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撫着鬍鬚沉吟良久,輕輕的頜應是。他微微的嘆了口氣道:“倉舒,你說的這個辦法,也是我想了好久的辦法,只是取勝易,長治難。而且這個戰法需要長期穩定的財賦供應,國力強盛時,還可以做到,象如今這個樣子,卻是難於持久,只怕對手還沒有到窮途末路,我方已經撐不下去了。打仗,打得還是實力,然後才談到將領的才能,士兵的強弱,所以孫子兵法上才說廟算第一。子桓這次能打勝仗,歸根到底還是你那三百萬石糧食的功勞啊。”
他嘆息着,眯着眼睛看了看搖晃的燈火,眼神之中一絲茫然,象是在對曹衝說話,又象是在自言自語:“我當初象你們這麼大的時候,一心想着爲國效力,憑自己的能力帶兵出征,立功封侯,爲國家平定西涼,死的時候能在墓碑上刻上漢故徵西將軍曹侯之墓,心願足已,只是現在……”他長長的嘆了口氣,轉過頭來看着曹衝:“倉舒,你說我是該進還是該退?”
曹衝他沒想到曹操一下子把這個問題擺在他的面前,他驚駭的看着曹操,曹操也正在看着他,臉上雖然在笑着,眼中卻一點笑意也沒有,目光炯炯,寒意逼人。他腦子裡急的運轉,將老曹可能的用意分析了一遍,這才斟字酌句的說道。
“退,是不可能退了,現在退下去,只怕會無立足之地,就算父親想再回譙縣城外的屋閒居,只怕也不能安睡。虎無傷人意,人有害虎心。”曹衝邊想邊組織着措詞,前世多少也聽過一些對曹操心態的分析,最近又和龐統等人一直在估摸曹操的心思,他基本上對曹操這種矛盾的心理還是有點底的,所以先上來,先把不可能退下去的原因說了出來以安曹操之心。
曹操的眼神鬆了一些。卻依然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曹衝,等他再往下說。
“不過進……的時機,好象還不太成熟。”曹衝一邊說一邊擡起頭,鼓起勇氣直視着曹操。曹操愣了一下,和曹衝對視了一會。他挑起嘴角笑了,臉上地嚴肅一下子消失了,露出滿意的笑容。
“你說說看,有什麼想法,都說出來,我們好商議商議。”曹操伸過手,捏着曹衝的手笑道。他的手寬大厚實,雖然還很有力,但已經明顯有了老年人那種軟軟的感覺。曹衝心頭一陣感慨。這個強悍的權臣終究還是老了,從他前後地神態中可以看出,他的心思在猶豫。在做忠臣不能和做逆臣不忍之間遊移不定,進退不能,煞是可憐。
他反過手用力握緊了曹操的手,挪挪身子,向他靠近了一些,柔聲說道:“這次在許縣,爲封王之事,我仔細觀察了官員們的表現,他們雖然沒有太多的實權。但是不少人還心存漢室,岳父爲了漢室的事,殫精竭慮,累得吐了血,楊家雖然沒有出面,但可以看出他們在暗中組織的力量,郗公雖然心向父親,但在此大義面前,也不敢輕言。河間的叛亂。可以看作是荀家的一種姿態。雖說目前我曹家有足夠地能力平定這些叛亂,可是真要……只怕叛亂會此起彼伏,平不勝平,而孫權、劉備等人也會趁勢而已,別的我不知道,至少荊益很快就會亂成一團。”
“你控制不住荊州、益州?”曹操皺起了眉頭,打量着曹衝。
曹衝搖了搖頭:“這兩年雖然一直在打勝仗,可是這和各大家族的支持是分不開地。我已經儘量將地方官員中的儒家子弟的成份降下來,開辦襄陽院。也是極力培養各種不拘泥於儒家經典的人才。但是時間太短,大部分人才還是深受儒家思想薰陶。我估計三五年之內還動不了他們根本。”他頓了頓,有些無奈的說道:“從今年起,有一部分士卒要退役,我已經將他們中的一大部分人安排到各縣鄉去做官,掌握當地的武力,以後每年都要有一批人退役,但這些人當中,識字的太少,一時半會起不了太大的作用,想要全面掌控荊益,至少還要五年。”
他早出一隻手,在曹操面前晃了晃。
曹操眨了眨眼。忽然笑道:“你難道三年前招募荊山軍地時候。已經在想這件事了?”
曹衝搖了搖頭:“當時我倒沒有想到封王這件事。只是覺得我曹家已經到了這一步。不管是進還是退。不管是從爲公還是爲私。都要考慮一下後路。天子是個聰明人。但他先也是個天子。從他地角度來看。只要有一絲機會。他就會竭力防止我曹家會有爲什麼非分之想。就算是我曹家能放棄到手地榮華富貴。他爲了安定起見。也會對付我曹家。我當然不能沒有一點準備。”
“你準備怎麼辦?”曹操微微一笑:“是進……還是退?”
“進也難。退也不易。”曹衝撓了撓頭。露出一絲少年神態。嘿嘿一笑:“以目前地情況看。似乎還是保持現狀地好。”
“保持現狀。如何如保持得長久?”曹操有些不解。
“我也不知道能保持多久。不過。我比天子年輕。應該還是佔點優勢地。”曹衝笑着:“我今年才十七歲。父親也才五十八歲。父子相承。再把持個三十年地朝政應該沒有問題。三十年地時間。天大地困難也應該能找到一個好辦法解決了。”
曹操慢慢撫着花白地鬍鬚深思良久,曹衝有些緊張,他不自覺的屏住了呼吸,觀察着曹操的一舉一動。曹操過了好一會,才微微的點了點頭:“不進不退,靜觀其變,這個辦法倒也是個沒辦法的辦法,三十年的時間已經又是一代人,應該可以找到一個比較妥當的辦法了。只是,天子會一直等下去嗎?”
“只要我曹家沒有異常舉動,天下就不會騷動,縱有幾個不識好歹的,也翻不起什麼大浪,又有何懼。”曹衝悄悄的鬆了一口氣。停了一下,又說道:“不過,坐等也不是個辦法。我覺得還是要用個名正言順地辦法,限制住天子地手腳纔對。”
“用什麼辦法?”曹操有些好奇的看着曹衝,頗有興趣地問道。
“父親當初爲了行事方便,恢復了丞相古制。可是有些人卻別有用心,引用那些荒誕不經地讖語說父親要做丞相,是爲了應那句奪漢家天下者官居丞相的兆頭,他們只知道雞蛋裡面挑骨頭,置父親的良苦用心不提,卻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含沙射影,指桑罵槐,把沒有影子的事說得跟真的似地。”曹衝看了看曹操。曹操正微笑着,無動於衷,見曹衝停了。揮揮手笑道:“那些無知的生,不過掉兩句袋而已,不用理他們。你還是說你的辦法。”喏”曹衝點了點頭:“我想的是,既然丞相古制已經恢復了,爲什麼不恢復漢初的黃老之術?黃老要求天子無爲而治,我們正好順理成章的要求陛下少管些閒事,父親也可以名正言順的可以與天子平起平坐,坐而論道。”
“黃老?”曹操撲哧一聲笑了:“這倒是有趣,只是漢家實行儒術獨尊。罷黜百家之學已經數百年了,儒家勢力已經根深蒂固,這時要恢復黃老之術,恐怕不是易事,只怕引起的風波會比封王還要更甚幾分。”
曹衝搖了搖頭道:“雖說儒家獨尊已經根深蒂固,但一來儒家內部並不是鐵板一塊,今文、古文,以及現在的鄭學,已成鼎足之勢。而黃老、百家之學也並非是以獨立面孔出現。他們大部分都有些儒家地身份,由他們出任朝庭要員,應該不會引起那些儒者的牴觸。”
曹操想了想,也沒有反對。他聽曹衝說過,從他自己的渠道也知道一些有關襄陽院地那些辯論。以荀悅爲代表的老一輩大儒,以仲長統代表的中年學者,他們那些看起來有些離經叛道的對經學的批判態度在經過長時間的辯論之後,已經漸漸得到了大家的認可,並且隨着襄陽月報的行。逐漸輻射到了不少地區。雖然意見未必統一,但畢竟能夠冷靜的思考這些問題。不至於那麼激動了。當然涉及到具體利益問題地時候,還會有爭論,但經學不是鐵板一塊,卻已經是不爭的事實。而曹衝所說的後一點,曹操更有體會,象鍾繇、王朗、高柔等人,雖然都經歷過儒家經學的薰陶,但他們卻同時又奉行着一部分的法家思想,劉先是荊州大儒,同時又精通黃老學術,類似的情況並不罕見,純粹的儒者已經不是學術界最流行的治學方法。
“你岳父也這麼看?”曹操思索之後,對進與退的問題有了個暫時地解決方法,心態倒也不急了,倒是對曹衝在襄陽的新政有了一些更深入的理解。他放鬆了表情,微笑着問道。
“岳父爲了解決父親的擔心,建議我曹家與陛下聯姻,這樣父親就可以以外戚之重獨掌朝政,這在我大漢朝也有先例可循,衆官應該也不會太過牴觸,倒是個救急的法子,可以讓朝野都能接受。不知父親意下如何?”
曹操已經接到荀的信,知道荀的意思,現在又聽曹衝說起,特別聽曹衝說要先拖個三十年的想法,心中已經有了主意。他是無論如何不會退下去任人宰割,但在是否要進一步的問題上,他也在猶豫,畢竟直到初平起兵之時,他都是一心想做個忠臣地,這二十年隨着地位地變化,他成爲大漢朝最有權勢的人地同時,也慢慢走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路,是進是退,已經成了他一直在頭疼的問題。從這個請封王爵的情況來看,反對的人雖然沒有什麼掌握實權的,但力量仍然不小,連荀這樣的人都在反對他,其他人更可想而知了。他雖然藉機拿掉了荀衍的兵權,但荀家的關係遠遠不止荀、荀攸、荀衍、荀悅這幾個人,朝庭、丞相府的官員裡,至少一有半人是以荀家爲指向的,勢力不可小覷。何況荀的作用實在太大,如果處理不好,牽連太廣,他不得不慎重行事。
這讓他有些進退兩難。
現在曹衝提出要將這個問題先拖個三十年再說的解決辦法,他覺得倒是可行,以曹衝的資質。對付那個天子應該是有勝算的,從他三年前就開始佈局,以及現在的實施情況看,也許讓他來解決這個問題,可能更合適一點。這樣他既可以保全一個漢臣地名聲,又可以主動權牢牢的掌握在手中。不至於讓天子反過來咬他一口。與天子聯姻,也是解決目前困難的一個好辦法,是個光明正大的獨掌朝政的藉口。
“既然如此,就依你說的辦。”曹操嘆了口氣:“至於你岳父,你就帶到襄陽去,讓張大師好好給他醫治。他跟了我二十年,如今累成這樣,也難爲他了。“喏”曹衝從曹操地話裡,聽出了他冷落荀。但又不會再追究下去的想法,心中大喜,連忙應允。曹操見他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也不禁笑了起來。
八月的鄴城,夏天雖然行將離去,中午時分卻依然酷熱難當。解決了心頭一大難事的曹操心情不錯,帶着夫人們和曹衝等一幫子女到玄武池遊玩。玄武池是建安十三年春挖來訓練水師的,爲的就是準備南征,不過打過赤壁之戰以後,曹操就不在這兒訓練水師了,一來有曹衝在荊州節節勝利,如今又得了益州水師。最近更是將劉備手中的荊州水師收攏了過來,水軍的實力隱隱已經過了當年地劉表,無需他再在玄武池裡練兵,二來他也現,玄武池雖然不小,但比起長江來,依然只是個小水池,根本起不到實地演練的作用。這樣他乾脆放棄了原來的作用,聽曹衝地建議。將玄武池修成了一個公園,堆了一些假山,在池岸栽了許多的樹,又修了一條長堤,直通池中央的亭臺,當成了自己的避暑之地。閒暇時就帶着夫人兒女們來消閒,在濃蔭密封的道上散散步,在池邊釣釣魚,儼然一封休閒的富家翁模樣。
曹衝沒有陪着曹操在亭中閒坐。他帶着十幾個的弟弟在池中嬉水。一個個小孩興奮的從臺上跳到水中,濺起一陣陣的水花。激起一陣陣天真地笑聲。夫人們和幾個女孩兒乖巧的陪在曹操的身邊,有的打着扇,有的剝着水果,有的圍在打牌的卞夫人身邊七嘴八舌的出主意。至於玩水的兒子,有十幾個精通水性地虎士在一旁候着,夫人們放心得很。
曹操很滿意眼前一家和睦的景象,他笑呵呵的坐在曹衝送來的躺椅上,愜意之極,閉着眼睛,嚼着女兒曹憲細心剝好的水果,舒坦之極。曹節伏在欄杆上,正拉着曹華指點着那幫光屁股的弟弟笑。那些小孩大多穿着一個小短鼻褲,而有兩三個才七八歲的小孩嫌短褲麻煩,乾脆光着屁股,看得剛剛十歲出頭的小曹華面紅耳赤。
“憲兒,今年你也十七了,該嫁人了。”曹操張開嘴,將曹憲送到他嘴邊的一顆果子銜進嘴裡,一邊嚼着,一邊似乎隨口說起地問道:“你自己可有什麼想法?有看中地人沒?”
曹憲臉一紅,低頭笑道:“女兒哪能有什麼想法,全憑父親作主。”
曹操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曹憲,又將眼睛閉上了,聽着那邊兒子們興奮的笑聲,他老懷大慰,心情特好,居然和曹憲開了個玩笑:“憲兒,我當初想把你許給周圓直地,可惜這小子不識擡舉,居然不願意。哼,活該他被倉舒趕到大秦去,我這麼好的女兒他居然不願意,豈不是有眼無珠麼?”
曹憲聽到周不疑的名字,手頓了一下,臉色一僵,瞬時有些出神,片刻之間又反應過來,她偷偷的看了一眼曹操,曹操正看着那邊跳水的兒子們笑,倒也沒有注意到她。她偷偷看了看四周,夫人們正在聚精會神的看着牌局,沒人注意到這邊,只有伏在欄邊的曹節湊巧看過來,兩人目光一碰,曹憲連忙掩飾的低下了頭。
“現在有一門好親事,我相信你一定會很高興的。”曹操轉過頭笑道。
曹憲的臉色立刻變了,她已經聽母親悄悄的跟她說過,父親正打算與天子聯姻,但沒有確定是誰,她當時就覺得有些不妙,她是目前家中最大的女兒。要是聯姻,她是選。而她,其實一直沒有忘記那個只與倉舒談得來的天才少年,儘管他現在遠在萬里以外的大秦,生死不明。
“你怎麼了?”曹操見曹憲神情不對,一時有些不解。半仰起身子問道。
“無事,只是一時有些不適,女兒暫時告退一會。”曹憲面色蒼白的低頭輕聲說道。
“哦,”曹操想了想,以爲又是女兒家地麻煩事,雖然有些掃興,卻也沒有太在意,揮了揮手說道:“去去。”“女兒告退。”曹憲急急忙忙的走了開去,曹節迎面走來。關心的看了她一眼,曹憲有些慌亂的回看了她一眼,匆匆的離開了。
兩隻袖子卷得高高的。溼了半身地曹衝從長堤上大步走過來,一邊走一邊衝着偎在甄氏身邊的曹叫道:“圓仲,圓仲,在那邊看打牌有什麼意思,來玩水,多好玩啊,你看他們多開
曹緊張的看了看母親,連連搖手。甄氏笑道:“叔叔,算了。兒膽子小,一見水就怕,比不得那些弟弟們膽子大。”
“哪有這回事,哪有小孩子不喜歡玩水的。”曹衝搖搖頭,對着甄氏那張標緻的臉笑了笑,捨不得的移開了眼睛,蹲下身子,伸手拉過躲在甄氏身後的曹笑道:“別怕,我帶你下水。如何?”他回頭指了指在水中護着小孩子們的虎士說道:“你看,有這麼多人護着,有什麼好怕的。”
曹羨慕地看了一眼水中熱鬧的小叔叔們,又看了看曹衝,還是擔心的搖了搖頭。
“叔叔,還是算了。”甄氏笑道。
曹衝站起身來笑道:“嫂嫂,男兒地膽子也是練出來的,就象我當初在葉縣第一次打仗一樣,連苦膽都吐出來了。現在不是照樣殺人不眨眼。”
甄氏有些苦澀的笑道:“兒如何能與叔叔相比。”
“嫂嫂信得過我嗎?”曹衝笑道。凝視着甄氏的眼睛。
甄氏笑了笑,讓開了曹衝的眼神看着膽怯的兒子:“妾身如何信不得叔叔。”
“那就好。”曹衝呵呵一笑。拉過曹的手,正色說道:“圓仲,你記着,我曹家的好男兒,不管前面有多少困難,都要向前衝。就算心裡害怕,也要壯着膽子向前,絕不後退,你能做到嗎?”
曹緊張的看着曹衝期待地眼神,仰起頭看了看母親,又看了一眼正看過來的爺爺曹操,遲疑了半晌,這才點了點頭,卻依然躲在甄氏身後不出來。
“來……”曹衝鬆開他的手,向後退了兩步,向他伸開雙臂:“到我這裡來,跟我去玩水。”
曹緊張的搖搖頭,小臉白。甄氏看了看曹衝,又看了看緊張的曹,推了推兒子說道:“兒,去,到叔叔那邊去,你不是天天叫着要跟叔叔在一起嗎?今天叔叔來找你了,你怎麼反倒向後退了。”
曹咬着嘴脣,有些爲難的看了看曹衝,終於緩慢的邁出了一小步,緊接着又是一小步,跟着停頓了一下,又遲疑着邁了兩步,終於來到曹衝的面前。曹衝微微一笑,伸手握住曹的小手:“對了,這纔是我曹家地好漢子,走,跟叔叔玩水去。”
曹跟着曹沖走了兩步,又回過頭看了看甄氏,甄氏揮了揮手,柔聲說道:“去,跟着叔叔去玩,沒關係的。”曹無奈,跟着曹衝慢慢走到小孩子們跳水的地方,曹宇小哥倆一見曹衝拉着曹過來的,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一起放聲笑了起來:“阿兄,他不敢的,你別嚇得他尿了,我們就可沒法玩了。”
其他的小孩子一起跟着大笑起來,他們又是跳又是叫的,用力的拍着水,打得水花四濺,鬧成一片。曹身上被濺溼了,小臉一陣紅一陣白。
曹衝揮了揮手,將曹宇他們趕開,然後替曹脫去了外衣,親手抱着他慢慢走到水中。曹用力摟着曹衝地脖子,縮起了雙腿,緊張地閉起了眼睛,將頭埋到曹衝的胸前。曹衝沒有往深處去,只是在岸邊水僅僅到曹肚子地地方就將他放下。曹腳踏到了實地,心裡安了些,這才慢慢睜開眼睛,看了看清澈的水中搖晃的腳丫。清涼的水讓他暑氣全消,兩條紅色的小魚晃晃悠悠的從他腿間遊過,在他白嫩的腳丫上咬了兩口,癢癢的感覺立刻讓他禁不住笑出聲來。
甄氏看着曹在水中慢慢放開了手腳,傳來了咯咯的笑聲,這才鬆了一口氣,放開了絞在一起的手。曹操瞟了她一眼,翻身躺在躺椅上,拍着肚皮笑道:“不用擔心,有倉舒在,萬事無憂。”
“是。”甄氏隨口應了一聲,心中一動,下意識的轉過頭朝正湊在卞夫人身邊的郭女王看去,郭女王眉梢一挑,隨即又面色如常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