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朵朵感到警局之後,直接就向審訊室走去,審訊這玩意雖然規定上是絕不能動手的,但在實際操作過程中,怎麼可能不動手? 不動手的話,那些地痞流氓小混混之流,怎麼可能會老實? 不過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這一部分工作通常都是由協警來做。 而且就算要打的話,也都是用布包了棍子,然後再將棍子上的布弄溼,這樣打起來疼得厲害,偏偏不會留下痕跡。 當然,這些都是非常低級的手法,想要叫一個人屈服,方法太多了。 比如冬天的時候將你銬在暖氣扇上。 那就相當於將人放在暖氣扇上烘烤,不過你的手仍然可以動,因爲暖氣太燙的緣故,你會不停的動,偏偏這個熱度又不會將你燙傷,但那種疼痛卻和被火烤差不多。 而且暖氣扇一般高度只到大腿那裡,所以被銬在上面的話,就是一個蹲不能蹲,站不能站的姿勢,只需要半個小時,再跳的人也會被弄得意志崩潰。 陳朵朵擔心張志強會受到這樣的待遇,所以直接就去了審訊室。 打開審訊室的門之後,意外的發現審訊室裡面居然只有張志強一個人。 當然,他是被銬在椅子上的。 看到張志強迎面向自己看來,陳朵朵愣了一下,開口問道:“李隊呢?” 張志強想了想,說的應該就是那個姓李的中隊長吧?他說道:“接了電話,就出去了,我也不知道。” 這說話間,陳朵朵已經走進了屋子。 她來到張志強的身前,仔仔細細地將張志強全身都看一遍,發現張志強並沒有遭到毆打之後,稍微安心了一點。 坐下來之後,陳朵朵看着張志強,開口問道:“怎麼回事?” 張志強看着她那焦慮的眼神,嘆息一聲,回答道:“沈剛開着車子來撞我,沒撞到,然後從車上下來幾個人拿着鋼管追我。” “然後呢?”陳朵朵聽到這裡握緊了雙拳,問道。 張志強看着她緊張的樣子,忽然笑了起來,說道:“你是聽完我的之前那句話之後唯一一個沒有說我胡說八道的警察。” 陳朵朵一愣,這才發現自己確實是有些失態了,面對張志強那似乎洞悉一切,將自己的小心思看得一乾二淨的眼神,陳朵朵微微紅了臉。 “這麼大的事情,你還說笑!不許說笑!”陳朵朵大概是爲了找回面子,對張志強裝出嚴厲的模樣。 偏偏張志強卻像是一點都不怕她,依舊淡淡地笑着,開玩笑,作爲一個男人,怎麼可能會去怕一個被自己壓在過身下,摸過胸,親過嘴的女人? “其中一個打手追我,結果他自己撞在了鋼筋上,把自己的命給送了,沈剛想要讓我做替罪羊,用鋼棍打我,卻被我奪了鋼棍,他還想繼續打我,沒有辦法之下,我只能把他的腿給打斷了,這算是正當防衛嗎?”張志強問道。 陳朵朵直接愣住。 之前在電話裡雖然已經聽李俊傑說了一個大概,但是無論如何,她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 她相信張志強
絕不會騙她,但如果他說的是真的話,這說明什麼? 陳朵朵再次看向張志強,忽然她發現,這個比自己還要小兩歲的小男人的眼神竟然已經變得如此犀利陰沉。 還有他那掛在臉上的淡淡笑容,竟然和自己的老爸有幾分神似。 也就是說,在一個多小時之前,這個小男人打斷了另一個男人的腿,並且有人在他面前直接死去。 一個多小時之後,他被銬在審訊室裡,竟然還能如此淡定,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這還是三天之前自己看到的,那個會在自己面前流淚哭泣的男人嗎? 回想起來,也許在那天晚上的大排檔裡,流過眼淚的他就已經改變了吧… “你…你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一遍吧,我記下來。”陳朵朵忽然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盯着張志強看了多久,趕緊低下頭,拿起桌上的一支錄音筆說道。 “沒什麼好說的,事實上,如果不是你的話,我什麼都不會說。”張志強說道。 陳朵朵驚訝地擡起頭來看着張志強:“你知不知道雖然是你報的警,但你現在被抓在這裡,在審訊室當中,這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什麼?”張志強問道。 陳朵朵焦急地說道:“這意味着你是犯罪嫌疑人,知道嗎?” “可我沒犯罪。最多是防衛過當。”張志強說道。 陳朵朵迅速地翻看了一下之前的筆錄,然後站起身來,撐着桌子,將上半身隔着桌子探向張志強,說道:“你想幹什麼?你是不是想要坐牢?爲什麼你什麼都沒說?你知不知道沈剛是怎麼說你的?” “他愛怎麼說怎麼說,反正我沒犯罪。”張志強一臉無所謂。 陳朵朵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作爲警務人員,她不應該帶着任何私人的情緒來工作,但她對張志強這件事情感到深深的愧疚。 如果不是她自己小心眼,沒有及時的阻止沈剛,或者通知張志強的話,這件事情根本就不會發生。 她不用問也能大概知道事情的經過,但是這卻並不能作爲破案的依據。 換句話說,陳朵朵是百分百的確定張志強說的是真的,但之前她看了一下初步的調查筆錄,對張志強十分不利,偏偏這傢伙還什麼都不願意說。 陳朵朵甚至可以想象,如果自己之前打電話的時候沒有特意關照的話,現在張志強肯定已經被狠狠的教訓了。 畢竟鬧出人命可是大事情,如今所有的證據都對張志強不利,這個傢伙居然還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實在是讓陳朵朵擔心不已。 “志強!這…這件事很嚴重你知道嗎?雖然我相信你,但是…但是破案要有證據!雖然你的話不能當做證據,但你說了,我們纔會去向那個方向調查,否則的話,完全按照沈剛說的去調查的話…” 陳朵朵還沒有說完,就被張志強打斷:“你說的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因爲我是民工,他是警察,對不對?” 張志強笑得玩味。 陳朵朵看着他的臉,一時心中滋味複雜,不知道說什麼好,雖然
不願意承認,但陳朵朵知道張志強說的這是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 這並不是誰的錯,從古至今,國內國外,都是如此,人類的世界形成發展延續的歷史當中,這就是事實,永遠也無法更改。 不過這隻能是一種影響,並不能對案情產生根本性的決定。 “志強,不管怎麼樣,你自己不能放棄,不能自暴自棄啊…”陳朵朵近乎哀求。 張志強深吸了口氣說道:“我想抽菸。” 陳朵朵看到桌上有一盒煙,應該是李俊傑的,於是拿出一根塞進張志強的嘴裡,又幫他將香菸點上。 張志強深深地吸了一口之後,讓濃烈的煙氣在肺裡面打了一個轉,開口說道:“陳姐,我知道你是對我好,這件事,你就不要攙和了,我自己有打算。” 陳朵朵直接呆住,打算?你自己有打算?在陳朵朵的眼裡,張志強不過是一個農民工,這並非是瞧不起他,而是事實,並且他的年紀只有十九歲。 不得不承認,張志強確實要比同齡人要更成熟,更優秀,但陳朵朵更加知道,他現在面臨的問題,即便是一個真正的成年人,外加小有勢力的人也很難全身而退! 他居然說他有自己的打算! 陳朵朵氣極反笑:“志強!你不要再天真了好嗎?這事情真的很嚴重!” 張志強點了點頭,叼在嘴裡的香菸火星明顯一亮,然後說道:“這事情當然很嚴重,我知道。” “你知道哈這樣!”陳朵朵焦急地說道。 她還想要說些什麼,門就被推開了,李中隊李俊傑從外面走了進來。 他看到陳朵朵之後開口說道:“小陳你來了啊,好了,還是我親自來吧,你回去休息吧。” “不是說人手不夠…” 陳朵朵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李俊傑打斷:“小陳啊,我覺得你應該要去看看沈剛,畢竟大家都是同志,都是戰友嘛!這樣,現在派給你的任務就是代表大家去看望沈剛同志!” 陳朵朵已經聽出了李俊傑話裡的味道,她在這裡一向低調,局裡面的人雖然都知道她有背景,但沒有一個人知道她是陳半江的女兒。 正是因爲如此,這李俊傑纔敢這麼和陳朵朵說話。 陳朵朵心裡清楚得很,李俊傑八成是收到了所謂的上面指示,剩下的兩層麼,就是收了沈剛家裡的東西。 她嘆了口氣,然後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李俊傑的手就往外拉。 到了門外,陳朵朵對李俊傑說道:“李隊,到底怎麼回事?” 李俊傑被陳朵朵的眼神逼得無可奈何,只能一攤手說道:“這事你就別攙和了!”然後理也不理陳朵朵,就進了審訊室。 陳朵朵站在審訊室外,她首次感覺到了一股難以明說的挫敗感。 之所以沒人知道她是陳半江的女兒,大部分原因是因爲她不想自己生活在父親的光環下,她想要自己努力,自己證明自己。 她以爲自己可以主持正義,沒想到這些卻都只是自己的空想。 她忽然發現她面對目前的這個狀況竟然毫無辦法。
(本章完)