體面——畢竟是他女婿開了城門。
蔡老太師投桃報李,連忙出班奏道:“官家,童樞相剛勇冠於國朝,豈是畏死之人?他今所回,必有大事。”
趙官家聽蔡京這般說,強忍怒氣,讓童貫奏來。
童貫連忙把新得的消息拿來遮掩:“老臣聽聞,天祚帝降金,如此一來,耶律淳等人,皆亡國之人也,與其同他死戰,何不首尾我用?這便是老臣急忙回來面君的緣由了。”
官家聽他這般一說,心中亦動,連忙催他細細說來。
童貫便奏道:遼國如今已然沒了,耶律淳等人,都是亡國之人,心中豈不惶恐?這一干人,善戰之極,我們大宋何不拿出誠意,收復了他們,讓他們爲大宋守護邊疆,豈不妙哉妙哉?
官家聽罷,把腿一拍,轉嗔爲喜:“老愛卿,妙計呀!”
帶着蔡京等人一番議論,很快拿出對策:封耶律淳爲遼王,蕭幹、耶律大石、兀顏光等人一併厚厚封賞,要他歸心,從此甘爲宋國的爪牙。
定下策略,便要選擇使臣,帶着詔書,去勸遼人投降。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說了幾個人選,叫來一問,早自嚇白了臉、軟了腿腳。
趙官家見彼等狼狽形狀,目露不屑之色,搖頭嘆道:“此皆秦舞陽之流也!安足託付大事。”
衆人見不是頭,只得暫時擱置人選,要到上朝,再行細細選拔。
次日上朝,王黼出班,解說此事:“……使此狼虎之輩,甘心王化,駐守邊界,永爲爪牙,不知哪位同僚,肯替君王分憂?前往遼營,說他來降?”
一言即出,滿堂垂首,一衆名臣,皆矚目地上金磚,要細細揣摩它是如何燒製得來。
蔡京見狀,大怒道:“若非老臣年齒太高,往他營中,必然令他笑我大宋無人,定要親往也。”
童貫亦怒道:“若非老臣手上沾了太多遼人鮮血,往他營中,必然令他以爲我耀武揚威,定要親往也。”
王黼、樑師成等人,亦爭相發言,皆是“只恨我不能去,否則定要親往。”
官家感性之人,見狀垂淚:“可嘆滿朝臣工,只有卿等數人,可謂忠義。”
話音未落,一人煌煌高喝:“陛下莫做此般言語,微臣願去,只有一事,不吐不快!”
衆人望去,乃太常少卿李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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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