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書法

就在周不疑講得口乾舌燥,曹衝聽得津津有味的時候,車壁上輕輕響了兩聲,傳來了許儀中氣十足的聲音:“公子,許縣到了。”

曹衝撩開車簾,探出頭去,遠處,一座城池靜靜的臥在前方,城牆上一杆火紅的大旗在風中搖擺,偶爾露出中間繡着的大字。

“漢!”

曹衝皺起了眉頭,卻沒敢多說什麼,只能在心裡嘀咕道:“這許都是大漢的國都,怎麼會這麼小,比鄴城還不如。”他有些遺憾的縮回車裡,敲了敲車壁。

“進城。”

“諾!”許儀應了一聲,打了個手勢,一個豢忽喇一聲打開了手裡卷的大旗,直起身子催馬向城門跑去。

曹衝進了城,沒有回曹家在許縣的府第,直接去了荀府,荀府的門房遠遠的看見曹衝的車隊,不用多說,就馬上衝進了府裡。當曹衝從車裡下來時,荀府的大公子荀惲已經站在門口笑臉相迎了。

不過,這笑臉好象有點假,有點虛僞。

“姊夫,怎麼敢有勞你的大駕。”曹衝連忙迎了上去,搶在荀惲前面施了一禮。

“應該的應該的。”荀惲連聲笑道,又故作親熱的俯在曹衝耳邊說道:“我如果不出來迎一下你,只怕你姊姊又要施家法了。”

曹衝差點笑出聲來,他在鄴城時就聽說嫁到荀家的這個姊姊很猛,別說大哥曹丕有點怕他,就連天天象老虎一樣兇猛的二哥曹彰說起這個姊姊都有點頭皮發麻,至於曹植那個小書呆子,就更別提了。

沒想到,姊夫荀惲也怕她。

曹衝笑着,一邊與荀惲說着閒話,走進了後院。一進院子,曹衝就看到屋裡一個女人坐在那裡,扭着頭向門外看來,想來這就是那個猛姊曹秋了。他連忙搶上幾步,在曹秋面前的拜倒,朗聲說道:“衝兒見過阿姊。”

曹秋愛憐的扶起曹衝,上下打量了一下:“倉舒,聽說你受了傷,好些了沒?”

曹衝咧嘴笑着:“沒事了,一點小傷,不礙事。”

“那就好,你黑了,也壯了。”曹秋捏着曹衝的臉頰笑道。

“那是,我最近天天跟着豢們練武,一頓能吃一大碗肉呢。”曹衝說着,誇張的鼓起了肱二頭股,做了個前世健美先生常做的POSE。

曹秋撲哧一聲笑了,斜着眼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荀惲,嗔道:“你怎麼不坐?讓倉舒看見了,以爲我欺負你呢,我可不想被人當成不知道婦禮的悍婦。”

“哪裡,哪裡,夫人賢良淑德,整個許縣的人都知道。”荀惲訕笑着,坐了下來。

曹秋白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麼。曹衝見他們夫妻打趣,知道雖然阿姊兇悍,夫妻感情卻還說得過去。他招了招手,站在門口的許儀連忙走了上來,將手裡抱着的包袱放在曹秋面前,又快步退了出去。

“這就是武衛校尉的兒子許儀許正禮?”曹秋看着許儀問曹衝道。

“嗯,還有典子謙,他們倆是我的侍衛長。”

曹秋若有所思,又看了一眼許儀,沒有說話,打開地上的包袱,露出裡面包裹的衣料。

“這是父親帶給你的,這是阿母帶給你的…”曹衝一邊拿一邊說,知道他要來許縣,很多人都讓他給這位阿姊捎東西,帶了鼓鼓囊囊一個大包,好在有馬車,不用他揹着。

“這是小姨的。”曹衝拿出一個小包袱遞給曹秋。

“小姨最近好吧。”曹秋一面看着包袱裡的衣料,一邊問道。

“好,前幾天小姨的兒子過週歲,我們還一起去了呢。”

曹衝他們說的小姨是夏侯淵的妻子,也是曹衝母親環夫人的妹妹,前幾天正是去年剛出生的小五夏侯榮的週歲生日,曹衝跟着母親一起去參加宴會,在宴會上看到了夏侯家的很多後輩,不光有夏侯淵的四個兒子夏侯衡、夏侯霸、夏侯稱、夏侯惠,還有夏侯家的其他小輩,象夏侯充、夏侯楙,還有夏侯淵的從子夏侯尚他們,年輕人聚在一起難免有比文論武,曹衝身體不太好,不過許儀替他漲了面子,把最囂張的夏侯尚的侍衛給打得滿地亂滾,夏侯尚當時的臉都氣紫了。

“夏侯尚回去又得摔東西了吧?”荀惲一下子來了精神,滿臉笑容的問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臉色很不好看。”曹衝聽曹彰說過,夏侯尚和荀惲不對付,現在一聽荀惲不稱夏侯尚的字伯仁,而直呼其名,就知道情況屬實。他學着夏侯尚當時的衰樣,扁着嘴說道。荀惲和曹秋忍俊不禁,曹秋輕輕的打了一下曹衝:“年紀輕輕的,什麼不好學,學跟人打架。”

“阿姊你不知道,伯仁自從去年在柳城立了功回來,更加囂張,除了兄長子桓,他看誰都不放在眼裡,別說我想揍他,就連叔權都揍他呢。”曹衝笑道。

“這是子文的,這是子建和我兩個人的。”曹衝一邊說,一邊拿出一卷紙遞給曹秋。這是曹植寫的一篇文,曹衝用他前世就擅長的晉唐小楷抄的。他覺得這漢代的書卷很簡樸,還專門找了點彩色的絲帛裝幀了一下。

“這書法是誰的?”曹秋一下子愣住了,她指着紙卷驚訝的問道,荀惲湊過來看了一眼,一把搶過紙卷,細細的看了一會:“好字,好字。”

曹衝笑了,這字當然是他寫的,曹秋夫妻的表情也在他的意料之中,當時曹植就對他這一手漂亮的小楷驚爲天人。

“我寫的。”

“你寫的?”曹秋夫妻對視了一眼,眼中全是驚訝。荀惲好象不認識曹衝似的,上下又打量了他一會:“倉舒,你的書法進步很快吧,比起鍾元常也不遑多讓,這一紙,值千金啊。”

曹衝一下子差點暈過去,鍾元常,練過書法的誰不知道鐘王,王是王羲之,鍾就是這鐘繇鍾元常,號稱是三國第一書法家,他的宣示表當年可是自己的臨摩對象。現在聽荀惲說自己的書法超過鍾繇,他雖然有些自戀,卻不敢自戀到這個程度。

“我看也是如此。”曹秋笑着打掉荀惲伸過來的手說道:“好了,長倩,你要喜歡,就讓倉舒再給你寫一份,這可是子建和倉舒送給我的,你別想拿出去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