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遂一下子挺起了身子,大聲喝道:“這些人也太無恥了,西涼防線這麼長,幾乎是全民皆兵還只能守備些重要地點,哪裡還有吃空餉這種事?司空大人是明理之人,每年撥下五萬人的軍資,其它都是諸將組織軍屯自籌,我西涼衆將如此爲國作想,那幫人卻在天子、司空大人面前胡說八道,舉頭三尺有神靈,不怕良心受譴責嗎?”
曹衝看着韓遂一份義憤填膺的樣子,再看看下面跪坐着的那些將領一臉的鬱悶的樣子,很同情的點了點頭:“天子是不信的,司空大人自然也是相信鎮西將軍的,至於小侄,更不相信那些謠言,依小侄愚見,就要把這個不懷好意的諫議大夫拿回朝庭問罪,只是……”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個意思很明白,有不得已的原因,不能將那個諫議大夫帶回朝庭。
周不疑低下頭,強忍着心頭的笑意。公子腦子越來越好使了,不聲不色之間就給馬按了一個罪名。拿回朝庭,在這裡的諫議大夫就是馬馬孟起,而且這話安在馬頭上,就算你不信,你也不能說這全是栽贓,馬確實有可能說這話,當然韓遂也沒機會去問馬,總不能當面問馬:“馬孟起你丫的背後說我壞話了?”
曹衝繼續說道:“既然西涼有十多萬大軍鎮守,那司空大人應該放心西涼的安定了,將軍放心,小侄回去後,一定請天子下旨,多給西涼撥一些糧草,總不能讓諸位餓着肚子爲大漢鎮守邊陲。”他說着,對着下面諸將拱手作了一禮,表示衷心的感謝。
韓遂感激的點頭說道:“賢侄如此說,韓遂就代表西涼的百姓和將士們感謝公子的大恩了,請天子放心,請司空大人放心,韓遂在一天,必保西涼安定一天。”
曹衝一副十分感動的樣子,對韓遂深深施了一禮:“小子代天子,代司空大人向將軍、向諸位表示感謝,我回去後一定向天子表明諸位的忠心和辛苦。只是……”他頓了一頓,有些爲難的說道:“將軍也知道,司空大人奉天子旨意,正要南下荊州討伐有不臣之心的劉表,集中了十多萬大軍,糧草軍資消耗都很驚人,只怕一時半會將軍這裡……可能還要拖上一段時間,還請將軍見諒。將軍才智過人,想必也知道那荊州劉表坐擁荊州,人口百萬,民富城堅,這仗一時半會很難打完。司空大人本想再調些軍隊南下,只是邊疆不穩定,一時也湊不起那麼多的人馬,所以這事……前將軍體諒朝庭難處,準備派一千鐵騎入關相助,雖然一千人起不了太多的作用,不過前將軍的美意,小侄還是很感激的。”
韓遂微微擰起了眉頭,眼睛掃了一眼正跟下面諸將談笑的龐德,心裡不由得有一絲疑惑,他是有名的才智之士,當然不會被曹衝的假話給騙了,但正因爲他的聰明,他能聽出曹衝話裡的意思,才更覺得心驚。曹操調集了十六萬大軍,準備了半年多,當然不會是因爲準備物資,所謂邊疆不穩,可能最大的擔心不在其它,而在西疆。馬騰和自己如果不派質子入朝,只怕這十六萬大軍先要殺到關中。馬騰派了一千鐵騎去幫曹操?真的還是假的?龐德是關中軍裡屈指可數的勇將,馬騰都能派過來給曹衝做親衛,這派一千鐵騎入關,也不是不可能。
“賢侄,千里迢迢而來,想必也餓了,這樣,我們還是用點酒菜,邊吃邊說。”韓遂一時打不定主意,轉換了話題道。曹衝也知道韓遂知道了他話裡的意思,響鼓不用重錘,再說他確實也餓了,先祭了五臟廟再說不遲。
酒足飯飽這際,曹衝小臉微醺,一副醉態的被許儀和典滿架走了。周不疑告了罪也跟着龐德一起走了。韓遂這時才招了招手,將諸將招到跟前,淡淡的掃了他們一眼,輕描淡寫的說道:“天子使臣的話你們也聽到了,諸位怎麼想?”
諸將面面相覷,讓他們衝鋒陷陣可以,讓他們想點子對付人,都有點爲難他們了。韓遂有些遺憾的看着他們,心裡想道,曹操帳下猛將如雲,謀士如雨,不說荀彧叔侄,就連賈詡那樣本是西涼人的智士都投到了他的帳下,如果曹操遇到這樣的問題,只怕是幾個人一說話,就有智計千條,偏偏自己這裡,只有一幫粗人。或許,自己真不是曹操的對手。
“彥明,你如何看?”韓遂將目光轉向女婿閻行。
閻行一愣,他擡起頭迎着韓遂的目光想了想說道:“曹公勢大,現在馬騰又與他相好,只怕我們佔不到優勢。”
“你的意思是要父親入朝爲官了?”韓遂的兒子韓銀大聲喝道,啪的一拳砸韓遂面前的桌子上,震得桌上的杯盤一頓猛跳。
“子義,你別急,等彥明說完再叫不遲。”韓遂沉着臉瞪了一眼韓銀,轉過頭來盯着閻行:“彥明你繼續說。”
閻行笑了笑說道:“子義誤會了,將軍當然不能入朝,將軍一入朝,我西涼諸將人馬雖衆,只怕也是馬騰口中的肉,只等着被人蠶食而盡罷了。”
諸將聽了,連連點頭,就連韓遂臉色也鬆了些,只是韓銀臉色更差了,他瞪起兩隻大眼,眉盡張,直起身子,手按刀柄,厲聲喝道:“那你是要我入朝爲質了?”
閻行皺起了眉頭,衝着韓銀翻了翻白眼,不屑的哼了一聲:“子義,你別總那麼衝動好不好?能不能等我把話說完?”
韓銀見閻行一副很蔑視他的樣子,更是暴怒,忽的一聲站了起來,嗆啷一聲抽刀出鞘,刀光閃閃直指閻行:“你還有什麼想法,快快說來。”
閻行大怒,剛要起身,韓遂拍了拍他的手,冰冷着臉,啪的一聲將手中的酒杯砸到地上,大喝一聲:“來人,將這個逆子拖到下面打五十軍棍。”
旁邊的人一下子驚呆了,韓銀被父親這一喝,再看看韓遂掛着冰霜的臉,這才覺得有些過份,訕訕的還刀入鞘,尷尬的笑了笑,衝着閻行直拱手:“妹夫,妹夫,我今天喝多了點,還請妹夫跟父親求個情,真要打我五十軍棍,只怕我的屁股要開花了。”
諸將見剛纔還象頭虎似的韓銀一下子變成了乖乖兔,都不禁捂着嘴偷笑起來,韓銀的黑臉憋得通紅,看着走過來的軍士,對着諸將連連拱手:“諸位,諸位,幫忙求個情,過兩天請你們喝酒。”
閻行擡手攔住了軍士,這才轉過臉對韓遂說道:“小婿唯岳父大人馬是瞻,如果岳父大人決定與曹公決裂,小婿願意爲先鋒,戰死沙場亦不悔。如果岳父大人想要派遣質子,還請不要讓子義入朝,他性格粗猛,又是岳父大人的獨子,到了鄴城只怕事有不測,小婿忝爲岳父半子,願替子義入朝爲質,想來曹公也說不出什麼不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