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搶親

含着一根蘆葦杆,全身沒在水裡的李維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曹衝冤枉了,他只覺得後脊樑有些涼,脖子上面的汗毛條件反射似的豎了起來,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短刀。他凝神細聽,卻又沒有感覺到背後有什麼危險,不免有些奇怪,是不是這些天一直被鄧展和那幾個看起來不象個東西、本事卻出奇的好的傢伙給折磨慘了,都有些神經過敏了。

李維跟着鄧展他們出來有三天了,他本以爲這次出來又跟以前一樣,在水裡,再上來練練拳,然後大家對練,或者爬爬山,充其量出一兩個難題,比如扛着另外一個人跑,一直跑到有一半人癱倒爲止,比如讓你一動不動的潛伏在某個範圍以內,然後十幾個人一起去找,規定時間內找不到你,你就可以贏了。贏了沒有獎勵,輸了也沒有什麼罰的,無非是被三四個人羣毆一頓而已。李維對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很感興趣,每次都能帶着高漲的熱情去完成,每次都能完成得很好,要不鄧展也不會對他那麼看重了。

不過這一次,他覺得有點上當了。

這都要怪那個潛水高手,外號叫江豚的傢伙。那傢伙原名是什麼,大家都不知道,只知道他渾名叫江豚。他是個江邊長大的水鬼,臉上有一層讓人覺得生厭的、淡淡的綠色,看起來挺嚇人的。不過鄧展告訴他們說,這是長年潛伏在水裡的水鏽,沒有十幾年的水下功夫,是不可能有的。李維是北方人。不太相信這個東西,一直對這個沉默寡言地傢伙沒太放在心上,背地裡叫他**子。沒想到這次這個**子讓李維大開眼界,他居然憑着一根蘆杆在水下呆了兩個時辰,然後若無其事的上來了。

不要說李維,就是那些號稱在江邊上長大,水性也不錯的荊州士卒和荊山軍裡的人都看呆了。

江豚這幾天訓練他們的就是這個,每人一根蘆葦杆。全身沒在水裡,第一次六十息,第二次一百二十息。逐次增加。不到時間就吃不消而探出頭的扣一分,十分扣完,自動退出特選隊。

李維不想退出。不光是因爲特選隊裡最後能留下來的人能夠享受都尉的軍餉,更因爲退出去會被人笑,特別是被那個口齒不清地鄧艾笑。他和鄧艾關係很好,一見面就互相打趣,他笑鄧艾口吃。以後找不到老婆,鄧艾就笑他是匹夫之勇,每次查功課都要被罵。然後兩人就互相幫忙,他用公子教的辦法矯正鄧艾的口吃,鄧艾幫他補功課,有時候還偷偷地在公子背後提示他。

要是他被趕出特選隊,肯定會被鄧艾笑死。這將是他這輩子最大地恥辱。

所以他特別細心的聽江豚的講解。別地他都不怕。打架他是一把好手,爬山也沒問題。翻牆過壁更是小時候就玩爛的,鄰居家有個漂亮的小丫頭,他每次去調戲她都是爬牆的。但是他怕水,從小就怕。所以下水的時候,他覺得毛骨悚然,有種小命不保地感覺。

李維這次是豁出命來了,第一次潛水的時候,就覺得手足沒有依靠,不由自主的要上浮,嘴裡的蘆葦杆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他還嗆了一口水,沒到十息就冒了出來,被扣了一分是小,關鍵是他參加集訓以來,這是第一次丟人。以前都是他笑到最後,這次是被人笑了。

越是緊張越是不行,他連着三次都沒撐住,後來還是那個綠臉的江豚說,別緊張,越緊張越會氣短,放鬆了反而會很舒服,你以後會喜歡呆在水裡的。李維現在現江豚說得對,當他慢慢放鬆開來之後,他確實慢慢喜歡上了這種飄浮的感覺,還有在水裡看人地那種與陸上看人不同地模樣。

李維的呼吸深細綿長,一呼一吸之間彷彿渾身地毛孔都開始呼吸,舒服極了。他衝着不遠處的一個夥伴咧嘴笑了笑,伸手做了個黃忠最常做的手勢,表示自己很享受。

那個夥伴笑了笑,正要說話,卻見江豚慢慢劃了過來,衝着他們做了幾個手勢,示意李維抓着他的腰,他要帶他走。李維雖然不太清楚,卻也沒有多說,伸手拉着江豚的腰帶,跟着他向前游去。他看了一眼旁邊,現身邊有三十幾個人,都緊緊的盯着前方。李維向前看了看,什麼也沒看到,只看到幾個人的大腳丫子,在緩緩的划動。

突然,眼前出現了一片黑色,李維正在驚異這是什麼,卻被江豚拉出了水面,江豚看着一個個跟在後面冒出頭的特選隊員,豎起手指貼在脣邊,然後快的做了幾個手勢,傳達了鄧展的命令。林雷

潛水訓練結束,下一個任務是把這十幾條船劫到張公湖裡去,回西陵城。

打劫?隊員們略微一愣,緊跟着就興奮起來,他們看着頭頂不到兩尺外不停搖動的船槳,一個個眼睛放光,然後死死的盯着身爲小隊長的李維。李維前後看了一眼,進前面有一艘大船,上面好象是個頭目,後面跟着幾條船簇擁的大船,上面豎着孫字大旗,看起來竟是江東的船隊。

李維略一分析,就決定了方案,向隊員們示意了一下,突然抓着一隻槳,翻身上了船,緊跟着三十幾個隊員也悄無聲間的翻身上船,除了在船邊留下一灘水之外,沒有出任何聲響就消失在船中。不長時間,船艙裡出幾聲壓抑的驚呼,又很快安靜了下來。

孫尚香橫劍在膝,微閉雙目,深長的呼吸讓人覺得她已經睡着了。只有不斷顫動的長長的睫毛讓人知道她還醒着。貼身侍衛隊長孫顰兒靜靜的跪坐在她的一側,面無喜色。八個全副武裝,扶劍而立地女衛站在兩旁,一個個如喪考妣。有一個圓臉的女衛居然輕聲抽泣起來。

“住嘴”孫顰沉聲喝道:“今天是小姐的大喜日子,你哭什麼。”

孫尚香微微睜開了眼睛,掃了孫顰和那個女衛一眼,又漠無表情的看着艙外似乎靜止不動的山巒,過了好久才問了一句:“顰兒,出了江東界了?”

“早過了,已經進了江夏的沙羨縣了,關將軍和諸葛軍師上船來過。聽說小姐心情不好,也沒敢來打擾。”孫顰低了頭,平靜的回道。

“籲……”孫尚香長出了一口氣。她點了點頭。看着身上的黑衣。嘴角露出淡淡地一絲苦笑。

“小姐,要是你後悔了,咱們現在就回去。”那個圓臉的女衛擦了擦眼淚說道。

“胡扯。”孫尚香白了她一眼。盯着艙外的遠山看了半晌,忽然皺起眉頭說道:“船怎麼慢了?好象還在轉向?”

孫顰聞言立刻看了外面一眼,立刻現了不對,剛要起身,孫尚香一伸手攔住了她們:“大家小心。有人來了,血腥味很重。”

“花姑娘,鼻子挺尖啊”一個身材高大,穿着明顯有些不太合身地皮甲地大漢一手提着短刀,一手拎着個人頭走了進來,大馬金刀的在艙口一坐:“自我介紹一下,本人是大漢天子御口親封的騎都尉、大漢丞相最有出息地愛子、大漢最年輕的名將、剛剛略施小計就打敗了萬人敵關羽的曹衝曹公子……帳下特選虎衛任軍侯。本人姓李。單名一個維字,蒙公子取字元基。山陽鉅野人,年方二十,尚未婚娶……”

他的話還沒說完,身後跟着的兩個大漢就放笑了起來,其中一人一邊笑一邊輕踢了他一腳:“元基,別扯了,辦正事。”

李維嘎嘎一笑,將手中地人頭甩到孫尚香的面前,同時擡起那隻已經被他撐破的靴子擦了擦手中短刀上的血跡,慢條斯理的插進腰間。這才收了笑容說道:“我正式宣佈,你們被打劫了。”

他剛纔饒舌的時候孫尚香一直沒有笑,現在他正色宣佈了,孫尚香反而笑了。她一點也不緊張,反而似乎有些開心的說道:“李軍侯,不知貴部有多少人啊?”

李維有些驚訝於眼前這個女子地鎮靜神情,他沒想到她一點不怕,反而有些戲謔地笑了,不免有些詫異,順口回道:“三十七個。”

孫尚香也有些驚訝了,她看了一眼李維身後的兩個虎士,皺起眉頭說道:“就你們三十七個人,也來打劫這支船隊,別忘了就前面那艘大船上就有近百士卒,再加上其他地船,足足有三百人。”

“那些人都不行,被我們給宰了。”李維笑了起來,用腳踢了踢地上的人頭:“喏,這不是他嗎?”

孫尚香低頭看了一眼,眼神立刻收縮了起來。這個人是兄長派來護送她的護衛頭目,聽說武技不錯,手下一百人也是悍卒,怎麼不聲不響之間就被人給全宰了,怪不得血腥味這麼濃。

“其他船上的人都死了?”

“沒有,划船的一個沒死。”李維笑道。

孫尚香一驚之後又鎮靜下來,她淡淡的笑了一聲:“李軍侯可知道,我這條船上還有二百女衛?”

“女衛?”李維撲哧一聲笑了:“女人就該好好在家帶孩子,打什麼仗啊,你以爲穿個盔甲帶把劍就能殺人?真是好笑。乖乖的在這兒呆着,別惹我火……”

他的話音未落,旁邊的孫顰已經拔劍撲了上來,長劍如電,直奔李維的胸口。緊跟着旁邊站着的八個女衛幾乎同時將手伸向了腰間的劍柄,左腳向前一步。李維臉上的笑容一收,看着疾刺而至的長劍,不屑的撇了撇嘴,也沒有去拔腰裡的短刀,只是那麼安靜的站着。眼看着長劍就要刺到胸前,他忽然向左前方側跨了一步,雙手齊出,只是輕輕的一撥,就讓孫顰立足不穩,雙腳絞在一起,不由自主的轉身倒在他的懷中。李維左手繞到孫顰的身前,手臂緊緊壓在孫顰地酥胸之上,兩隻手指捏上了她的咽喉。右手捏着孫顰的皓腕,強行扭轉了長劍的方向,劍尖直直的指在了長劍剛拔出小半截的孫尚香咽喉前不到一寸的地方,不停的顫動着。

一招之間,勝負已定。孫尚香面色煞白,無力地鬆開了手中的長劍,緩緩的坐回原處。

曹衝聽人報說鄧展他們回來了,還劫了十幾條船。不免有些意外。他向正在研討戰事地文聘龐統等人笑道:“諸位悶在這裡半天了,不如出去曬曬太陽,看看鄧師傅抓了些什麼人回來了。

文聘等人笑道:“將軍說得正是。我們去看看這支特選隊這次捉了一條什麼樣地大魚。百十人人能劫十幾條船。”

衆人說笑着,出了院子,看了一眼。都傻了。門外的虎士們也看傻了眼,見曹衝等人出來居然忘了行禮。曹衝也有些啼笑皆非,這是唱越劇穆桂英大破天門陣還是楊門女將十二寡婦徵西,搞這麼多全副武裝的女將?一個個還仇大苦深地瞪着眼睛,不滿的看着旁邊圍觀的男人。

“這是?”曹衝不解的指着最前面的那個一副分人見面份外眼紅地黑衣少女問道。

“公子。這是孫權討好劉備那個大耳賊的禮物。”鄧展笑道。

曹衝一聽,就想起一個人名來,他不禁向孫尚香跨了兩步,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孫尚香?”

孫尚香哼一聲,不屑的扭過頭去。鄧展笑道:“正是,我在江邊看到有迎親的船,又見到孫字大旗。估計就是他們了。他們以爲在關羽的地盤就萬無一失了。靠北岸太近,所以我就讓李維他們摸了上去。把船劫過來了。”

曹衝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得意洋洋的李維等人,他實在不清楚他們是怎麼做到地,五十個人不到搶了十幾條船,還抓了兩百個漂亮女俘,當然不用說,那十條船上守護地幾百士卒也成了他們的刀下鬼了。不過他雖然疑惑,但事實擺在眼前,他不信也得信了。

現在地問題是這兩百個女人怎麼處理。他貪婪的在那些被綁起來顯得更豐滿的胸部上掃了一眼,回過頭苦笑着看着龐統等人:“長史,這些人怎麼處理,總不能一起關到戰俘營裡去。”龐統卻沒有想這個問題,他笑着拱手道:“恭喜將軍,正想着怎麼去破壞這件事呢,沒想到鄧將軍已經順手解決了,這下子劉備和孫權要翻臉了。”

曹衝點頭,船是進了關羽的地盤才被劫的,劉備方當然脫不了干係。可劉備確實沒有接到人,只怕也沒那麼容易認帳。但他們翻臉的可能性不大,說不定倒會一拍即合,一起兵江夏了。更關鍵的是,他現在愁怎麼安置這些人,真要全部扔到戰俘營,那裡非出事不可。

文聘在一旁插嘴道:“戰俘營裡反正也沒什麼人了,那些人本來就是襄陽人和南陽人,現在算是回了荊州軍了。這些人就暫先關在那裡,什麼時候老實了,再做處理。”

曹衝想了想,點頭稱是,反正那幾百降兵也願意投降了,就讓他們提前出營,交給魏延他們去訓練,早一日能用也好。他回頭正要進屋,孫尚香卻厲聲叫道:“曹衝,你站住”

“幹嘛?”曹衝有些不解的回過頭看着昂頭挺胸的孫尚香,暗自嚥了口水,心中暗罵,孫權你丫的真捨得,這麼如花似玉的妹妹送給劉備那個老頭糟蹋,沒人性啊沒人性,乾脆送給我多好啊,怎麼也得封你個吳侯做做。不過你不給也沒關係,老子的人會搶啊,還是個原裝的,劉備看都沒機會看一眼就被搶來了。嘎嘎嘎,想想劉備現在是不是要吐血,女兒被自己撿了,老婆又被自己收了,真是開心啊。他心裡笑得特猖狂,臉上卻一臉不耐煩:“有事快說,本將軍事情很多的。”

“就是你這個豎子殺了我家四郎,”孫尚香掙扎着大叫道:“我要殺了你報仇。”

曹衝愣了一下,這才明白過來她說的是孫匡,他不免有些生氣的回過頭,指着孫尚香的鼻子說道:“你搞清楚一點,是他先要殺我的好不好?再說了,他是人質,是你家那個……二郎送過來做人質的,既然大家都翻了臉,我殺他有什麼不對?難道要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他是人質還是我舅爺啊?”他罵了幾聲,見孫尚香仍是一臉的不忿,不免撇着嘴笑道:“何況你現在不過是個俘虜,有什麼資格跟我較勁?真要惹惱了我,把你賞給比劉備還老的老光棍,讓你哭一輩子。”

孫尚香臉一白,又叫道:“有本事你放開我,看我不一劍挑了你,沒種你就趕緊夾着尾巴滾回鄴城去,要不然我家二郎和左將軍一定會來殺了你的。”

“且,就憑他們。”曹衝不屑的揮揮手,轉頭就走。

“孬種,連一個女子的挑戰都不敢接受。”孫尚香見曹衝要走,大笑了兩聲說道。

曹衝停住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孫尚香和她身後的那些女俘,又看了看旁邊臉色怪異的衆人,這才覺得這麼走確實有些丟人。他回身笑道:“你向我挑戰?有什麼資格?”

孫尚香不免一愣,她想了想道:“如果我輸了,我就留在這裡,甘心當俘虜。如果你輸了,就放我們走。”曹衝摸了摸下巴道:“聽起來我好象沒什麼好處啊,你本來就要當俘虜的,這不打不是還要做俘虜嗎?輸了就放你走,貌似是你佔便宜啊。既然我沒有好處,爲什麼要跟你比?”

旁邊的人一下子鬨笑起來,就連文聘這個不苟言笑的人都露齒一笑。李維帶頭大叫道:“就是,想跟我家公子比試,總得有點拿得出的彩頭來。”其它士卒一聽,也跟着起鬨,大笑起來。

孫尚香一聽,臉色白,她回頭看了看,咬着牙說道:“我輸了,就任憑處置,爲婢爲奴,心甘情願,絕不反悔。”曹衝還是摸着下巴,不懷好意的看着孫尚香,沉思了片刻說道:“雖然我還是沒什麼好處,不過既然你這麼想報仇,我就給你個機會。來人,給她鬆綁。”

龐統一聽,連忙上前勸道:“將軍不可,此女甚有勇名,比與不比,她都是做奴的命,將軍何必冒險。”曹衝搖了搖頭笑道:“我曹衝雖然不是高手,可也不能被一個女子嚇住了。”他心裡想的卻是,女人嘛,花拳繡腿罷了,你以爲寫武俠小說呢,女人、小孩、僧道都不能碰啊。三國裡就沒聽說過有哪個女將厲害的,只有一個祝融夫人,還是個蠻人。何況本將軍也是鄧師傅的高徒,這點眼力還是有的,這個孫尚香腳步不穩,有武功也有限,看她那細胳膊細腿的,力氣能有多大。要是連她都打不過,我天天早上起來和虎士對練就真成了體操了。

孫尚香活動了一下被綁得有些麻的手臂,接過李維遞過來的長劍,一振手腕挽了個劍花叫道:“快拿兵器,準備受死。”

曹衝看她持劍的姿勢,再看看她挽的那個劍花,差點笑出聲來。我日啊,果然如此,就是個不知道天高厚的丫頭,就這水平還敢叫陣,你以爲老子是你們家的侍衛啊,看我今天怎麼收拾你。他心中樂翻了天,臉上卻不露一絲笑容,只是那麼隨便一站,向孫尚香招了招手道:“來,對付你這樣的女人,還用不着兵器,就憑本將軍一雙手,就能打得你打不着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