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表明自己立場和觀點的時候,一向喜歡口無遮攔的甘寧頓時變成啞巴了,他的嘴不在跑戰車,而是和擺滿桌案上的美味佳餚奮戰起來,此時,在甘寧的面前,孫權提出的話題不過是千里之外一場風雨而已,和甘寧無關。
其他人,如太史慈、周泰、諸葛瑾等人自覺沒有首先發言的資格,他們都是把目光投向水龍軍都督周瑜的身上。周瑜禮貌的看了跪坐文官首席上張昭一眼,又看了跪坐武將首席上的孫蒿一眼,最後,周瑜注視着主位上的孫權,拱手施禮說道:“孫侯,屬下認爲:我方不可與魏王曹操聯手圍剿劉備……諸位,據本都督對曹軍的近距離觀察,本都督感覺到曹操的意圖並不只是圍剿劉備的軍隊那麼簡單!如果曹操抱着別的心思,一旦他率軍進入江東地界,這個時候,曹軍突然對我方發難,請問:我方能應付了數十萬英勇善戰的虎狼部隊嗎?……孫侯,諸位同僚,如果我方任由曹軍過江進入江東地界,請大家在心裡想象一下:曹軍的精銳騎兵一天就可以到達富春郡,富春郡可是孫侯的祖籍所在地,也是大部分同僚家眷生活的城池。如果曹軍順利控制富春郡,我方還能對抗曹操嗎?……”。
周瑜的話語一針見血、入木三分,猶如晴天霹靂在衆人的耳邊響起。不過正在周瑜想說出江東集團有必要和劉備結盟對抗曹操的時候,上位首席的孫蒿猛地一拍桌案,大聲呵斥周瑜說道:“周都督,休要胡言亂語!你的言論是污衊魏王曹操,純粹是無中生有的謬論……周都督,莫要忘了我們都是漢室武將,與魏王曹操一起敬奉獻帝的。你的言論,已經觸及了刑律——污衊造謠,以下犯上……”。
周瑜聽到孫蒿的呵斥,面不改色,保持着微笑。伸手不打笑臉人,孫蒿眼看周瑜並沒有惡言頂撞自己,也沒有出聲反駁自己,他便放低聲音對孫權說道:“權兒,周都督的言論簡直就是無稽之談,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僅憑感覺的胡言亂語……權兒,魏王曹操可是漢室的忠臣啊,數年來的一系列事件都能證明曹操的忠誠。如果如周都督所說,曹操對江東另有圖謀,他爲什麼不選擇直接進攻江夏郡?以曹操的攻城利器和數十萬精兵強將,如果他意圖謀取江東,諸位,請問:我方集中全部的將士依託江夏郡城,又能抵抗多久?……所以,本將認爲魏王曹操不過就是向過江圍剿劉備和劉琦的殘餘勢力而已……衆所周知,狗賊劉備一向是與魏王曹操對抗的,劉備寧願選擇與惡賊呂布、袁紹之流合伍,也不願意向曹公主動投誠,其狼子野心可見一斑啊……”。
孫蒿說着話,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啊。他的言論立即引起韓當等人的附和。孫蒿稍微停頓一下後,面對着衆人繼續說道:“諸位,想必你們也都清楚:此時的劉備勢力比以前壯大不少,換做你是魏王曹操,你會怎麼做?本將猜測:你們也會選擇不惜一切代價趁機剿滅劉備……只要劉備一方被剿滅,江南便會恢復往日的平靜,恢復太平,如此,我方爲什麼不能和曹公聯手圍剿逆賊劉備的部隊呢?……”。
此時,在孫蒿的肺腑之言的蠱惑下,衆人也覺得曹操對江東沒有惡意。此時,正在大快朵頤的甘寧突然悶聲說了一句:“嗯,孫老將軍所言在理……不過,本將一想到數十萬曹軍距離江夏郡城不過百十里地,本將就不由自主的害怕啊!……話說回來,圍剿個劉備,需要數十萬軍隊嗎?那一天消耗的軍資糧草都足夠本將的部隊敞開肚皮吃一年的啊……”。
甘寧說到最後,從嘴裡突出一個骨頭。他看衆人走注目看着他,他接連擺手對衆人說道:“諸位,你們看什麼啊,本將臉上又沒開花……本將知道自己英俊瀟灑,大家都是熟人,沒有必要這樣關注本將吧……”。
甘寧的插科打諢立即引起衆人一陣輕笑。甘寧看着太史慈也在輕笑,他便朝太史慈吐去一塊骨頭,同時挑釁的罵道:“太史慈,你一個病秧子,不在家養病,來到這裡做什麼啊……你也敢譏笑本將?!”。
當然,那塊射向太史慈的骨頭被高順伸手接到手裡。蘇爾曼怒目看着甘寧,正想回罵,便被太史慈擺手阻止了。孫權眼看現場的氛圍被甘寧帶的要跑題,他便輕咳一聲,而後威嚴的說道:“諸位,你們對周都督和老將軍的言論有何看法?請你們敞開心扉,暢所欲言……諸位,請你們慎重啊,這可是有關乎江東集團生死存亡的抉擇啊……”。
孫權話還沒落地,周瑜便站起身體,他目光如炬巡視一遍衆人,而後沉聲說道:“孫侯,諸位同僚,正如甘太守所言,如果曹操沒有別的意圖,只是一心想剿滅劉備的軍隊,他幹嘛集結全部的兵力駐紮赤壁渡口?曹軍的攻城戰,陣地戰,當今天下沒有與之抗衡的對手,他有必要向我方顯擺示威的必要嗎?……基於此,本都督實在不敢苟同孫老將軍的言論,本都督的立場就是:與劉備一方結盟,依託長江天險對抗曹操!”。
那邊的孫蒿聽到周瑜的言論,還想出聲痛罵周瑜,他身邊的韓當伸手扯了孫蒿的胳膊一下,隨後韓當緊皺眉頭對周瑜說道:“周都督,你今天是否吃錯藥了啊?!你怎麼盡說些莫名其妙的言論呢?周都督,你可知道對抗曹操的下場嗎?先不說可以預見的下場,就是我方一旦和劉備結盟對抗曹操,從名義上說,我方可是和朝廷對抗啊,如此以來,我方不就是成了反賊了嗎?……”。
周瑜聽到韓當的指責,他無奈的搖搖頭。此時長史張昭似乎明白女婿孫權的真實意圖,他看着昔日的夥伴韓當,略有所思的說道:“韓太守,大家都是論述自己的觀點而已,不過是讓孫侯更加全面的看問題……據本官看來,孫老將軍的言辭有可取之處,周都督的觀點也符合實際。如果到時候,曹操突然臨陣倒戈,轉而攻擊我方,我方必敗無疑,那個時候,孫侯的下場就是荊州牧劉棕一樣了……”。
“哦,如此以來,孫侯不就進京做官了?”正在吃喝的甘寧忽然又插話說道,“孫侯進京了,那我等還能保留官職嗎?……”。
張昭看着混世魔王甘寧,苦笑的說道:“那時候,曹操肯定會重用甘太守的……”。
“哦,這不靠譜啊……”,甘寧忽然深沉的說道:“如果曹操佔領江東地界,以後還有誰能牽制他呢?萬一到時候,曹操學袁術登基稱帝怎麼辦?那本將還是對曹操俯首稱臣還是起兵對抗呢?……”。
甘寧把話題越扯越遠,直到孫蒿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才止住話語,繼續和滿桌的酒肉貼身肉搏。自從張昭和韓當決裂後,韓當便和孫翊與孫蒿結盟了,而甘寧故作糊塗,言語不着調,真正的胡言亂語。此時的甘寧就是中間派,也不得罪張昭和孫權,更不敢得罪風頭正緊的孫蒿和孫翊一派。
不過,甘寧的插科打諢也讓衆人想到了另一種可能:萬一到時候,曹操突然對江東下黑手,江東還真無法應付!萬一到時候,曹操真的登基稱帝,那他們此時不就成了幫兇?……
此時,在甘寧插科打諢的時候,衆人開始交頭接耳紛紛議論起來。而孫權也沒有阻止,他面如止水,平靜的看着桌案上的美味佳餚。
此時,性情剛猛的周泰猛然站起身體,他拱手對孫權悶聲說道:“孫侯,屬下不懂什麼聯盟,屬下認爲只要對我方有利,就是正確的選擇!孫侯,請你決定最終的結果,無論什麼結果,屬下都肝腦塗地,堅決的執行!”。
孫權擡眼看着周泰,朝其擺手示意周泰坐下身體。此時,諸葛瑾有心說出自己的觀點,但是礙於劉備的使者諸葛亮乃是他的弟弟,他只能避嫌的三緘其口。
孫權緩緩巡視一遍衆人,最後眺望正前方,肅聲說道:“諸位,目前擺在我方的面前的道路,只有這二條,沒有第三條路可走!仲謀的叔父所言在理,而周都督的言論也有可取之處……無論,我方此時做出什麼選擇,都將面臨無法預料的風險!與劉備結盟對抗曹操,由於兵力的懸殊,我方根本沒有取勝的可能;而任由曹操率軍進入江東地界,萬一曹操心生歹意,我方必將一敗塗地!……”。
“孫侯,屬下不認爲與劉備結盟,就有多大的風險,如果我方與劉備的軍隊依託長江天險對抗曹操,曹操一方也未必能取得勝利……屬下估計,雙方打平的機率大一些!到時候,曹操自會知難而退的……”,這個時候,甘寧又不顧禮節,粗暴的打斷孫權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